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山长水阔知何处③
见到自家小姐要受欺负，红袖立刻蹦出来，如同护犊的母鸡般，张开双臂挡在自家小姐面前，不善地瞪着面前这几个宦官，毫无惧意：“你们可知我家小姐是何身份？不过是群阉人，竟敢这般放肆！” 听到前面半句，常老大心里咯噔一跳，心想这个小姑娘还真有来历。可不等他打听出对方的具体来路，就被“阉人”二字气得鼻子都歪了，他这辈子最恨的就是被人骂做阉人，红袖的话无疑是踩中了他的痛处！ 气极的常老大，不管对方是谁，当即扬起马鞭，恶狠狠地抽过去！ 见状，苏园园赶忙将红袖拽开，可惜还是慢了一步。 马鞭同时落在她的手背和红袖的手臂上，马鞭粗糙扎实，这一鞭子下了狠力，顿时皮开rou绽，钻心的疼。 红袖顾不上自己泛起血印子的手臂，赶紧转身扶住苏园园，小心翼翼地捧着她受伤的右手，眼眶立刻就红了：“小姐，您的手……” 现在不是计较这种事的时候，苏园园打断她的自责，冰冷的目光扫向常老大。 不知道是否错觉，常老大竟被她看得浑身发寒，下意识握紧马鞭，凶狠地瞪过去：“看什么看？！我好言相劝你们不听，非要多管闲事，这都是你们自找的！” 一听这话，还未等苏园园说话，红袖就气得跳起来，捋起袖子就就要冲上去凑人！ 她平日里就是个急性子，最最见不得别人欺负自家小姐，此时真是被这群阉人给惹急了！她如果不给这些阉人一点颜色看看，回头她都没脸回去见钟嬷嬷！ 见状，那常老大拿起马鞭，作势又要抽人。 苏园园赶紧一把拽住红袖，低声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原本还气势汹汹的红袖，听完之后立刻就变了脸色，她转了转眼珠子。立刻扯着嗓门大喊起来：“不得了啊，这里有人强抢民财啊！乡亲们可都来帮忙做个见证啊，这群没人性的东西连老人家都不放过，不仅抢人钱财，还用马鞭抽人！光天化日就敢仗势欺人，这景州城里还有没有王法啦？！” 红袖出身乡野，嗓门天生大，几句话喊出去。立刻就引来不少人的目光。 今日正好是赶集，西市挤满了人，其中不乏闲着无聊爱看热闹的人，一听到红袖的喊声。立马围过来。见到苏园园低头站在那里，手背上的伤口触目惊心，旁边还站着个头发花白的老妪，这样的组合一看就很能引发人对弱者的同情心。 而站在她们对面的四个男人，全都穿着看不出品阶的官服，骑在高大的枣红马上。瞧见他们手握马鞭目露凶光的模样，就知道他们不是啥好东西！ 光天化日仗势欺人这种事情，在天子脚下的景州城里很少见，尤其对方还穿着官服。这真是太让人气愤了！ 有些正义心比较强的人已经露出愤慨之情，纷纷指责那四个宦官，由于在场的都是些市井平民，遣词造句难免有些粗俗，骂得那四个宦官脸色越来越难看。 原本蹲在街边守着马车的车夫，见到这边围了不少人，忍不住好奇地跟着凑过来。谁知竟然见到自家小姐站在那里。瞅见她手上还受了伤，心中一急，正要站出来帮忙，却被眼尖的苏园园瞅见。 她不着痕迹地车夫使了个眼色，车夫顿住脚步，他在安国公府当了二十几年的差，性子虽然实诚，却也并非没脑子。他见小姐悄悄摊开左手。立刻明白过来，慌忙离开围观人群，松开马车的绳栓，爬上马背，朝着龙府飞奔而去。 被人当街点知责骂，常老大自认从未受过这种气。只觉得肺都快被气炸了，扬起马鞭猛地又是一抽，狠狠落在地上，发出啪的脆响：“谁再敢多说一句，老子一鞭子抽死他！” 所有的指责声戛然而止，场面顿时鸦雀无声。 见到这群刁民怕了，常老大立刻露出得意的笑容，扯了扯缰绳，作势要骑马强行挤出人群。 可面前的人群根本没有让路的意思，整条西街都被人群堵得死死的，更糟糕的是，由于他刚才的怒斥，将那些并未注意到这边的人也都吸引过来，越来越多的人聚集过来，他们四人根本没法离开。 常老大心烦意乱，想到这事儿都是面前这两个黄毛丫头挑出来的，当即把所有火气就集中她们身上，扬起马鞭又要给她们抽一下！ 这次苏园园早有准备，拉住红袖就要往旁边躲，结果一个矫健的人影忽然从围观群众中冲出来，挡在她的面前，一把抓住那根抽过来的马鞭！ 苏园园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愣在原地，看着面前修长结实的年轻男子背影，有些弄不清这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似是感受到她的目光，年轻男子稍稍侧首，露出硬挺俊朗的侧脸。明明五官并未完全成熟，但坚毅的轮廓线却让他看起来各位沉稳，尤其是他的眼睛，犹如鹰眼一般犀利，闪烁着野兽般的锋芒。 这人看起来好熟悉，苏园园有些疑惑，想不起自己在哪里见过他。 年轻男子动了动嘴唇，声音低沉：“我是没藏昊天。” 苏园园满脸茫然：“……”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没藏昊天，此刻也有些挂不住了：“你该不会已经忘记我了吧？” 苏园园实在想不起他是谁，只得干巴巴地挤出两个字：“抱歉……” 没藏昊天抽了抽嘴角，忽然觉得自己此刻肯定特别蠢，得了，他不跟小姑娘一般见识，果断扭过头去，目光冰冷地看向那四个宦官。 他松开马鞭，面无表情地抛出一个字：“滚。” 他的目光远比苏园园还要来得锐利，充满了某种危险的气息，这让常老大没来由地手心冒冷汗。但现在这么多人都看着，他若是真的退缩了，回头还怎么在宫里立足？！ 他咬了咬牙，恶狠狠地说道：“你算什么东西？竟敢跟爷这么说话！” 说完，他扬起马鞭，又朝没藏昊天抽过去！ 没藏昊天却连动都没动一天，在许多人的惊呼声中，他再次轻松地抓住马鞭，眼皮稍稍抬高了些，冰冷的语气中多了几分暴戾：“找死的东西。” 他收拢手指，忽然用力，马鞭那头的常老大立刻就被一股强大力量猛地扯下马，狼狈地摔在地上！ 见到这般景象，围观群众在片刻呆滞过后，突然爆发出激烈的叫好声，看向常老大的眼神充满幸灾乐祸。 另外三个宦官见状，赶忙跳下马，手忙脚乱地扶着常老大站起来。 他们四人看向没藏昊天的眼神又恨又怕，围观的群众还在冷嘲热讽，看样子要是再在这里待下去，就算没藏昊天不动手，那些围观群众也会扑上来揍他们一顿。 好汉不知眼前亏，在片刻的犹豫过后，他们四人决定识时务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等日后再找机会报仇！ 就在他们准备开溜的时候，一队官兵急匆匆地赶过来，见状，常老大立刻双眼一亮！ 俗话说官官相护，凭借宫里那位娘娘对他的宠信，这些外官肯定会卖他一个面子，那两个死丫头和这群刁民一个都别想跑掉！ 常老大心思活络，见到官兵来了，非但不躲，反而还热情地迎上去。他见到带队的人是左右街使龙翰雷，此人与他并无多少交情，但也没什么仇怨，想必不会为难与他。 这么想着，常老大更是放下心来，一反刚才凶神恶煞的模样，迅速拍掉身上的尘土，客气地朝龙翰雷拱了拱手：“龙五爷，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龙翰雷见常老大时，眉头微皱，眼底闪过一丝不喜。还未等他开口，红袖就眼尖地看到了他，惊喜地叫道：“龙五爷！” 龙翰雷循声望去，一眼就见到站在红袖旁边的苏园园，再看见她手背上的伤痕，顿时脸色一变。 他一把推开还在套近乎的常老大，大步走到苏园园身边，拉起她的右手，看到手背上触目惊心的伤痕，既心疼又恼。刚才那车夫来找他的时候，他就吓了一大跳，赶忙带人冲过来，没想到自家外甥孙女还是受了伤！ 想他龙翰雷就这一个外甥孙女，平日里连疼都来不及，何曾让她受过这般欺辱？！那一鞭子哪里是抽在苏园园的手背上？简直就是抽在他龙翰雷的心口上！ 一股怒火噌地一下冒出来，龙翰雷轻轻揉了揉苏园园的脑袋，示意她别害怕，随即转过身去，面色阴沉地看着那四个宦官：“来人，把这四个无视王法的人全部绑起来，压入大牢，择日交由刑部发落！” 闻言，常老大顿时就急了：“龙五爷，我们几个只是奉命出工办差，是这些刁民在此闹事，您怎么不抓他们，反倒抓我们？！” 龙翰雷单手放在腰间佩剑之上，微微抬起下颚，一字一句地说道：“欺压良民，巧取豪夺，仗势欺人，当众殴打朝廷命官！这里面随便一条罪名，都足够你们死一回了！” 常老大愣在原地，前面三条罪名他还能想到缘由，但最后那一条“殴打朝廷命官”从何而来？！ 在场没有人为他解释缘由，直到他被压入大牢受刑，被折磨得生不如死的时候，才知道那个拦住他们去路的清秀姑娘，就是当今圣上钦封的工部员外郎。 ************* 我忽然发现写这篇文，很有修身养性的功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