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 计谋阴深
谢瑜与丹华坐着马车刚刚回府，李姨娘的贴身奴婢玉芍就堵在了门口，说：“二郎，姨娘请二郎马上过去一趟，令奴婢在门口等着，一见到二郎就将命令传达了去。” 丹华忧郁地看了谢瑜一眼，说：“刚刚还说要做好吃的给你吃的，看来是不能够的了。” 谢瑜勾了下丹华的鼻尖，说：“这几日一早就过来陪你，都忘了给姨娘请安了，也疏远了蓉儿，只怕是她们想我了，我且过去一趟，与她们聊一会儿，夜里我再去陪你。” 丹华帮他将发冠戴整齐了些，当着众奴婢的面也不忌讳，说：“若是她们留了你，你就不必来了。这些日子，我将你的时间全独占了。只怕她们是恼了。” 谢瑜与她依依不舍地道别，来到李姨娘的院子里。 李姨娘早已收拾起了头子，谢庆、素容早回自己院子去了，谢蓉则趴在池塘边戏鱼。 “蓉儿。”谢瑜拍了谢蓉一下，谢蓉一看是谢瑜，高兴地扑上来，勾着他脖子叫个不停：“哥哥回来了！哥哥回来了！” “别闹了，”谢瑜用手指点了一下谢蓉的脑门，说，“姨娘可是想我了么？这么急叫我过去？” 谢蓉撅着嘴巴不高兴地说：“哥哥呀，我可是你的亲meimei，丹华只是你的嫡meimei，论亲疏，我与哥哥是更亲一些的，可是哥哥怎么反而与丹华更好一些了呢？难怪姨娘会生气，就连meimei我也生气得不行了。” 原来李姨娘竟是为了他与丹华走太近了，生气了，才传唤他过去的。 他有些不好的预感，看着红漆纹屏风里李姨娘歪躺着的身影，心想，这几天一心思全扑到丹华上了，这外出竟都忘记了给姨娘带点好吃的来，便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姨娘宣我？”他对着李姨娘行了个礼。 庶子对姨娘本不应该行礼，可是一来李姨娘在府上就是个虚位侧室，比真正的姨娘要高贵得多，二来他的观念中还是谁生了他，他就认谁为娘亲的，所以，他从不会在李姨娘面前吝于行礼。 李姨娘歪在榻上，身上盖了一条青鸟被子，榻边站了一个奴婢，奴婢手中捧着一个青花托盘，托盘上放着一盘水果。 “瑜儿，你过来。”她对他挥了挥手。 他走到她面前，曲膝而坐，香炉上的火燃得正旺，他减了些炭，双手在空中拍了拍，掸下灰土。 李姨娘说：“别动那香炉了，我喜欢这样旺，这样才会散发出更浓的香来。” “哎。”他听话不再碰，李姨娘握了他的手说：“这香是要浓的、纯的，才闻着舒服，这女子呀，也要纯的，才可以称之为贤妻。” 他一怔，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她见他很惊奇，便捡了一个水果放入嘴中，吃了一颗，说：“瑜儿，别怪姨娘说话直接。你是知道的，姨娘可不像陈氏，笑里藏刀，话说得好听，可是半天不知她在说什么。姨娘可不会绕弯儿说话。瑜儿，如今这府上传出你与丹华走得很近，说实话，姨娘真不是很高兴。” 他笑着将一颗水果递到她嘴里，说：“姨娘，同一个府上的，不免多玩了些去，是谁这么大胆，竟在姨娘面前造谣生事？” 她说：“你且休问是谁告诉我的，你是我的亲生儿子，我不了解别人，难道还不了解你么？你自打生下来，就极少与女子为伍，就连你自己的奴婢，你也不喜欢与她们多说一句话了。上回我送了几个奴婢在你身边，都被你打发走了。你长这么大，哪曾见你与哪个女孩呆个半天的么？就是你的亲meimei蓉儿，你也与她处不怎么来。可是你与丹华，却完全变了本性。这是为什么？” 他没想到李姨娘竟对他这般观察入微，真是知子莫如母呀。 他不知要如何回答才好，他也是知道世故的人，若是就告诉她，他是非丹华不娶的，这样非但会打草惊蛇，还会逼着李姨娘更快地加害丹华。 他虽是府上父亲疼、姨娘爱的庶子，可是毕竟才十七岁，很多事还由不得自己作主，再加上他现在羽翼未丰，万不可锋芒过露了。 想到这些，他便轻轻一笑，说：“姨娘多心了。孩儿只是与丹华聊得比较投机而已，便多处了几日。姨娘也知道，这府上兄妹真正能交心的极少，孩儿也是人，也需要有朋友，所以，便与丹华走近了一些。却不想让姨娘多心了。” 李姨娘听了，叹了口气，说：“我也不是怕别的，如今正是在节骨眼上，万不可再出差错。陈氏虽关在禁院，可她终归还没有死，而老爷虽说要扶我为正，可还是迟迟不立。这终归还差了最后一步棋。所以，我害怕丹华故意与你走近，想利用你，为她母亲平反。不免想多了去。” 谢瑜笑道：“其实也是怪孩儿，这几日光顾着玩，竟连给姨娘请安都省了。孩儿不孝。孩儿从明日起，必然乖乖呆在姨娘院子里，再不乱走了。” 李姨娘这才舒了一口气，说：“我就知道你是个明事理的人。这丹华往后可不要与她见面了。你也是知道的，她就快要失势了，本来就不受宠，以后连嫡女都做不成，这府上还有哪个人会待见她？” 听闻此话，他那一直装笑的脸还是僵了一僵。 这李姨娘还真狠！竟要将丹华逼入绝境不可！ 过去他寻思着，只要他哄得了李姨娘开心，便让李姨娘接了丹华做她的女儿，那么，李姨娘是正室夫人也没关心，丹华仍然好好地做她的嫡女，受他的保护，不会有一丝的伤害。 如今他才知道自己想错了。 李姨娘与陈氏的仇恨，只怕这辈子是难以抵消的了。他不应该再抱幻想。 他现在抓紧要做的事，就是阻止谢修扶李姨娘为正，救出陈氏，只有这样，才能保全丹华。 是的，虽然救出陈氏，陈氏一样不会放过李姨娘，也说不定不会放过他！ 可是，只要丹华好好的，他也就满意了，他会努力对付陈氏，力保李姨娘他们平安的！ 于是，他便扶着李姨娘躺下来，笑道：“天晚了，姨娘早些休息。” 他令奴婢打热水过来，亲自往那个雕花铜盆里绞干了湿布，放在李姨娘脸上擦了擦，给李姨娘掖好被角，这才放心地走了。 入了夜，他为了麻痹李姨娘，没有马上到丹华那里去，而是早早熄了灯，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丹华一直在闺房内绣着香囊，等不到谢瑜，却将谢芳给等来了。 “近来都寻不到meimei，今晚可给我逮到了！”谢芳一过来就大大咧咧地笑道。 管弦连忙上前给谢芳擦了擦草席，帮谢芳脱了鞋，扶她曲膝而坐。 “jiejie真会说笑，meimei哪天不是在房间里呢？jiejie自己没有来找，反而说meimei不在。”丹华笑着咬了咬线头，香囊就给做好了。 谢芳一抢，将香囊给抢了过来，看到上面绣的鸳鸯，笑道：“哎哟，meimei这香囊倒是绣给谁的？让我猜猜，没听见meimei近来与哪个男子走近了，除了与瑜哥哥……对了，难道是送给瑜哥哥的不成？” 丹华一怔，脸红了，连忙抢回香囊，说：“jiejie只会取笑我，不过是为了好看，才绣了鸳鸯，哪就一定要送人了？jiejie若是喜欢，jiejie拿去好了！”边说边将香囊送了过去。 谢芳却不接，笑道：“并不是jiejie要取笑meimei，如今这院子里，哪个人不这样说的？” “说什么了？”丹华一怔，可是隐隐也预感到在说什么。 谢芳笑道：“其实也没有什么，不过是说，meimei与二哥走得近了些。” 丹华脸红了，将香囊气呼呼地一放：“哦，这些奴婢可真会嚼舌头！兄妹和睦，她们也要说，难道她们就是想看着府上的兄弟姐妹，斗个你死我活才开心？” 这时，管弦端来了茶，谢芳呷了一口，说：“若是只是奴婢们闲着无聊，嚼嚼舌头，倒也没什么，偏偏是李姨娘，今日倒为此事大发雷霆，这不，还训了二哥一个晚上呢。” “这可是真的？”丹华大惊，抬眸不解地说，“怪不得呢，今日与瑜哥哥一回府，李姨娘就将瑜哥哥给叫走了，没想到李姨娘，竟也是如此多心的人！” 谢芳这时压低了声音说：“这事呀，我也是打听到的。如今我与meimei更亲了些，这一有meimei什么事呀，我便来与meimei讲去。不论是真是假，我也是一片好心，meimei横竖不要生气便是了。” 丹化知道谢芳也是不希望李姨娘上位的，故意来与她套近乎，不过现在她们倒还真的是一条战线上的人，至少，还不是敌人。 “jiejie这是哪里话，meimei感激还来不及呢，怎么会生气？”丹华笑着握了谢芳的手，热络得紧，“话说meimei自来孤僻，这府上的事总是后知后觉，还望jiejie若是有什么消息，多多来告诉meimei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