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公爵夫人

    霍克公爵没做，也许是不屑于做这样的事情，但是娜塔莉公爵夫人弥补了这个不足。她现在在想方设法的向贝兰雅证明——将这个世界带回安塔瑞斯不会有任何好处，只可能有灾难。

    在此期间，贝兰雅完全没有插嘴，只是听着娜塔莉说话。

    她极尽详细的比较着两个世界的方方面面——力量、政治、社会、发展……

    看得出来，她事先做了大量的工作，并且在比较中不停就自己之前遗漏的部分向凯瑟琳确认，有些东西凯瑟琳都回答不出来。

    那些细节、数据，都不是凯瑟琳能够明白的。

    总而言之，是治理国家的方方面面的细节吧。公爵夫人听起来在这方面简直是一个奇才加全才。

    这样的比较结果，毫无疑问，令营帐中的所有人，或者心怀向往，或者心中沉重。知道自己的世界差人家这么多，难免有种种的想法吧。

    贝兰雅不是神，不能测知人心复杂的念头，也无心去考虑这些。她自己眼见和心中想到的东西，也远远没有公爵夫人例举出来的全面。确实，她找不到将这个世界带到安塔瑞斯的任何好处，至少眼前是看不见什么好处的。在短期内，只可能为这个长久以来孤立的世界带来灾难是显而易见的事实。

    但她也只是静静地聆听而已，并没有对此发表什么意见。

    尽管公爵夫人甚至还涉及到了神明的领域，在听说法兰修尔有诸多的神明之后，立刻就断定了神明也有征战的事实——虽说这有以人类来揣测神明的嫌疑，但事实是她在结果上猜对了——并且扯出了古诺非索破灭的历史。

    贝兰雅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最终，公爵夫人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的丈夫是一个倔脾气，这样的话是绝对说不出口的。但是作为一个女人，我能这样说——假如贝兰雅你将这个世界带回属于你的世界的话，我们将面临灭顶之灾。我们会是异教徒、落后的野蛮人，无力反抗任何侵略。甚至连格拉法神自己，都可能面临危险。”

    加斯特大神官在一边念了一句祷词，神情黯然。

    “这确实是恳求——我们不希望现在的秩序被这样打破。”公爵夫人……不，她现在的表情，或者只是一个柔弱的女子而已。

    一个素来刚强，却在这一刻显得柔弱无助的女子如此请求道。

    贝兰雅还是无话可说。

    这样的态度，她早已经猜到，平民不说，她本来就不认为有多少贵族会同意这样的做法。任何重大的变革，首先受到损失的，必然是这些既得利益的拥有者。

    而即使是她没有猜到，这样的说法也只是让她得知了一种态度而已，她不能因此作出任何决断。

    过了一会儿，她才咬了咬唇，在满屋子没有一双眼神代表着赞同的眼神压迫中说道，“如果我说我答应你的请求，这是在骗人，公爵夫人。这几个月来，我一直在犹豫，一直在思考。之前你也已经听到了凯瑟琳讲述我们的历史，那么在这里我不妨告诉你，安塔瑞斯并不是终点，在安塔瑞斯之外，还有更大、更先进的世界。古代的诺非索，正是希望将安塔瑞斯带去那样的世界才被消灭的，但两万年后的现在，我们依然还在做这样的事情。我因此被追杀，也因此得到了塞维尔的保护。现在……我已经迷茫了，我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做。但在这里耽搁的时间越久，我被杀死的可能性就越高。现在我还是只能说，我正在考虑。”

    听起来，就好像之前的那长长一段话一点儿效果都没有似的。

    贝兰雅没注意到别人，但反正被她始终注目着的娜塔莉却是一点儿不悦的表情也没有，只是静静的思考着，最后点头叹道，“这果然是很难决定的事情吧。<>战争带来了多少悲惨的情形，贝兰雅你应该已经见到了。会造成更大伤害的事情，又怎么能轻易做出决定呢。但是，传承着的梦想，就是那样的吧？所以特别难做决定。”

    亲切的态度，妥当的言辞，让人觉得，这话异常的贴心。

    就是贝兰雅，都有一种“这是一个值得信任，去倾诉自己的为难和委屈的人”的感觉。这无关于精法，就是个人魅力。在产生了这样心情的同时，贝兰雅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大为叹服。

    她自然没有对此做什么表示，只是沉默不语。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不想说任何虚假的话来蒙骗这里的人。

    结果……算是不欢而散吧。

    走出营帐的时候，贝兰雅想到——自己的态度是不是太过僵硬呢？也许吧。自己想一想，在那种恳切的请求下，那样的表现，固然是诚实，但也难免一种“不知道好歹”的味道。

    其实，贝兰雅的心里面，已经隐隐约约有一个答案了。

    这个决定也非作不可——在坎蓓尔城的事件了后，她的答案也该出来了。没法再在奥斯勒尔的人群中再待下去，这样做，等于要塞维尔时时刻刻劳心耗力啊！

    “贝兰雅！”酒红发色的少女几乎是跟着贝兰雅从营帐中钻出，叫道。

    是凯瑟琳。在之前，她们没有任何私人的交谈。

    “怎么了？”贝兰雅耸耸肩，“是想代替谁来做说客的话就免了哦，因为我没法给出任何答案的。”

    凯瑟琳摇摇头，“不是。<>我只是提醒你一件事情——如果真的要把这个世界带回安塔瑞斯的话，这个世界会以什么样的形态回去？关于那个魔纹金的事情，艾尔莎也告诉你了吧？如果这些矿藏会被带回去的话，我想这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你应该考虑的重要因素。”

    “为了提醒我这个？”贝兰雅诧异。

    “是啊，有的时候只能这样吧？把各种各样的想法放在心上衡量一下优劣。我不知道你会怎么做就是了。而且，我在霍克公爵夫人身边做得挺愉快的，学到了很多东西。我也希望，他们能有一个好结局。”凯瑟琳眨眨眼睛，说，“我还有事情要做，就这样，先走了。

    贝兰雅也相信，她在那位夫人身边能够学到很多东西，尤其是……如果她以后有意从政的话。这些东西，好像即使是文明落后很多，也丝毫不妨碍人们在这方面的发展呢。

    “如果只考虑当代人的话，最好，我什么也不要做。”贝兰雅低声喃喃自语。

    在这个地下世界接触了这么多形形色色的人，又怎么可能一点儿感情都没有呢？她也希望很多人能够得到好结局啊！

    可是……

    公爵夫人召见了贝兰雅谈过一次以后，他们依然完全压制了这方面的传言。恶意一点揣测的话，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塞维尔近乎形影不离的跟在贝兰雅的身边，知道贝兰雅不可能被杀掉吧。

    所以，自然是不要激怒她比较好。

    连肖恩和辛蒂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警告，竟也一言未发。

    但艾伯特法师、加斯特大神官，包括精灵们在内的态度的转变，至少常和贝兰雅接触的那几个法师就察觉到了事情有变。

    比如说最近经常和她合作战斗的艾安，和从宴会后就和她关系不错的罗莎，这对前情侣是表现得最为明显的。他们都有过想要探明原因的举动。

    艾尔莎看来更是知道了全部的事情，她现在也老跟在贝兰雅的身边，似乎下定了决心，也要做一个观察者了。

    就在这样奇特的气氛中，小小的队伍准备好了，要尝试冲入“深污逆流”禁咒魔法的中心。那也差不多是魔法的另一端了。

    贝兰雅那个不算是魔法的“新式魔法”已经准备完毕，因为她在不使用其他魔法的情况下可以长久持续，而范围，可以容纳几个人。于是，事情就决定了。

    首先是塞维尔和贝兰雅——这个时候，塞维尔自然不肯置身事外。

    然后是加斯特大神官、修奥和艾尔莎，还有三个光明骑士，两个焰狮骑士。

    基本上，贝兰雅自然是核心，其他人都围绕着她，要随着她来移动。所以没有选择那几个战斗力更加高强的大剑师，而是选择了剑师等级，可以作为重装战士来整体作战并移动的骑士——当然，大剑师们和将领们也都是需要留守防线的。他们要配合霍克公爵保护里面几个几乎没有近战能力的法师。

    在进入禁咒魔法之前，被选中的这几个，还练习了好几天配合移动。

    在这几天，看来倒是一切如常。

    就连公爵夫人虽然没有离开，却也没有再来找贝兰雅，而是非常忙碌的在和各地联络，收集情报安排难民之类的，首席执政大臣想来要干的事情也不过如此吧？毕竟王都的那位幼王并没有执政的能力。一时间，这个小小的防线，看来倒有了几分首都的味道。

    凯瑟琳在公爵夫人的身边也果然是深受器重，就连裘卡都在帮忙，看来也会做事得多了。

    加上加入战场已久的埃文和亚瑟还有混迹于法师中的肖恩，这个小小的群体，多半都在这个小小的地下世界成长、改变着。

    不需要任何人的提醒，贝兰雅也知道——他们在改变着，她这里，只怕也很快就要尝一下平静水面下暗藏的波涛的味道了。

    ——只要这次行动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