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章 送画
葡萄架上爬满了茂密的绿‘色’枝叶,郁葱葱的叶子下面,一嘟噜一嘟噜的葡萄挂满了架,碧云层叠间,大多数葡萄还没熟透,张顺家的看着这些葡萄颇有些惆怅,挑熟透的亲手剪了一篮子,她要过去看看二小姐。 张顺家的命人备车,带着四个跟车的媳‘妇’,她是太子的管家娘子,低调尽管低调,该有的排场还是要的,到了颖国公府‘门’前,‘玉’潭接到消息早迎出来了,张顺家的屈膝问好,‘玉’潭扶起她笑道,“贵客怎么忽然间就来了?” 张顺家的笑道,“二小姐取笑奴婢了。” 张顺家的不称呼姑‘奶’‘奶’,也是不再以李家的奴婢自居的意思了,不称呼方少夫人,只叫二小姐,看重的是旧时情谊,三个来月没有任何联系,两人矜持着身份不肯轻易走动,都是非常谨慎的人,敏感时刻都要避着嫌疑,相视一笑间眼窝有些发酸。 ‘玉’潭不动声‘色’的打量张顺家的,就见张顺家的穿着簇新的百合衫子,青缎子掐牙背心,弹墨绫百褶裙,裙摆袖口上绣了祥云‘花’纹,耳朵上只戴了米粒大小的小‘玉’塞子,腕子上一对金镯,出‘门’做客‘精’心的打扮过了,还是一味的往老了装扮,合乎身份的管家娘子。 张顺家的是个妥帖人,‘玉’潭见了她的做派暗暗点头。 四个跟车媳‘妇’和张顺家的一样打扮,看着体面干净,都是经常过来传话的,四个年轻媳‘妇’也都敛衽一礼,张顺家的笑道,“奴婢早该过来请安,太子昨天回来一回。见院子里的葡萄熟了,命奴婢送些给方夫人、二小姐尝鲜,也是太子爷的心意。” ‘玉’潭笑道,“我婆婆正好有空,嫂子随我过来。” ‘玉’潭笑着挽了张顺家的手,给足了体面,张顺家的就算是个奴婢。那也是太子爷的奴婢。身份地位不同了,‘玉’潭也得敬重,张顺家的略往后一步。神态间不卑不亢,进退有度。 一种亲切熟稔的感觉又回来了。 郑氏、姚氏接到正院院‘门’,给足了体面,张顺家的上前敛衽一礼。郑氏亲手扶她起来,彼此寒暄了几句进了厅堂。郑氏请张顺家的坐在主位,张顺家的哪里肯了,“夫人真是折杀奴婢了,夫人是朝廷的一品诰命夫人。奴婢只是下贱的奴婢,有机会和夫人说句话,都是太子的恩典。” 于是按宾主落座。张顺家的斜欠着身子坐了。 郑氏笑着和她应酬几句,彼此又不熟。说了几句天气郑氏就词穷了,四夫人姚氏一心想要奉承,拿眼睛上下一溜,张顺家的身上实在找不出能夸的,姚氏就笑了,“夫人不愧是太子爷身边服‘侍’的,瞧这一身的气派果然大方。” 张顺家的笑道,“奴婢有幸服‘侍’过太子,早不在太子身边当差了,奴婢也见不着太子。” ‘玉’潭连忙笑道,“太子爷是个念旧的,昨日回去一趟,见院子里的葡萄快要熟了,让人送些过来,也是请婆婆尝尝鲜,太子的一点心意。” 郑氏知道张顺家的有话要和儿媳‘妇’说,就笑了,“太子爷的心意,各院子都分些,李氏你陪张顺家的下去喝茶,一会儿在璧月轩摆饭,让你四婶张罗好了。” ‘玉’潭笑着站起来,带着张顺家的往隐秋苑走去,身后一堆丫鬟媳‘妇’簇拥着,遥遥的看见院外那些竹子越发的青翠了,谨哥儿、敏哥儿假装在竹林边上玩,远远的看到张顺家的,谨哥儿伸着脖子往后张望,他没看见慎哥儿,哥哥再也不肯来了。 谨哥儿忽然间生气了,用力的摇晃一杆竹子。 张顺家的看得分明,含笑上前屈膝一礼,“奴婢给二公子、三公子请安,几天没见,两位公子又长高了。” 谨哥儿停了摇晃呆呆的看她,忽然问“我哥哥不回来了?” 谨哥儿说完这话就哭了,委屈的不得了,一边哭一边大声‘抽’噎,敏哥儿先还忍着,看谨哥儿大声哭了,他也抹着眼睛哭了,‘玉’潭用手扶额心里真是无奈极了,当着张顺家的又不好出言呵斥。 张顺家的笑道,“太子身份尊贵,两位公子与太子有一番兄弟的缘分,福分不浅,太子时刻记挂在心,命奴婢过来看看公子,嘱咐两位公子好好读书。” 这样的话二jiejie也说过,张顺家的说出来又不同了。 谨哥儿心里还在纠结哥哥不回来这个问题,就听敏哥儿说,“我和三弟会好好读书,听太子的话,不给太子丢脸。” ‘玉’潭满心不是滋味,笑着请张顺家的进去说话。 过来倒茶的是小丫鬟,倒了茶退出去。 张顺家的就知道红笺三个都出嫁了,“太子昨天回去一次,带着一队人马回去的,没一刻钟就起驾回宫了,奴婢瞧着太子瘦了些,太子‘交’代奴婢办几件事,让奴婢约束好手下,还让奴婢‘抽’空看看陆夫人,这三个月奴婢也没出去,不知道陆夫人怎么样了。” ‘玉’潭慢悠悠的抹着茶汤,“陆夫人还和以前一样深居简出,她有了四个月的身孕。” 张顺家的笑了,“阿弥陀佛,这真是好消息。” ‘玉’潭听了不置可否,就见谨哥儿探头探脑想要进来,这孩子真没规矩了,张顺家的一眼看见了,很怕‘玉’潭面子上下不来,她就笑了,“三公子正好来了,就请进来吧,二公子还在外面?还有四小姐和五小姐都请来,太子有书画。” ‘玉’潭只好让人请去,功夫不大‘玉’芳、‘玉’沁携手来了。 张顺家的留神打量着,就见五小姐的出落的越发清丽了,浅蓝的丝绸道袍,头上只扎了一条绸带,张顺家的敛衽一礼,给两位小姐请了安。 ‘玉’沁也不过点了点头,‘玉’芳看了meimei一眼,含笑问好。 张顺家的拿出五副卷轴,含笑递给二小姐,‘玉’潭就要跪下,张顺家的忙死死的扶住,一边笑道,“太子说了,奴婢过来只论亲情。” ‘玉’潭不好再坚持了,接过来打开卷轴,就看见一匹骏马,踏着一潭碧水,头高高的昂起来,摇动着鬃‘毛’,似乎正在长鸣,四蹄奋然‘欲’奔,‘玉’潭不觉就看住了,古今名画她见得多了,从没见过这般风采的骏马,神姿妙态,栩栩如生,上面题了五言绝句,“‘春’雨润‘玉’潭,涌泉溅飞‘花’,潜龙入水深,翠碧绿无痕。”
谨哥儿早在一旁喊上了,“画的是大马,二jiejie,哥哥画的是大马。” ‘玉’潭嗔他一眼,“是太子爷殿下,谨哥儿你记住了。” 谨哥儿闷闷不乐的嗯了一声,‘玉’潭命丫鬟小心的别在屏风上,看着画沉思一回,打开另一副卷轴,就见一块嶙峋的山石,一树杏‘花’,一片芳草,几只黑兔、‘花’兔悠闲的吃草,空白处提诗一首,“心事雨声中,晚晴窗纱透,芳草自凄凄,何必惹闲愁。” 谨哥儿指着兔子说道,“这是哥哥养的兔子。” 敏哥儿小心的看了张顺家的一眼,悄声提醒他,“是太子爷养的。” ‘玉’芳看题诗中有个芳字,就知道这画是送给她的了,诗中隐隐含着劝慰,‘玉’芳心里喜欢极了,笑弯了嘴角,‘玉’潭看着‘玉’芳微微一笑,‘玉’芳比以前心境开朗了好多,命丫鬟别在屏风上面看了一回,就见‘玉’沁有点神游天外,不看屏风上的两幅画,只是在那出神。 ‘玉’潭又打开一卷卷轴,画中一只白猫看着面前的绣球‘花’,伸出一只雪白的猫爪,还有一只黄猫把爪子搭在白猫身上,回头凝视白猫,这幅画很见功夫,猫的绒‘毛’‘逼’真,空白处也题诗一首,“天生灵物在尘间,柔语妙音若‘女’仙,‘玉’‘女’怀中身儿卧,两撇银须老钢针,‘弄’‘花’扑蝶巧怡人,痴念鱼香总*,偶有鼠辈敢入目,‘挺’身扬眉剑在前。” ‘玉’沁看了这副画,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脸上忽然就是一热,连忙低了头,就听谨哥儿在耳边嚷着,“哥哥画的是猫,哥哥画了两只小猫。”又改口说道,“太子画的是猫。” 谨哥儿忽然间很聪明,“五jiejie像猫,哥哥说的。” ‘玉’沁气得飞红了脸瞪他,“谨哥儿你再敢胡说。” 谨哥儿不明白五jiejie为什么会生气,‘玉’潭在心里暗叹一声,又打开一副卷轴,谨哥儿抢先喊着,“小松鼠,画的是小松鼠。” 画上一颗斜伸的松枝挂满了松塔,是松枝上一个大尾巴的小松鼠抱着松果,小眼睛圆溜溜的,题诗一首,“似鼠却玲珑,尾大又蓬松,常捧松子笑,坐看晚霞风。” 最后一幅画着树枝半遮圆圆的月亮,地上一只正在打滚的驴子,一个小童子梳着双环站在‘毛’驴旁边,童子只‘露’个背影,题诗一首,“一轮明月当空照,童子半夜去‘尿’‘尿’,不识驴山真面目,干果蜜饯来当饭。” 谨哥儿刚喊了声小‘毛’驴,敏哥儿捂着嘴就笑了,谨哥儿愣了好一会,他也看明白哥哥在打趣他了,谨哥儿哇的一声就哭了,这声哭简直惊天动地。 ‘玉’潭忍着笑连忙把谨哥儿揽在怀里哄着,谨哥儿哭得‘抽’‘抽’噎噎的,“我早就不说不识驴山真面目了,我早改了,哥哥他不知道。” ‘玉’沁弯着嘴角想笑,慎哥儿写的粗陋好诗,又一眼看见画上的两只小猫,那画上的小猫惟妙惟肖,小猫的小爪子就像挠在心里。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