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初见

    当莫宛莲跟着汪氏再次回到西府的时候，看着这虽然不如东府的富丽堂皇，但是却别有一番清幽的地方，莫宛莲这才终于松了口气。老太君虽然年纪大了，但是眼神却是极为的明亮，似乎能看透人的内心一般，莫宛莲在她的面前，总是有一种无所遁形地感觉。

    因此在汪氏提出告辞的时候，她也是连忙跟着起身。莫宛莲一边想着一边随着汪氏回到了正院。而这个时候，李宗靖这边却是已经喝了药躺下了。曹姨娘却是不敢就走，只是在一旁看着，看到汪氏带着莫宛莲进来，连忙起身行礼。汪氏却是直接搀了她起来：“行了，别外道了。”她一边说着一边看了看自家老爷的脸色，发现确实红润了许多这才放下心来。

    汪氏带着曹氏和莫宛莲再次到了东边的外间，免得吵醒了睡中的李宗靖。直到坐在东屋外间的矮炕上的时候，她这才长长地出了口气，指了对面小炕桌的位子对曹氏笑道：“你也坐。”曹氏推辞了一会儿，再看汪氏是真心实意地神色，这才挨着炕边坐了半边身子。莫宛莲这个时候则是借口准备茶，退出了屋子。

    屋里面说什么，莫宛莲不知道，她此时正招呼着丫鬟去泡茶拿茶点，自己则是在外间的堂屋等着。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就看到丫鬟端了过来，一壶清茶并上两三碟小饼，莫宛莲这才接过来端了进去。

    看到莫宛莲端了进来，曹氏连忙站起来接过，汪氏这边也笑着拍拍她的手：“你也折腾到现在了，先回去缓一缓吧。这边有丫鬟们伺候着就可以了，我们西府不像东边那么多规矩，平常都是自己开饭的。只是遇着节日的时候，大家才凑在一起吃一顿。”说到这里，汪氏却又想到了什么，有些犹豫：“不过卫儿一般中午都不回来，媳妇要是觉得闷，就来和我做个伴儿。”

    原本听说不用一起吃饭，莫宛莲还是很高兴的，但是听到后来，心里却又凉了半截。陪着汪氏一起，那还能吃的舒服吗？但是面上却笑道：“太太担心媳妇，媳妇心中很感激。原不应推辞，媳妇却是有些担心几个小孩子到时候调皮不好好吃饭。不若以后饭时，媳妇过来陪着太太用完了饭才回去如何？这样既免了太太苦闷，也能让儿媳尽尽孝心。”

    听了莫宛莲这一大通话，汪氏倒是笑了，只是对着坐在对面的曹氏笑道：“瞅瞅，果然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这话说的让人心里从内往外地冒甜气儿。”

    看到汪氏情绪高涨，曹氏也跟着凑趣儿：“太太是个有福的，儿女双全。媳妇又这么贤惠，您将来的好日子还长着呢！”听了曹氏这番话，汪氏更加笑着合不拢嘴，看着莫宛莲也是越发心中满意。忍不住笑道：“行罢，那媳妇就自己回去吧，你思量的对，垣哥儿那几个小萝卜头也够你头疼的，哪里还顾得吃饭闷？”说道这里，自己又忍不住笑出声来。

    听到汪氏如此说，莫宛莲终于长出了口气，面上笑盈盈地福了福，这才退了下去。直到走到院中的时候，夏荷几人这才跟了过来。莫宛莲思量到汪氏的态度，心中也有了些底气，反倒不觉得这个西府有多么难捱了。

    几人一路走回自己西院的时候，莫宛莲终于觉出了一些疲乏来。进屋就歪在了外间的矮炕上，而这个时候，就看到一个丫鬟走了进来，俯身说道：“大奶奶安，奴婢来请示下大奶奶，一会儿要不要将院里的下人都聚集起来说几句？”

    听到这个丫鬟的话，莫宛莲也知道，估计以前是李卫身边的人吧？想到这里，她笑着点头：“你去招呼下大家吧，好了过来唤我。你叫什么名字？”听了莫宛莲这话，这个丫鬟又恭谨地回答：“回大奶奶，奴婢叫福儿。”

    莫宛莲听了这话，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微微点头。而福儿在看到面前这位大奶奶没有多说什么，也有些愕然。但是却很是规矩地退了出去，看到她行事有度的样子，莫宛莲倒是有了个主意：将她和喜儿放在一起，倒是不错的试探。看看到底谁能影响了谁？

    在莫宛莲自己琢磨的时候，时间也缓慢地过去，而此时的福儿也再次走了进来，行礼说道：“大奶奶，人都已经齐了。”听到她这么说，莫宛莲这才点点头，带着夏荷几人来到了院中。此时的院中稀稀疏疏地大概站了有几十个下人，福儿作为以前李卫身边的丫鬟，自然是担负起了讲解的任务。

    随着她一个个的名字点到，莫宛莲也渐渐明白过来。这个院子里，李卫的三个孩子每人身边有两个丫鬟带着三个婆子。而两个妾那边则是每人两个丫鬟，外加两个婆子。剩下的就是些粗使丫鬟，还有一些管事媳妇子，加起来也零零散散大约有几十人了。算到这里，莫宛莲心中叹气，这还只是自己这房，竟然就这么多下人，怪不得一直说家境殷实，还真是够富裕的。

    只不过自己初来乍到，还是不要做的太出格的好。莫宛莲如此想着，也就是淡淡说了两句，只是嘱咐按照原来大奶奶定制的规矩来，当然了，必要的敲打也是需要的。如果谁要违背了规矩，就绝不宽恕云云。虽然只是一番套话，但是底下丫鬟媳妇子的神色却都恭敬了许多，至少知道了这位少奶奶，并不像面上看的那么柔弱心善。

    在说了这么一会儿之后，莫宛莲看看天色也到了饭食，这才吩咐众人都散了。然后又专门问了厨房的婆子，饭食都是如此搭配的。琢磨了一会儿，发现基本上不会出现营养不良的状况后，也就放了心思。

    在众人都散了之后，莫宛莲这才招呼福儿过来：“垣哥儿安置在哪个屋子里？”听到莫宛莲如此问，福儿虽然礼数周全，但是面上却不由地露出些踌躇之色。看到她这个样子，莫宛莲也知道，必定是这个小爷哪里不对了，于是也不再坐等着，只是站起身来说道：“带我去看看。”

    听到莫宛莲如此说，福儿倒是心安了不少，既然是大奶奶如此说的，那就带过去看看也好。想到这里，福儿只是低低应了一声，带着莫宛莲就往前面二门外的几个小院子中的一个走了过去。

    莫宛莲一路走着一边寻思，莫非是因为嫡母不在了，所以下人对他多有苛待？但是只是一想，莫宛莲便觉得不对，李星垣虽说母亲早逝，但是嫡长子，任谁也不敢苛待的。既然如此，为何福儿刚才又会出现如此的怪异神情？

    脑子里想着如此念头，却也不觉得路远，只是刚一进去这个小院子，就有些皱起了眉头。

    这是个小小的院子，院中有着两个丫鬟在屋里忙活着，而院中则有着几个婆子在互相聊着天。一个五六岁地孩童却是一本正经地坐在屋里的书桌旁边，低头在写着什么。看到他那认真的样子，莫宛莲倒是暗自点头。在经历了丧母之痛以后，却还能知道一心向学，却是比别的人家子弟好了太多。

    而这个时候，院中的几个下人们也看到了莫宛莲，连忙过来请安。打发了众人之后，莫宛莲直接走到了那个小孩子旁边，此时的他好像根本就没有感觉到旁边站着个人，一笔一划地描着字。

    直到一副字写完的时候，这才露出了几分笑意，转头就喊：“香jiejie，你来我看写好了。”结果这一转头就看到了莫宛莲，顿时愣在了当场。莫宛莲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他。但是她没有察觉的却是，在面对李星垣的时候，她的表情要自然柔和许多。

    李星垣愣了半晌，终于不确定地喊道：“母亲？”小小的声音带着些稚嫩和天真，但是神情却好像还带着些防备。

    莫宛莲想要摸摸他的头，却被他下意识地躲避了过去。看到这一幕，莫宛莲终于知道了福儿那怪异的神情是从何而来的了，原来如此。莫宛莲只是看着他：“垣哥儿这边可缺什么？”

    就看到垣哥儿一本正经地请了安，这才回答道：“回母亲，孩儿这边没什么缺的。”看到他这副小大人样子，莫宛莲只是心里叹气：“垣哥儿，跟母亲搬过去一起住可好？”

    就看到垣哥儿只是摇头：“谢谢母亲好意，只是孩儿在这边住的很好，却是习惯了。”听到他这么说，莫宛莲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最后起身的时候，看了他一眼：“虽说住在这里有利于磨砺意志，但是垣哥儿也要知道，你父亲也是担心你的。”

    最后这句话，终于让这个小孩子的脸上出现了一抹委屈之色。看到他这个样子，莫宛莲心中也终于有数了，只是又笑着和他聊了几句，这才走出了院子。回去的路上，莫宛莲心中摇头不已：这个李卫，这教育方式简直太野蛮太粗暴了。他以为只是将小孩子单独丢到一个院子里，这就是自立自强了？这就是严父了？这就能成才了？开玩笑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