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因何缘由
这番话,哪怕只要是稍微懂点分寸的正常人都不会说出来,可杜子腾却就这样说了出来,虽然有着他经不住打击的缘故,但也从另一方面证实了他的心性是有多么不堪。 毕竟明眼人都能看出,“唐阎”方才已算是收手,给琅琊杜氏留了几分面子,若在继续穷追猛打,不知死活地寻衅,恐怕就算他再做出什么“出格之举”旁人也没法指责半分。 果不其然,当杜子腾兀直叫嚣着要若干年后要他跪地求饶,唐阎倏然眯缝起眸子,拇指无意识摩挲着符刀刀柄,直叫人寒意遍体毛骨悚然的杀气透体而出,向陡然安静下来的杜子腾步步逼近。 杜子腾咽了口唾沫,勉强按捺下涌上心头的恐惧,颤声道:“这里可是杜府,你难不成想要在光天化日之下暴起杀人!” “唐阎”冷笑不止,将符刀推回鞘中,看了看满头大汗好似从水里捞出来的杜子腾,朝旁啐了一口唾沫,蔑视道:“杀你,我还怕脏了我的刀!” 听得此言,杜子腾也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竟是挥开一旁“狗腿子”搀扶他的胳膊,怨愤道:“咱们走着瞧,等我……” 须臾,话语戛然而止,杜子腾冷汗涔涔而下,感受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冰冷刀锋,双腿无意识地摇晃打着摆子,应当说没有吓得当场涕泪横流,已经算的上是他心性“坚韧”了。 为了避免被他割去脑袋,这次杜子腾连一句狠话都不曾撂下,忙不迭在众多“狗腿子”搀扶下匆忙逃命。 杜鹏飞长吁一气,面朝向手下留情的“唐阎”,虽然他对杜子腾向来观感不佳,可他好歹是杜家子弟,若是别人他兴许还敢断定就是口头威胁一下,可如果是唐家二少“唐阎”的话,那他就没有那么笃定了。 “多谢唐兄手下……卧艹,怎么是你小子!” 夏云升拿下从卞明哲身上搜来的面具,语调懒散一如既往:“为什么不能是我。” “难不成刚才的唐阎都是你装的?!”杜鹏飞似有些恍然大悟道。 “真聪明。”夏云升不咸不淡地赞了一句。 杜鹏飞嘴角一抽,先前种种疑窦尽数得到解释,他就说为何方才的唐家二少看起来总有种说不出来的违和感,谁料竟是夏云升假扮伪装。 “你这样就不怕被人察觉。”杜鹏飞不解道。 “怕什么?”夏云升懒散应道,“别人也只看到天河唐氏‘唐阎’,怎会联想到我身上。” 稍作停顿,他又道:“反正唐阎他的罪行已经罄竹难书,多上一条又有何妨,再且就这点小事相比那厮之前的所作所为又算得了什么。” 杜鹏飞呆若木鸡,竟是难以找出言语来反驳,心中甚至生出奇妙的认同感,他赶忙摇了摇头,驱散脑海种种念头,生怕再继续想下去,就会被夏云升给同化侵蚀,一同成为那“失节”之人。 “说起来,等会儿你应当是要向杜天寒挑战吧。”夏云升骤然扭转话题,好似随口问道。 杜鹏飞点点头,正欲出言回应,倏地话语终止,目光一凝,望着不远处莲步微移,姗姗而来的身影。 但见前方一位身段婀娜,眉目含情的美丽妇人款步而来,将近在咫尺的夏某人全然忽视,恍若对待稚童般的揉了揉杜鹏飞的脑袋,含笑打趣道:“小飞好久不见,这么久没回家来看姑姑,难不成是已经有了意中人,不要姑姑了。” 说着,约莫三十年华的美丽妇人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见状杜鹏飞顿觉一个脑袋两个大,慌忙出声安慰,讨好道:“这哪能啊!别说我还没有意中人,就算有,也不能忘掉姑姑您啊!” 听得此言,美丽妇人这才破涕为笑,宠溺道:“那说好了,小飞你这次可不能再逃掉了,得在家里好生住上几天。” 杜鹏飞略作沉默,淡淡道:“我这次回来,等家族大比过后,就立即动身回书院。” 充盈柔情的桃花眼眸掠过一抹精光,复又飞快敛去,美丽妇人状似随意道:“为何这般急着赶回去,待吃完晚饭后再走也不迟。” 杜鹏飞苦涩道:“只怕那时你们没有把我扫出家门已经算是谢天谢地了。” 美丽妇人眼波流转,笑吟吟道:“小飞你真是说笑了,你可是我们杜家子孙,就算你爹舍得把你赶出家门,姑姑也定会为你求情。” “更妨论,你兄长很快就可继承杜家,到那时就算你爹这个没良心的要把你逐出杜家,想必天寒也会第一个不同意。” 听到这番隐有所指的话,杜鹏飞手掌悄然握紧,眸子低垂,语带无奈苦涩道:“姑姑,我此次回来真的没有别的意思,仅仅只是纯粹地要向他挑战。” “莫非就连这也不行……” 美丽妇人轻轻叹息,说道:“小飞,你莫要怪我们太过残忍,实在是今日实在是太过重要,你爷爷他不惜拉下老脸和人脉才请来诸多武道大宗来为天寒招势,委实容不得出半点差池。” 杜鹏飞眸光闪烁不定,嗓音沙哑道:“就因为这?” 美丽妇人秀眉轻挑,平静道:“是也不是,今日杜家中谁都可以向天寒挑战切磋,可独独你不行,若是出现有兄弟阋墙同室cao戈这等情形,岂非让外人白白笑话我琅琊杜氏。” “若还要我细说的话,那还有一个别的原因。” 言及此处,美丽妇人稍作停顿,冷漠道:“这一切仅仅因为你是杜鹏飞,而他则是杜天寒。” “这些话同时也是你父亲的意思。” 看着表情淡然默不作声的杜鹏飞,美丽妇人又是一声叹息,对于这个侄子她倒也非真心讨厌,毕竟无论是他亦或者是杜天寒都是由她亲眼看大的,纵使铁石心肠都会有所感情,更妨论自己又非冷漠无情之辈,可无奈今天委实事关重大,迫使她不得不出来做那红脸。 “小飞你好自为之吧,倘若你今日安分守己,我们自然还是一家人。”美丽妇人轻轻叹气,回身就要离去,可在从夏某人身边走去时,不易察觉地冷哼一声,自语念道:
“难怪小飞会变成今日模样,原来是有着一帮狐群狗党唆使的缘故。” 无故中枪的夏云升没有出言搭理,环臂抱胸,斜睨瞥向沉默不语作深沉状的杜鹏飞,语调依旧带着深深嘲弄道:“啧啧啧,你小子又给我装什么深沉,该不会被刚才那人老珠黄的女人一番话说得没信心了吧,我说你未免也太过玻璃心了吧,敢情你以后与人对敌时,那人随随便便要你去死,你是不是就会依言乖乖自杀。” “放心,我可没有那么脆弱。”杜鹏飞伸手搓揉着脸庞,眼眸恢复往常神采,平静道:“只是因为刚才那些话反倒坚定了几分决心。” “决心……就算拼得身受重伤,也要给杜天寒那厮几分颜色看看!” “好让他知道,老子‘河山铁剑’杜鹏飞也不是吃素的!” ………… “你小子刚才去哪了,怎么到现在才回来?” 叶知溪一脸狐疑地盯着不知从何处闲逛回来的夏云升,心底里油然生出些许不安,以他对夏云升的了解,自然清楚这厮绝非安分守己之人,纵使只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消失片刻,也难保他会不会弄出什么大事情来。 “也没去哪,只是在这杜府随便逛一逛罢了……喂!老叶,你看我的这是什么眼神!”瞅着叶知溪一副将信将疑的表情,夏云升当即不满嚷道。 “没什么。”叶知溪缓缓收回视线,佯作淡然道,要让他相信夏云升没有惹是生非委实太过困难,现在只希望早点结束观摩完这杜家的家族大比,在“东窗事发”前回到书院去。 “说起来,你二师兄人呢,该不会被妖怪抓走了吧?”夏云升左顾右盼,环顾周遭一圈,却并未发现张清圣的身影,不由纳闷出声道。 同他相识许久,叶知溪早已习惯了夏某人时不时蹦出来意义不明的话语,故而他很是淡定的回道:“我也不清楚,但想必不会同你一般……”剩下的话,他并未继续说出来,可想来不外乎是言明张清圣绝不会像夏某人般四处招惹是非。 “哦?”夏云升眉头一挑,似笑非笑,抬臂伸手指了指不远处从杜府女眷宅院传来的惊呼叫喊声,面色古怪道:“你家二师兄该不会在那边吧。” 叶知溪老脸一红,急忙为了掩饰尴尬咳嗽几声,以他的修为,仅是一眼便能断定在哪里的绝对是自家二师兄不假。 “说起来,这杜天寒为何迟迟不现身,莫非是被什么事给耽搁了。”似为了掩盖自身窘迫尴尬,叶知溪相当生硬地转移着话题。 可谁知,就当他话音刚刚落下时,周遭喧嚣鼓噪陡然平复下来,一位面容冷漠,头戴古冠,背负长剑的青年缓缓走来,由宗门嫡传聚成的人山人海下意思往两边后退几步,分出一条道路好让他得以通过。 见状,夏云升手指了指那边,笑道: “喏,那不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