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声东击西
不得不说魏征这一招非常恶毒,徐元朗犹豫再三还是和刘黑闼决定赌一把。趁着李家的关中援军还没有到达,迅速拿下多宝仓。有了粮食,一切都好说。没粮,就等着死吧。 河北大地上,两支军队开始集结。他们的目的地都相同,那就是多宝仓。五万唐军要扛住近二十万叛军的攻击,他们要坚持到李二率领的关中援军抵达的那一天。对于关中府兵的战力,李建成很有信心。更何况,这一次还有河北老地头蛇罗艺助阵。 云浩进了涿州城,他的身边还有九千多左武卫军卒。很显然,李建成对于云浩在那个无月的夜晚没有拯救出罗成非常恼火。这一次会战,刚刚新败,失去了全部骑兵的左武卫被留下来驻守涿州城。也就是说,不管多宝仓取得了多大的军功,都跟云浩率领的左武卫没有半毛钱关系。 对于李建成的小鞋,云浩倒是不在乎。官做到他这个位置,已经是位极人臣。说无以复加还早,可一个二十岁的年青人已经做到了传国候,已经说是圣眷高炽。现在想把传国候变成传国公,根本不现实。李渊多少还得给后代皇帝留点余地,真到了封无可封。那不是荣华富贵,而很可能是锋利的屠刀。 “大帅,这一次真的没有咱们份儿?”邱师利的屁股在椅子上扭来扭去,云浩很怀疑这货得了痔疮。 也不怪这货这么着急,潼关守将的位置都放弃了。就是为了来河北捞些军功进步,可现在刚刚打了败仗。毛的军功没有捞到,又被排挤在多宝仓战役之外。现在的邱师利,肯定肠子都悔青了。 相对于邱师利,盛彦师就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在骊山书院过得舒坦,对于书院的重要性,盛彦师有着深刻的认识。在这个保险箱里面混好了,将来的官职未必就会比其他人低了。这货现在坐在邱师利对面喝着茶水,一副优哉游哉的模样。 “太子殿下下令,咱们要留守涿州城。你知道的,这是燕公的地头。不管怎样,燕公都不会放弃涿州的。不留下人守卫,他怎么可能放心去多宝仓拼杀。”云浩靠在帅椅里面,两只脚搭在帅案上。身下巨大的老虎皮非常暖和,这玩意真他娘的好。这么大的虎皮,怕这老虎活着的时候能有上千斤。 “哎……!”邱师利急在心头,可却没办法说出来。只能一声叹息,这一次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唉声叹气的干毛,兄弟们少死一些。战后回到关中,你愿意听逝者家属的嚎哭?把心摆的正些,少死人总是好的。打生打死的就让他们去做,想要军功你以为今后没有机会? 你看看大唐周围,都是一些什么样的王八蛋。南边有南召,西边有吐蕃吐谷浑,北边有号称狼族的突厥人。东边有打了三次,把大隋帝国拖垮的高丽。还有蠢蠢欲动的新罗,百济,海的那边还有一个倭国。 弹丸之地,居然还敢称日出之国。你知道不知道,陛下把倭国的国书都给撕了?总之,你想打仗肯定打的你头疼。好好养养精神,汉人之间自己打有什么意思。”云浩瞥了一眼邱师利,继续窝在老虎皮里面。这样的大冷天,不睡觉简直糟蹋了。 邱师利和盛彦师见到云浩没有再说话的意思,站起身来躬身推了下去。 一觉睡到了下午,伸伸胳膊踢踢腿精神大好。就是肚子叽里咕噜的乱叫一气,这就不是睡醒的,是他娘的饿醒的。 亲兵见到侯爷醒了,知道侯爷最经不得饿。赶忙招呼着厨子,端上来饭食。 有一点云浩比较奇怪,军队里面的调料除了盐,就没有别的。可做出来的饭菜,却很有味道。至少云浩是这么觉得的,想了半天或许是用了海盐的缘故。 矿盐说到底是一种矿物质,关中地方大多都吃这玩意。估计是成分里面有其他的东西,吃起来总是有点涩的感觉。海盐就不一样,吃起来味道要鲜上许多。云浩觉得,这可能跟海盐里面有其他物质有关系。不可能同一种化学物质,吃在嘴里的口感会差别这么大。 一条条不知名的小鱼被油煎得黄黄的,这种鱼云浩没见过。刺真的很多,不过鱼刺已经被油煎得酥脆。吃在嘴里面脆生,云家的厨子还特地在煎之前用盐腌了一下,吃起来最是下饭。 河北的稻米,好像也比关中的好些。听说最好的稻米,是辽东产的珍珠米。作为后世的辽东人,云浩对东北大米饭充满了怀念。因为气候的原因,东北大米一年只能产一季。尤其以辽河下游,以及黑龙江流域的最好。 那大米蒸出来的米饭,油汪汪亮晶晶的。从这个碗里抠到别的碗里面留不下一个米粒,吃在嘴里那叫一个香。可能河北没有东北冷,土地也没有黑土地肥沃。又或许是大唐的稻米种子还没有培育到那个地步,反正这米饭云浩吃起来有一种吃木头的感觉。跟江南的稻米,似乎是一个品种。 配菜是萝卜丝,厨子一看就是从云家出来的。刀工非常棒,萝卜丝切的细如发丝。在水里抄一下,滚热的油往上一浇就是好吃食。可偏偏有点遗憾,没辣椒。如果这玩意配上辣椒油,那简直就是冬日里的极品美味。 就着这两样饭菜,云浩吃了一大碗米饭。吃的有些多,准备溜溜腿。雄阔海看着云浩直撇嘴,战争中能把日子过的这样逍遥的,也就眼前这一位。其他的将军,平日里就算不是全身披挂,皮甲怎么着也得穿在身上。 当将军的,讲究的就是冬不着裘夏不张伞。可您看看这位爷,浑身油光水滑的貂皮穿在身上。阳光下反射着光,知道的是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头小熊。 县衙的院子里面居然有柿子树,这可得好好尝尝。河北的柿子本来就甜,尤其是这种被霜打过的柿子。冻过之后,尤其的甜。这年月吃口甜食不容易,有好吃的云浩从来不会放过。 侯爷要吃柿子,亲兵立刻像猴子一样窜上了树。可惜剩下的柿子都挂在细嫩的树枝上,这种体重超过二百斤的夯货,根本不可能摘下来。 这就怒了,侯爷要吃个柿子而已。作为属下连这点小小的要求都不能满足,实在是奇耻大辱。于是飞爪就派上了用场,飞爪缠在树枝上。用力一拉,那树枝就带着柿子掉在地上。看着摔得肠穿肚烂的柿子,云浩狠狠踹了这夯货两脚。怎么身边都是这种,只长肌rou不长脑子的混蛋。 刚想着找跟棍子,把柿子捅下来。就听见“咔嚓”一声,碗口粗的柿子树应声而断。差点儿被砸在下面的云浩跳着脚的骂,雄阔海拎着横刀在断树前咧着嘴傻笑。 追着雄阔海满县衙追着跑了一圈儿,云浩觉得能把日子这么混下去,似乎也不错。至少不会再死人,至少不会看着自己的朋友深陷重围,可自己却是无能为力。 知道雄阔海他们是变着法的哄自己开心,可云浩还是开心不起来。如果那天阻止再坚决一点儿,似乎就可以改变历史。穿越来大唐,不就是来改变历史的么?可李元霸还是死了,李秀宁还是死了,罗成也死了。 李二还是成了雄心勃勃的秦王,李建成还是如历史上一般的阴郁。李元吉越来越混蛋,新兴的大唐帝国正在大肆征讨不臣。血海滔天,人头滚滚。杀的全都是汉人! 晚上睡觉的时候,云浩努力回忆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点点滴滴。好像除了带来一些科技进步,自己就没给这个世界带来任何改变。 亚马逊河一只蝴蝶煽动了一下翅膀,就会在大西洋引起一股飓风。千百万人看到过这句话,可云浩知道那是在极端条件下才有的结果。如果每一只亚马逊河上的蝴蝶都能够做到,那么大西洋上应该跑不了船了。 自己这只蝴蝶显然不具有那样的威力,作为幼小的存在。只能在大唐这座暗流汹涌的潭水里,引起一丝丝涟漪。个人是渺小的,集体的力量才是伟大的。云浩第一次觉得,设立骊山书院的正确性。原本只想培养一些技术人员,现在看来将自己的思想传播出去,变出千千万万个云浩才是最重要的。
想明白了,眼皮就开始打架。好好睡一觉,明天起来就着手做事。待在这个战场太无聊,早一天找到王玄应干掉了事。还得回长安,完成自己的事情。 三百多里外的多宝仓现在一定打的如火如荼,不出预料的话李建成的队伍绝对能够顶得住徐元朗和刘黑闼的攻击。武装到牙齿的大唐府兵,如果打不过一群河北的农民,那大唐帝国早就玩完了。 感觉眼皮刚刚合上,就听见外面一片喧哗。杂乱的脚步声很快在门前响起,“咣当”一声。房门被踹开,云浩还没等明白过来。一双冰凉的大手,就把他从被窝儿里面薅出来。 迷迷糊糊的云浩亡魂大冒,可看清楚把自己拎出来的是雄阔海之后。就有干掉这个混蛋的冲动,老子有裸睡的习惯。好歹今天穿了条内裤,可他娘的也不能把老子拎在大庭广众之下展览啊! “叛军正在攻城,盛将军和邱将军都上了城墙。现在街上到处是乱民……!”雄阔海一番话,让云浩的脑袋里“嗡”“嗡”作响。好一个徐元朗,好一个刘黑闼。这一手声东击西玩的漂亮! 多宝仓有粮不假,可涿州也有粮。事实上,涿州就是唐军在多宝仓外最重要的储粮地。虽然没有多宝仓那么多,能够叛军吃上一年。可吃上三五个月,还是没有问题的。 “随带我去帅帐!”云浩衣服也不穿,貂皮大氅往身上一穿就出了门。冷风从下摆钻进来,凉飕飕的立刻打了个冷颤。 “派人喊话,所有百姓不得跨出房门一步。雄阔海你带着亲军,巡视街道。凡是在街上走动的一律杀无赦。”云浩一边走,一边发布着命令。 城墙上有盛彦师和邱师利守着,云浩并不担心。可城内混进来的叛军,才是心腹之患。有多少坚城,都是被这样里应外合攻破的。守城,最重要的就是先干掉这些混进来的jian细。这个时候可不是仁慈的时候,讲究的就是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雄阔海答应一声就冲了出去,山贼出身的他肯定不会留手。看着他的背影,云浩都能感受到浓烈的杀意。 只一会儿的工夫,外面更加混乱了。不断有哭嚎和惨叫声传进县衙,城内更是有几处燃起了大火。街上乱哄哄的都是人,巡街武侯让人待在家里的话,迅速淹没在混乱的嘈杂声中。好像一粒小石子投入了大海,连个泡都没冒起来。 武侯没喊两嗓子,雄阔海就上场了。浑身甲胄的雄阔海宛若一头凶兽,身后跟着的三百甲兵各个犹如吃人的老虎。街上的人,只要不是穿铠甲的。雄阔海根本不会听他们分辨,上前就是一刀。 刚刚劈翻了一个拿着木棍的壮汉,就感觉后背一痛。抬头看去,一个老家伙端着弩箭正蹲在房顶上装填。随手抄起半块砖头,带着风就砸了过去。那老汉慌乱间侧头躲过,身子失去重心从放上摔下来。人还在半空,就被底下的亲兵捅了个对穿。人在长矛上,犹自挣扎不已。 一路走,一路杀。雄阔海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杀了多少人,现在他恨那些叛军。因为街上想杀自己的,没几个是年青力壮的汉子。大多数都是妇人,老人。甚至还有一些孩子,拿着乌朵袭击自己。这是突厥人的玩意,怎么这些孩子玩起来这么顺溜。 头盔被石子打得凹陷下去几处,如果不是有精钢头盔防护。说不定,现在自己的脑袋已经开瓢了。 “杀……!”雄阔海瞪着眼睛,沿着大路杀下去。所过之处,人头滚滚血海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