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舍命一搏
“太后！”皇上突然站起身子，挡在前面。奇洛感觉他的拳头紧紧攥了起来，关节被捏得发出细微响声。他的声音紧张地竟然有丝颤抖：“太后开恩，她只是个宫婢！所有事情都是儿臣的错，太后请责罚儿臣，与她毫无关系！” “杖毙……太后要杀我？”奇洛只感觉身体一凛。原来在太后眼中她这颗无用的棋子早应该废掉了。 “皇上如今翅膀硬了，只怕眼中早已没有哀家这个太后了！可皇上不能视祖宗订下的宫规律法如无物，当着朝臣们袒护犯罪宫婢，如此意气用事哪还有点君王风范，教哀家如何放心把大元江山交给皇上？” 奇洛周身的寒意骤浓：太后的话越来越刺心，为何她如此在朝臣面前诋毁皇上，明明皇上已经退到底线了！他不过问政事，每日只在后宫厮混，已经完全放弃了抵抗，为什么太后还如此咄咄逼人？难道……难道她已下了废除皇上的决心？她已按捺不住要让自己儿子登上帝位？ 想到这里，她不禁抬起头望向太后，那个女人眼中闪着摄人心魄的光芒，像只张网以待的蜘蛛，正在把精心织罗着罪名一道一道缠在皇帝身上…… 皇上已经够可怜了，小小年纪失就去父母，以十岁之龄就被贬偏远之地几乎丧命。登基为君却只能沦为他人棋子，如今还要被废黜。要知道被废黜的帝王最终的宿命只有一个：就是死亡！ 反不反抗都是一死，既然太后要至她于死地，又怎能坐以待毙！奇洛鼓足勇气，用膝盖向前爬了几步，大声说：“太后，您曾吩咐奴婢务要留心皇上私下里的言行，然后向太后禀报。奴婢没有向太后禀报，难道太后就要杀了奴婢灭口吗？” 她感觉身后无数朝臣的锐利的目光投向自己，似乎在揣度她这个不知死活的宫婢话语有几分真假——太后竟然私下派宫婢监视皇帝？ 拜住气急败坏地骂道：“该死的贱婢！满口胡言乱语，太后几时让你禀报皇上言行了？” “太后还曾赐奴婢两锭黄金现在奴婢的小柜子里！太后还派徽政院使‘照顾’我的家人，我怎么敢不听太后的？奴婢所说句句属实如有虚言，原死在此地！”说完她以额触地，狠狠地磕在青白的水磨石地面上，鲜血顺着额头流了下来…… 奇洛知道此言一出，势必让太后恨她入骨，可她也不想后退了！在死前能做一件好事帮到小皇帝也算善行，希望下次不要再让她重生在古代宫廷！ 温暖的液体沿着额头缓缓流下，因胆大妄为而兴奋战栗的感觉已超跃了痛楚。这是她在这个时代最有气势的一次讲话，也许也是最后一次。 皇上惊讶万分地看着她，眼神从震惊慢慢变得动容，如琥珀般的眸子中是无尽的温柔和哀怜。 奇洛在心中暗念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用我最后一次忠诚保你平安，命运多蹇的帝王，希望你躲过这次劫难变得成熟，在残酷的斗争中打熬出坚硬的臂膀扛起这个国家，千万别变成一代昏君！ 拜住等不得内廷侍卫，早就冲了过来。他绝不能容忍有人诋毁太后！奇洛只感觉脸上挨了两巴掌，火辣辣的感觉蔓延开来。 他一边揪住她的肩膀一边把她拎起来，喝道：“来人，还不把她拖下去杖毙！竟然敢污蔑太后，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这时，满身伤痕的平安却爬过来一把抱住拜住的腿，虚弱但坚定的说：“公公，你还是打平安吧，都是平安撺掇皇上出宫的，不关别人的事！” “平安……”都已经没有半条命，还逞强！奇洛感觉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 太后却平静得可怕，她挥挥手，说道：“拜住，还不停下。看你这激动的样子，人家还真以为哀家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呢！小小宫婢妖言惑众不足为惧，孰是孰非诸位大人自然有判断。” 此时，空旷寂静地大殿气氛格外凝重。她冷冷看着他们，知道没有人会为袒护一个低贱的宫婢而得罪太后，她更知道以下犯上诋毁太后的下场，恐怕今夜她是回不了大明殿了！ 反正她也不怕了：自己的这一闹，太后欺凌幼主的流言明日也会在朝野上下暗中流传吧，怀疑一旦扎根在心中很难拔除，最好传得连漠北都知道。皇上的父皇久居漠北，留在那里的旧部依然支持皇上，虽然远水解不得近渴，但太后也会忌惮废帝令北方不稳吧。 朝臣们都把目光集中在伯颜太师身上，此时当然需要位高权重的大臣出来平息风波。伯颜刚起身开口：“太后……” 这时，脱脱却抢在伯颜太师之前，大声奏道：“太后，臣有话要说！” 太后紧皱凤眉，用凌厉的目光望向伯颜。伯颜自然会意，呵斥自己的侄子道：“脱脱还不退下！你乃待罪之身，怎么还敢开口胡言！” 脱脱伏在地上说道：“太后也曾对脱脱说过要留言皇上的言行，但脱脱明白，此乃太后关心之举，怕皇上做出有损帝王尊严的言行，叫臣在明里暗中经常提点皇上，并非像这个宫婢所说是监视皇上。太后对皇上可谓关怀备至，诚为天下慈爱之典范！所以这个宫婢的话不足为信！” 奇洛看着他，不禁露出一脸苦笑：脱大人，你就不能让我死得其所吗？他的这番话让太后和伯颜太师松了口气。 脱脱继续道：“不过，依臣看来这个宫婢……倒也有值得赞扬之处！” “什么？”太后疑惑不解地看着他，连奇洛也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他抬起头，目光炯炯说道：“众所周知这个宫婢是高丽人蒙语自然不精，可能错会了太后的意思，以为太后会对皇上不利。不过她却有一颗忠于皇上的耿耿丹心！她在误会太后美意的前提下，竟然敢不畏死罪顶撞太后，可见她心中只有皇上一人。如此忠肝义胆只怕男子中都少见，所以她不仅不该罚而且该赏！奖赏她忠心护主，这样才能体现太后的大度胸怀和皇上的德泽仁厚！再说皇上大婚将至，如果先杀皇上身边宫婢似欠妥当，还请太后开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