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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五回 寻芳今夜有人同(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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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锡兰是夜睡得本就够晚,又有武王逝去之事盘绕,子夜过后才迷糊睡着,不过次日天还没亮,他就已起身,也不梳洗,只披上衣服便由从人领着,跑来贾府周昱昭所在园子里蹭早膳。

    连绵多日的小雨在昨个半夜里决定歇下了,所以他一路飞快。

    听到园门传来动静,周昱昭也不打算继续睡下去,天气热了,睡觉时他只着中衣,这会儿仅简单披了外衣就踱进净房洗漱,水将才扑到脸上,王锡兰挤到门口,斜倚在门框上,双手抱胸,脸上神情轻松。

    周昱昭睨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洗自己的脸,抹完脸,开口问道:“为何不多睡会?”

    王锡兰冲他挤了个眼,又挑了挑眉:“想你想得紧!”

    周昱昭闻言,面上没有浮出半点表情,只淡淡地对他又道:“洗一把?”

    王锡兰伸手接过帕巾,就着周昱昭用过的水,糊乱洗了一把,起身就问:“饭呢?”

    周昱昭扭头瞟向他,顺道扫了眼窗外,语道:“随我一起到练兵场那边再用吧!”

    听闻“练兵场”三个字,王锡兰眼睛一亮,丢下帕巾,凑近:“已经多少数了?”

    “还差几万,就是专等你来亲自cao办!”周昱昭走在前面,招来马车,自己先行跃进车厢。

    目前的兵力不到十五万,南境白展那边的几万人一时半会不会动,周边临近州府的各路青壮年流民都已被招揽得差不多了,几乎每一次都是周昱昭亲自坐的阵,至于还差的五万人数。需得到偏远一点的地方去招才行,不过这种事,交给谁都不如交给王锡兰来得放心!

    看周昱昭语气轻松。似乎招兵一事并没有碰着什么难处,只是这些兵都是从哪里招来的?

    得知李眠儿出的这主意后。王锡兰啧啧叹道:“依我瞧,她都够格做你的辅佐军师了!今后到哪儿,你最好把她随身带着,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派上用场!”

    “用场?”周昱昭偏头瞥了眼身侧后的王锡兰,“我要她,可是为了用场?”周昱昭似乎不大满意这两个字。

    王锡兰抖抖眉,耸耸肩。算作告罪。

    练兵场还远在城郊,待他二人抵达时,已近辰时,场上站满了士兵。

    王锡兰遥遥望去。只看表面的话,感觉训练算得上初有成效,本是一群乌合之众,能整齐地排列、变换队形,再能扛枪使箭。确然不易了。

    “南边,你作何打算的?”大致逛了一圈后,二人走上观武台,王锡兰目光看着场上的兵队,问向一旁的周昱昭。

    闻言。周昱昭负起手,眯了眯眼睛,视线飘远,没有应话。

    “若照我的想法,其实此次举事并非全无胜算!”王锡兰面上表情坚定,“上头那位经过这两年的折腾,看似巩固地坚不可破,但实际上,除了边境,京都、陪都等地,余者可以说漏洞百出,只要咱们策略得当,一年之内,倒也不无可能!”

    昨夜想了许久,知道武王自刎、姑姑殉情之后,他内心汹涌不止,是以,早上天没亮就过来找他的表弟,虽然半天过来,只字未提武王之事,但他感同身受,表弟背了恁大的悲苦,却隐忍不发,将全副心神扑在金陵的事务上。

    他刚所说的南边,实则指的南秋国,不知周昱昭打不打算用这步棋。

    周昱昭仍默不作言,好半晌后,他才低声说道:“秋尼尔嘉做了皇帝,蒋素娥的话不知还顶不顶事?”

    王锡兰转过头来,面向周昱昭的侧脸:“不论蒋素娥的话顶不顶事,秋尼尔嘉那里,只要你允他的足够份量,他自然乐意帮忙!”

    “你不怕引狼入室?”周昱昭亦转过脸来,一双炯目对上王锡兰的。

    秋尼尔嘉,此人,他是打过交道的,野心勃勃,若被他钻了空子,很可能后患无穷。

    听此,王锡兰顿了顿,然后方道:“你同她提及此事不曾?不管如何,先小打小闹试试牛刀不成问题,但举事之前,你必须先确保边境尤其是南疆的兵力,太宗调不动!”

    等自己筹完五万士兵,统共应天府不过二十来万,对阵京都只能说势均力敌,倘或太宗调动南疆的边军与京都协作配合,给来个前后夹攻,则应天危矣!

    对抗太宗,根本不能存有以少胜多的侥幸心理,

    所以,如果能争取到秋尼尔嘉的帮忙,解决掉南边的压力,事情就会好办很多!而李青烟与蒋素娥的关系……

    周昱昭回头,继续正视前方,尔后点了点头!

    王锡兰见此,也跟着把头一点,然后比肩周昱昭,二人同一般姿势注视练兵场。

    两人在练兵待足一个白日,下午酉时才往府里赶。一到周昱昭园子里,就各自冲了个澡,洗去一身汗尘,简单命下人做了几道菜裹腹,吃完天色大黑,王锡兰提议携两壶酒到府内的池湖边吹吹风,周昱昭欣然同意。

    贾府宅第占地很大,府宅中央一样建有池亭阁榭,他二人一路漫步,一路小饮美酒,穿花度柳,游过长廊,又踱经石板桥,直晃至池央的一间亭阁内,一进亭内,王锡兰便将里面的灯笼挑灭,登时亭内黑乎乎一片,然后二人方才面池坐倒。

    这样一来,他们在亭内可以看清亭外游廓里的任何动静,因为廊内点了两排宫灯,虽不是特别敞亮,但足够清明,而廊里的人却看不到亭内的情形。

    一般极少饮酒的周昱昭今晚难得有表兄作陪,答应得很爽快,此时提着壶嘴,左一口右一口地往肚里灌。

    王锡兰静默不语,只陪他一口一口地饮。

    不知几许时间经过,忽地廊内传来女儿家的低语声,王锡兰循声望过去,一看之下,不由勾了勾嘴角。

    周昱昭瞥见他面上的神情,便一道望过去。

    从游廊西头缓步走近两个相互紧偎的窈窕身影,一乳白一藕荷,像是刚出浴,及股的长发皆用头绳在腰下的位置把头发松松束起,薄衫轻罩,宫灯照射下,冰肌玉骨,步覆轻盈,喁声细细,出现在这幽静的夜晚,直宛如误落凡尘的两位仙子。

    着白衣者,不施粉黛,面容清丽绝伦,神情庄婉;而着藕荷者,仪容俏丽,身姿活泼,脸上表情不时变幻。

    周昱昭仰头饮了一口酒,目光定定地粘在白衣女子的身上,黑暗中,眸中波光随着她的曼妙身姿一起一荡,一荡一起,空着的一只手不知不觉解开了颈部前襟。

    王锡兰一声轻笑,低头晃了晃壶中酒水。

    这时,廊中两人已经走近,依稀可听清她们的只言片语。

    “小姐……他哪有你说得那么好?他从来都是欺负我!”藕荷女低声怨道,只是语音里难掩撒娇之气。

    “他常欺负你么?”紧接着便是白衣女子脆若清泉又遥似来自虚空一般的轻语。

    “嗯!”藕荷女狠狠点点头,“可不是?一有机会,他便占我便宜,还……”话说一半,她戛然而止,粉颈低垂。

    白衣女子侧过脸来,看着身旁同伴,一张精美却毫无妖冶之气的面庞正对着池央亭阁。

    周昱昭不由自主地坐直身子,浑不在意王锡兰高高翘起的嘴角,只一眨不眨地看过去。

    “我不晓你的性子么?就你这脾性,若心底不乐意,谁能挨得近你?”白衣女子转回脸,悄声戏谑。

    “小姐——你到底要不要向着我的?”藕荷女急得跺脚,“这些年人家服侍你,没有功劳总该有苦劳吧!”

    “这几天,怎么看都像是我在服侍你吧?”白衣女声音一直不低不高,静中带平,平中带静,不似身旁之人,气息不稳,声音忽高忽低。

    “好吧!”闻此,藕荷女顿时xiele气,不再做任何言语上的挣扎,垂着头边走边踢地上并不存在的石子什么的。

    这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十二分悠闲,十二分亲密,渐渐走远,直走下老远去,不声不响隐在亭内饮酒的两人才面面相觑一眼。

    王锡兰偏头瞄了瞄那两女子消失的方向,举起酒壶对周昱昭一晃,然后仰头一大口,咽入腹中后,他咂咂嘴,回味片时,启口谑道:“憋久了,小心伤了身子!”

    一句话说完,仰头又是一口。

    周昱昭侧头睨过来,拿起酒壶,摇了摇,接着猛地脖颈朝后一倒,举壶便朝口中灌下,喝完,兜手将空壶往王锡兰怀中一扔,丢句“先回屋睡了!”,就起身飞出亭阁。

    留下王锡兰一人原地打愣,他掉头迎着湖风,将剩下的酒悉数倒入腹中后,把两空壶甩入池中,前后脚跃阁而出。

    眨眼功夫已腾至贾府的西面粉墙墙头,待要跳下墙头时,他不禁悼头看向身后,脚下—滞,接着,他—个茴身,再次穿行在贾府花前树后,最后停在了—个小院子里。

    屋内还亮着灯,他轻手轻脚推开门,屋内服侍的人惊见—个陌生俊俏公子不打招呼闯进屋来,不由惊动:“这位公子,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