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 笛声飞霰
谢修便看向了丹华：“丹华，既然你jiejie说了这话，你不妨再投三次，如何哪？” 丹华那一颗小心在胸腔里跳个不停，她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说：“既然父亲与哥哥jiejie们爱看，那丹华再投十次也是没什么不可以的。” 于是，奴婢捡起项圈给她。 她敛息定神，又站在了四十五度角的位置上，朝那汝窑壶轻轻一掷。 依然，那项圈先是撞上了壶口上的尖凸位置，朝上反射了一下往外窜，眼看着就要飞出去了，可是不知怎么回事，项圈的另一边被瓶子另一边给勾住了似的，一摇就摇了进去，刚好套住了那壶。 “好！”众人齐声叫好。 谢蓉急了，可是也没办法。 丹华这回可有自信了，她又连着投了两次，不必说，三投三中，完成得十分完美。 “好，丹华！本官今日真的是大开眼界！”谢修大喜，“过节日子是八皇子康靖王的成人寿，据说康靖王最喜投壶，丹华，届时父亲就带了你去罢！” 丹华一听，难道所谓的奖励便是这个么？ 谢蓉不服气了，上前一步，说：“父亲，您不是说过，届时要带蓉儿去的吗？如何又改口了？” 谢修笑道：“蓉儿是本官的爱女，哪有不带去的道理？只是届时，会带上丹华一道儿去罢了。” 言谈之间，似乎谢蓉才是嫡女，而丹华是庶女。 丹华气不过，却见谢修已令人取来一块和田玉，说：“本官有话在先，谁投中了这壶，便会大加赏赐。今日乃是丹华投中了，这块和田玉本是丹华的了。” 丹华见是和田玉，这才稍微开心了些。 这块玉可是价值不匪呀！ 于是在谢蓉的妒忌目光中，在众人的钦羡中，丹华跪下双手接过了这份赏赐。 人群散了，丹华焦急地寻找着谢瑜，小木子走来对丹华说：“三姑娘，主人已到了您的雅清院了，特令奴才过来告知三姑娘。” 什么？ 这个谢瑜可真的是神不知，鬼不觉的，竟这么快就到了她的宅院去了。 丹华回到雅清院，左右不见谢瑜，便问管弦：“二郎在哪里？” 管弦朝屋顶上努了努嘴，说：“姑娘，二郎就在那上边。” 丹华顺着她指的方向一看，一怔。 只见屋顶之上，一堆燕子窝重重叠叠之中，谢瑜一身宝青色竹枝纹长袍，正抱膝而坐，手中拿着一管横木，正对着她温温地笑。 她没好气地笑道：“你也真是，哪不好坐，偏要坐在屋顶上面！” 谢瑜放下横木，揽衣跳了下来，抓了丹华的手，纵身一跃，便飞到了屋顶上。 “屋顶上才凉快，还有这么多燕子陪你聊天，比起在下面，可要自由得多。”他朗郎一笑，扶着丹华坐下来。 丹华说：“怪不得人人都寻不到你，原来你飞到屋顶上去了。不过，我且问你，这是怎么回事？为何别的人都投不中那个壶，我一投就中了？” 谢瑜捡起那根横木，用小刀在上面钻出一个个小孔来，说：“想不到聪明如你，也想不出此中玄妙？” 丹华说：“我这次的确是想不出个原因来。” 谢瑜拿了块瓦，比划着说：“那个壶嘴中间凹，两边凸，本身就是极难投中的。如果距离稍远了些，这项圈撞到壶嘴上来，力量一反冲，便会弹飞而去。所以，正面去投是永远投不中的。但你可发现没有，那个壶颈上却也是中间凹，两头凸，所以，而且凸起来的位置，正对着四十五度角。如果站在四十五度角的位置投的话，当项圈落在壶嘴上要反弹着飞走时，就会被这个凸点给勾住，重新拉了回来，于是，就能中了。” 丹华大惊：“果然如此！哇，二哥，你可真聪明，这也想得到。” 谢瑜严肃地看了她一眼，说：“死丫头，都说了，别叫我二哥，真不想叫老公的话，就叫我瑜哥哥吧，这样听着才舒些。” 丹华低了头，眉毛又蹙了起来：“可惜，纵然是投中了又如何？父亲只是答应带我过去，参加什么康靖王的成人礼，别的，却一概没提。也不知我母亲现在怎么样了。” 谢瑜此时已将那根竹枝刻成一管横笛了，他对着那笛子吹了一口气，将灰尘吹散，说：“丹华，别急，等我吹完这一曲，就带你去救陈氏。” 丹华正纳闷，却见他已将那管笛子横在唇下，轻轻一吹，顿时，音乐如樱花般漫天飞扬，柔美而无邪。 清风吹起谢瑜发扣上的玉带翩飞，他轻扬剑眉，面如玉盘，在悠悠逸逸的笛声中，他有种看不分明的美。 前世，他也曾为她吹笛。 他一向是拾木可制笛，捡草可作花的厉害人，每当他吹笛时，她便会沉沦于他的美中，在他的怀抱中，自甘堕落。 她几乎要醉了，不觉伸手抚摸着他的脸，音乐止了。 他抓着她的手，说：“丹华，现在，我们出城，去寻你娘舅吧。” “什么？”她一怔，“娘舅？” 他点点头，目光开始变得犀利起来，嘴角一弯，微微一笑：“如今父亲已是一口咬定，是陈氏害死了薛姨娘的孩子，父亲是极想废了陈氏。可是，你道父亲为何迟迟不废？原因只有一个，父亲过去振兴谢家，乃是靠了你的大娘舅的帮助，而父亲与大娘舅同朝为官，若是就这样废了他的meimei，只怕是会与大娘舅势同反目。所以，只要我们亲自去寻大娘舅求情，则父亲为了声名，必定会放陈氏复出。” 丹华说：“这我也不是没有想到过。父亲是一个重声名大于一切的人，若是大娘舅亲自过来求情，父亲必定会给他一份薄面。只是，大娘舅如今正领兵北征去了，这打战，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我们总不会去军营里寻他吧？纵是去军营里寻到了他，只怕他也不会为了私事，将国事扔到一边，私自赶回来。” 谢瑜说：“大娘舅是不在，可是大舅母却还在府上，她的面子只怕与大娘舅是一样的。” [bookid=1997712,bookname=《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