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夜凉如水
七月仲夏，夜风习习，静谧的夜里偶而会传来一两声虫鸣。大明殿东则的文思殿此时依然灯火通明，皇帝正埋首书案，案头凌乱地堆放着尺规书稿……只可惜却不是批阅奏章，运筹国策！ 奇洛端着杯林檎渴水送至案头，劝道：“皇上歇歇吧，这样熬夜会把眼睛熬坏的！” 皇上停下笔，招她近前，说道：“洛儿，你看朕设计的这个宫漏如何？多亏你的启发，朕想到用机械和水力来制此宫漏。” 奇洛看着画得工整的结构图下角写道：高六尺，楠木为柜，藏壶其中，运水上下。柜上设西方三圣殿，柜腰设玉女捧时刻筹，漏尽水涨，玉女辄浮水而上。左右列二金甲神人，一悬钟，一悬钲，夜则神人按更而击。 她无意间的话，竟然让皇上对那些“奇技yin巧”有了兴趣，还成天找一些能工巧匠研究。她可算罪大恶极？竟然把皇帝培养成了机械师！ 可是，皇上不弄这个又能做什么？朝政在虎视眈眈的两大家族手中把持，朝臣们只以太师丞相马首是瞻，他这皇帝竟似有可无！ “洛儿，在想什么？”不知何时，他秀逸的面孔已近在咫尺，让奇洛一惊，差点把手中的图稿掉在地上。 她退后一步，说：“皇上，该就寝了。” 皇帝站起来松了松僵硬的臂膀说：“此时倒睡不着了，洛儿，陪朕走走。” 他又道：“把那江南的连齿木屐拿来，朕不想穿靴子！” 奇洛点点头，吩咐太监准备宫灯。 因天气暑热，他在寝宫中只穿着月白色汉式长衫，踩着木齿棠屐。挺拔的身姿配上飘逸的儒衫让他看起来更加皎若明月、玉树临风。走在街市上定会引得无数怀春少女侧目相问：谁家少年足风liu？ 奇洛不由目光追随着他而去，他对那些痴缠惊艳的目光早已习惯，只是对她的注目心中竟然雀跃不已。他一挥手中的高丽纸扇，俊眉微挑，傲然说道：“气度不凡四字可堪当否？” 奇洛低头浅笑，说道：“丰姿俊朗，龙凤之表！大概只有晋之卫玠、南朝沈约或可比拟。”自皇上认她为心腹之日起，奇洛也顿改唯诺之态，常有精妙之语令皇帝心中诧异。 皇上眯着眼睛，咬牙笑道：“原来在洛儿眼中，朕还真是娇柔怜人！你看朕可比沈郎腰细，可比卫玠体弱？” 说罢拉起奇洛的手放在自己腰间，隔着薄薄的丝衣，奇洛摸到他的温暖结实的身体，如触电般忙把手收回。虽然他还年少不算健壮，可轮廓日渐成熟，显露出北方男儿的特质：宽肩长腿，肌rou间蕴含着无穷力量，如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 奇洛红了脸看向四周环立的宫人，小声道：“皇上想去哪里逛逛？” “随便走走。”说着，他伸手拉起奇洛走出殿外。身后跟来一队宫婢太监，皇上摆摆手：“这么多人跟着去巡夜不成？平安跟着就行了。” 木屐叩响石街的声音在静夜中格外清脆，他闲庭信步般走着，宽大的袖摆随风轻飘，手中还紧紧握着那柔若无骨的小手。 奇洛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她肆无忌惮地盯着皇上，突然惊愕地说：“皇上，您好像又长高了！” 记得第一次伺候皇上酒醉时，他只比她高一点点，才短短数月，就要微微抬头看他了。 皇上转过身怔忡地盯着她的脸，许久，突然把她抱在怀中，下巴压着她的肩膀。低声道：“朕只希望自己再长得快些，让自己更强大，足以保护你！朕不希望再让你涉险，这些年，朕已经失去了太多亲近之人，朕真怕失去你！” “皇上……”奇洛微微挣扎着。 他松开手，问道：“你累了？”她摇摇头。 皇上把脚上的两只木屐脱了下来，盘膝坐于青白色的石阶上。仰望天空道：“从这座皇宫望去连夜空都没有草原上美！” 奇洛也抬起头看向天空，满天星斗熠熠生辉，真的很绚烂！她也忍不住跪坐于他身边仰头观赏。可能只有在古代才能看到如此纯净美丽的天空吧！在她所生活的那个时代，环境污染已把许多美妙的自然景物变成了回忆。 奇洛想到一首唐代宫词很映此景，所以慢慢吟道：“红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 “牛郎织女尚且一年一会，如果日后洛儿出了宫，是不是永远不再与朕相会了？”他认真地看向她，眼中的光芒比繁星更加璀璨。 “等皇上大婚后有皇后陪伴左右，鹣鲽情深，琴瑟和鸣，不必惦念奴婢，奴婢自会好好生活。”奇洛逃避着他的目光。 “她是大元的皇后，不是朕的！”他似乎有些气恼，瞪着她道。 奇洛似有所悟的点点头，用手挡在皇上耳边。表情严肃，低声说道：“奴婢知道皇上另有所爱之人！那夜奴婢听到了，您和脱脱大人……放心，奴婢死也不会说出去的。” “你……”他气得差点背过去。这个女人竟然把他们想得如此龌龊不堪！ 一腔怒火无处可发，一定要好好惩罚她！他盯着那个一脸无辜表情的笨女人，杏眼圆睁，粉唇微张。秀色可餐的朱唇软软地吐出两个字：“皇上？” 他猛地扑了过去，擒住她的唇瓣用力吻着！发泄心中的愤怒。 奇洛不敢相信，皇上竟然吻……不对，是啃她！她被咬得好疼，从皇上的腰间伸出手向平安求救。结果那小子竟然装看不见，提着灯笼忽闪忽闪的退到更远处，只剩下一个如萤火虫般的小亮点在那里闪！ 没义气的浑蛋！奇洛心中暗骂道。 过了许久，奇洛才感觉自己被放开，软软地滑落在某人怀中。她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摸了摸嘴唇，忍不住哀嚎：顶着两片香肠，让她明天怎么见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