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暗夜刺客
阴谋诞生在黑夜之中，虽然可以呼风唤雨，却注定了它不见天日的黯淡无光。 欧然在洛阳长大，自然是知道这位狄大人的了不起之处。他以断案而闻名天下，在初到大理寺的一年之中，便尽断积年悬案，从此名声大震。此番更是作为豫州刺史的身份随军提供粮草辎重，可见天后武则天对他的倚重。 “各位既然来到军中，还望谨慎行事，莫要触犯军规。”怀英先生说完，眼神之中透出一股淡淡的忧虑之色。小寒听罢，回头向自己的族人们交代了几句。然后转过身来对怀英先生说道：“请怀英先生放心。难得我们这些流民能有此等机会，定不负怀先生的好意。”怀英听到她如此说，这才微微点了点头。然而，众人并不知道，此番景象，却是被躲在一旁的一个身影看的真切。 大军中军大帐之侧，一顶守卫森严的帅帐中。 “你说什么？”随着一声瓷杯摔落地面的清脆声响，白日里在中军大帐之中的那位文官大发雷霆的喝道。 “大人，小人看的真真的，狄仁杰私自招募来历不明的流民负责大军的粮草辎重转运。那些流民好像就是白日间大军攻城之时所遇的那些人！”大帐之中，一个仆役打扮的人对那文官说道。而这位文官，正是此次朝廷讨逆大军的诸军节度，宰相张光辅！ 发泄完了情绪，张光辅平静了下来。他十分清楚此时自己在军中尴尬的地位。虽然他高居当朝宰辅之位，但在军中却并未有什么根基，影响力远非麴崇裕等大将可比。而对于狄仁杰，此时的他也更加不敢轻易得罪。此时大军征战在外，一应粮草辎重均是由豫州刺史负责提供和转运，若是自己与他翻脸，只怕与大军战不利。对于这一点，张光辅心中还是有着底线的。 他在等待一个机会。而此时两军对垒的另一方，越王李贞的大军，此刻也正在往上蔡城中集结。但是，不久之前从山东传来的一个消息，却让原本踌躇满志的越王李贞此时的心中感到的无比焦虑。战火虽然暂时停歇，但空气之中弥漫的硝烟却是久久不散。此时的越王大帐中，气氛压抑。 “将军，斥候来报。朝廷大军于上蔡城北四十里出扎营，目前暂未有其他异动！”李贞抬头一看，眼前正跪着自己的亲信侍卫，将一份军情呈递而上。越王接了过来，展开一看，只见这份军情之上详细的画着此时朝廷大军营地的分布情况以及兵员数量，足有十万之巨！ “知道了，下去吧！”越王李贞眉头紧锁。此时的情况已是万分的危急。李贞此时手中的全部兵马只有区区五万，而集结在上蔡城附近的军马不足三万。如此巨大的兵力差距让李贞的内心有了微妙的变化。当然，他并不能在下属的面前表现出来。 突然，李贞的目光再次投向了那份军情中的那份详图之上，细细盯着那各个军帐的分布图，他的心中渐渐有了一条计策。李贞收起这份军情图，抬起头来朗声说道：“去请真刚先生来我帐中议事。”手下的人应声而去，没过一会，真刚便来到了李贞的面前。 “不知越王深夜相邀所为何事？”真刚望着此刻对着自己一脸笑意的李贞，心中顿时生出一丝警觉与不安。自己白日间一时不慎被眼前这人设计拉拢，已经是骑虎难下之势。虽然在外人看来他现在贵为越王的上宾，风光无比。却并不知道这正是杀机四伏的危险时刻。 越王挥了挥手，把帐中所有的下人侍卫全部打发出去。这才收起方才的满脸笑意，一脸阴沉的说道：“我接到了消息，我儿琅琊王李冲在博州的起事已经失败，我儿已经身死······”说完，居然当着真刚的面开始哭泣起来。真刚见状，心中愕然，想不到此次的反武起事居然失败的如此迅速。更加想不到的是，李贞居然将这个无比机密的军情透露给自己这样一个外人。要知道这种事情一旦在军中扩散开去，只怕立刻就会引起军心涣散。此时，他却是猜不透眼前这位越王的心意了。 “还请越王节哀！”真刚无奈之下，只得安慰道。接着小声说道：“还请越王勿在人前露出悲意，否则大事休矣！”真刚一把扶起了哭的似乎有些脱力的李贞，让他在案前坐下。虽然真刚早已知道这次李唐宗室的叛乱迟早会失败，却还是想不到来的如此之快。 “不知越王有何打算？”真刚见李贞渐渐控制住了情绪，这才开口问道。李贞也收起了悲戚之意。脸上重新被阴鸷和冷峻占领，真刚瞥见，心中淡然，暗道：果然是在演戏！那我就看看你到底要唱哪一出。正想着，只见李贞从怀中掏出了那份紧急军情，一言不发的递给了真刚。 真刚接过来一看，只见这图上画的是朝廷大军营地的详细分布。心中不解其意。这时，李贞开口说道：“妖后的大军人数众多，我勤王义军虽有匡扶国家之志，可奈何人心不齐，大事难成啊。”说完，一脸的悲戚之意。真刚神情严肃。再次细细查看那张分布详图。在图上，他发现在两处大帐之上被人画上了醒目的红圈。 “敌我兵力差距悬殊，唯有出其不意才能克敌制胜。”李贞一脸严肃的说道。此时真刚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双方实力差距巨大，只怕也只有夜袭中军大帐，除掉对方的统兵大将，然后再趁机攻打突袭，才能一举扭转劣势。不过，眼下的之中情况，李贞显然是想让他担当刺客的角色。 见真刚似乎已经理解了自己的用意，李贞的脸上重新出现了那令人惴惴不安的笑意，说道：“真刚先生既然已经知晓，还望莫辞辛劳。”说完，便召唤帐外的侍卫通知诸将来帐中议事。不一会，越王手下所有的文官武将便都集结在越王李贞的帅中之中。李贞一一发布军令，就将今夜刺杀敌军主帅，偷袭敌营的计划安排了下去。于是诸将纷纷回营准备，真刚此时也只有遵从。 而此刻，范昭和李臣观也已经无声无息的来到了上蔡城中，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到了越王李贞的军中。 “大师兄，怎么如此奇怪，为何军中所有的人都在准备出发？”见到此时灯火通明的越王军营，李臣观有些不解的问道。虽然此刻他的内心之中十分复杂。面对李姓宗室讨伐天后武则天的战争，生灵涂炭，自己确实无能为力，不知道将来要如何面对他那早已死去的父亲。 “二师弟，你要是觉得为难的话，就不要勉强了。”看出了李臣观心事的范昭微微叹了口气，对着此时眼色茫然的师弟，心中也是一阵无奈。二师弟身份特殊，尤其是面对李唐宗室与天后武则天势力间的争斗。李臣观也只有尽力解救遭受兵祸屠戮的众多无辜百姓了。 “我没事，大师兄！”李臣观苦笑着说道，这才开始有些明白自己第二次下山前师父对自己说的话。看起来，他还是无法回避一直以来困扰着自己的那个死结。对于未来，他感到无力。但是眼下，却有着更为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今夜他们师兄弟二人夜探越王军营，目的并不是为了帮助朝廷的大军刺探敌情。而是想探察出越王八剑之首真刚的企图。从小寒的口中，他们得知了几年前发生在扬州的徐敬业之乱正是由于他的蛊惑，才让小寒他们这样的高句丽遗民损失惨重。而这一次，两军对垒的阵前又出现了他的身影。看起来，他似乎对战乱情有独钟一般。 但是，范昭和李臣观在这偌大的军营中探查了两个时辰，却并未查到任何蛛丝马迹。而他们暗中抓住一名士兵问出的结果，请让他们大吃一惊。 “什么？越王李贞打算今夜出兵偷袭朝廷大军？”对于士兵透露的消息，李臣观却是惊讶不已。想不到李贞居然有如此的魄力与胆识，在李冲已经失败，兵力远逊于对手的情况下，竟然还敢主动出击。不过，一个细节还是引起了大师兄范昭的注意。 “你说越王要派人刺杀朝廷大军的统兵大将，那个人是谁？”范昭微微皱眉，对此刻早已惊惧不已的士兵说道。 “好汉饶命呀，小的只是手下当兵的，哪里知道那么多呀。只知道那个人是越王刚刚收揽的一个高手。其他的小人真的不知道了。小人上有老下有小，还望两位好汉饶我一命啊。”那个士兵哆哆嗦嗦的小声说道。李臣观用手刀重重的打在那个士兵的后颈之上，后者瘫软在地，昏死过去。 将这个士兵捆绑好后，李臣观说道：“难道这是真刚？”的确，目前他的嫌疑最大。范昭微微点了点头，与李臣观二人悄悄地退出了越王军营。他二人必须立刻赶到朝廷大军的驻地，让他们做好防备才行。而此时，李臣观却是面露难色。 “师弟，我担心这上蔡城中再出变故，要不你就留下来探查动静以备不测。”范昭故意开口，示意李臣观不必随他同去朝廷大军的驻地。后者一听微微一怔，半响，轻轻点头，眼中满是欣喜。看来，他十分感激范昭这样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