第七章 先下手为强
玄麒又试几次，见实在没有办法把插在地上的镖拔出来，才死了心：“好大的力气，要是一个不小心，钉到我们身上，肯定要被穿透了。” “不会。”沈天晖说，“他之所以要用手套，就是怕鞭子和黯火误伤到我们，我的结界是可以挡住飞镖的，所以放心吧。” 在抵挡住黑翎镖之后，钦原可能是意识到巫炀并不好对付，便由原本的防御和等待巫炀撞上它的毒刺，转变为快而凌厉的主动进攻。 巫炀一手攻，一手防，与钦原展开了近身rou搏。有鲛人鳞甲覆盖的手套果然坚硬非常，可钦原的毒刺也毫不含糊，两相接触，竟能听到金属摩擦的铿锵之声，还能看到小小的火花一闪而过。 一时间，满耳朵都是令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嗡嗡”声响，打斗中带起的劲风，虽不像前几次那样，刮得脸上生疼，也一下一下地撩着众人的头发，空气中隐隐弥漫开一股奇怪的气味，不臭，只带着点若有似无的腥。 接下来的几个回合，能明显看出巫炀是在一点点将钦原往院子里赶，可钦原十分狡猾，仗着自己体型较小，动作灵活，总是左躲右闪地不肯出去，还屡屡想要往沈天晖这边冲，速度快得惊人，有一两次，毒刺的尖端，甚至已经接触到了结界。 “要是被它蜇到，哪怕没有毒，这么长这么粗一根刺，也能把人蛰死了。”玄麒喃喃自语的，很是害怕。 关于这点，我倒是一点不担心，有巫炀在，再加上沈天晖，钦原想要伤害我们，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就算万一他们都被打倒，我们两个也不是一点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只是，不知道梓云的情况如何，会不会是那种一受惊吓就一味尖叫不休的大小姐。 想着，我下意识地朝梓云的方向看去，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双眼紧紧盯在巫炀身上，全神贯注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右手慢慢伸到裙子的口袋里，像是要拿什么东西出来。 她要拿什么？是想暗算吗？难道，真的如沈天晖猜测的那样，她这次来是不怀好意的？ 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我根本来不及多想，一个箭步跨过去，一把抓住了她插在口袋里的手。 “你想干什么？”猛地将那只手抽出来，我紧张得声音都在微微发抖。 梓云目瞪口呆地看着我，张口结舌的，什么都说不出来。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玄麒凑到我耳边，压低了声音。 “你看她手里……”回话的同时，我才定睛去看梓云的手，但她拿着的东西，却让我生生吞下了自己的下半句话。 在那只白而纤细的手里捏着的，不过是一方手帕。 “我……我想……擦擦脸……”梓云终于反应过来，声音细如蚊讷。 她的脸上有泪有汗，确实需要好好擦一擦。 我讪讪地放开她的手，脸一下烧起来，难堪到了极点，恨不得马上挖个洞钻下去：“呃……对不起，不好意思，我以为……以为……” “以为什么？”梓云一脸茫然，丝毫不疑有他。 “没什么，没什么。”我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好尴尬笑笑，随口敷衍了事。 这时，大门“砰”地被撞开，钦原和巫炀一前一后窜到院子里，兀自打个不停。 玄麒正看得兴起，探探头就要跟着往外冲。 “别动。”沈天晖沉声阻止了他，“有没有闻到什么气味？” 玄麒朝空中抽了抽鼻子：“真难闻，什么气味？” 我也仔细闻了下——刚才隐隐约约的腥味，现在更浓了，已是十分清晰。 “不清楚。”沈天晖脸色凝重，“但千万不要大意，这想必是钦原散发出的气味，它是剧毒之物，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哦，我知道了。”我们刚想回话，一边的梓云就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脸上霎时罩上了一层寒霜，“你以为，我会在背后偷袭，对不对？” 这面色变得太快，使我不禁一呆，而就在这一愣神的功夫，梓云抖开手帕轻轻一挥。 一股异香扑面而来，紧接着，脖子以下顷刻间失去知觉，仅仅一秒，我和玄麒双双倒下，喉咙里像堵着团棉花，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与此同时，梓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了妙妙的尾巴，将她倒提起来，又一记手刀，重重地切在正要回头的沈天晖的后脑上。 沈天晖连闷哼都没有发出，就软绵绵地倒了下来，被抓住尾巴的妙妙也是完全挣扎不得，只好眼巴巴地看着我们。 梓云朝门外瞥了一眼，挥挥手，房间里慢慢腾起一阵灰蒙蒙的雾气，而且越来越浓厚，到最后，连躺在身边的玄麒和沈天晖都影影绰绰的，看不太清了。 “踏雪玄猫，哼，没用的东西。”随着轻蔑的话语，妙妙像个布袋般被扔到我身上，一动不动。我以为她已经惨遭毒手，大惊之下，不顾一切地想要挣扎、大叫，可除了能发出一点无意义的音节，其余什么都做不了。 “别担心，只是昏过去了。”梓芸蹲下，拍了拍我的脸，“巫炀一时半会儿还进不来，这里被他罩了结界，又没人通风报信，那只天狗也不会出现，我不赶时间，不如，就跟你们聊聊天吧。” 说完，想起了什么，从沈天晖裤兜里拿出锦囊收好，又在他身上连拍几下，这才稍微放下心，在我身边坐下，抱着双膝，笑了笑：“听说，巫炀承诺愿以命护你，我想，他平时一定是十分小心的，你是不是觉得奇怪，为什么他去开门的时候，对我居然毫无戒备之心，还直接将我带了进来？” 是的，她没有说错，我确实觉得有些奇怪，可当时想可能是巫炀觉得这人没什么问题，也就并不在意。 “我能这么顺利地走进来，可全靠了这个。”梓芸又将脖子上挂的情人泪拉出领口，“不用我多解释，你们应该已经知道这是什么了，敲门之前，我将它露在外面，巫炀一看到，自然能分辨出这里面，滴的是谁的血。” 原来如此。 梓芸满脸的得意神色，接着道：“钦原在剧烈运动时，身上会散发出一种微毒的气体，只要身体不是十分虚弱，吸进去一点是没有关系的，可这种毒气，一旦碰到我这块手帕上的香料，再加上我给你们的饭菜里加的佐料，马上就会变得类似于蛇族的无骨粉，可能，还会更甚。” 为了让我们乖乖束手就擒，她可真算是费尽心机。 “八年了，时间过得真快。”梓芸看一眼沈天晖，说，“最后一次，我逃走后，真的以为我们再也不会见面了，想不到，世事如此难以预料，这次，为了找他，我居然会花三天时间，把早就忘记放在哪里的情人泪找出来。” 顿了顿，轻轻叹口气，才道：“我始终觉得天晖是不会对我有所怀疑的，可刚才，却是他把你们叫进房间。说了些什么？是不是关于我们的从前？其实，我的计划是没打算这么快动手，但看他的表情，我就明白了，他对现在的我是不信任的，没办法，先下手为强的道理，我想你们都懂。” 梓芸娓娓地说着这些话，语气平和，声音温柔。听着听着，我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对了，这不就是中了迷仙花毒之后，我想去推醒沈天晖时听到的那个女声吗？想不到，令沈天晖念念不忘的，竟会是这种人。 “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想必，我是在不知不觉中流露出了厌恶和鄙视的眼神，以至于让梓芸注意到了，“天晖还说了什么？他知道我离开的原因了，是吗？呵呵，那老头食言，他说过永远不会透露出去的。不过，知道就知道了吧，无所谓，同样是被赶出去，是要跟一个一无所有的男人一起讨生活，还是每月领一笔钱，维持以前的生活水平，我想，不管换了是谁，都会选择后者吧。” 这时，院子里忽然传来“轰”的一声巨响，有一道亮光，闪电般透过浓雾，隐约可见，我心里一喜，想一定是巫炀放开了手脚，无所顾忌，用黯火将那钦原给打败了。 梓芸微微挑眉，稍显意外，却并不感到惊讶，甚至，还有些兴奋，而后，慢慢站起来，此刻，先前清新温婉的邻家女孩感觉，从她身上消失得无影无踪，再也找不到一丝一毫，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盛气凌人，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去，把那狐狸精找来。”她对着房间一隅，朗声命令道。 厚重的雾气纹丝不动，像一大块棉絮，我感觉不出那里有什么人或东西，倒是听到了巫炀的脚步声，似乎是已经踏进屋里。 “你最好不要着急，慢慢地走。”梓芸咯咯地笑起来，“迷魂阵，很熟悉吧？但你们只知那是孙膑智斗庞涓的古战场，一个被称为战国故垒的地方，却不知，真正的迷魂阵，现在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