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盐税之谋
[[[CP|W:235|H:218|A:L|U:http://file1.qidian/chapters/20105/8/1482863634089142989557500805624.jpg]]]图:元代和田玉雕空天女散花佩饰 “洛儿,朕小的时候被贬高丽之时曾途经幸州。因为路途遥远,受了风寒还差点死掉!”不知为何,他今夜想和洛儿讲讲他小时候的事,也许是她身上那种淡淡的幽香勾起了他对另一个人的回忆…… “皇上是真龙天子,当然福大命大造化大。”她用手指轻柔地按着他的太阳xue,漫不经心听他说话。 其实她在思索着太后在佛堂所说的话和皇上召见盐运司这件事,似乎冥冥中是有关联的,但这两块不规则的拼图怎么样才能拼好?中间总是差点东西想不明白…… “在幸州驿站,朕高烧不退陷入晕迷,所有人都以为没救了,更何况还有人希望朕死在路上才好。那天晚上朕已经陷入晕迷,押解朕的军兵都散了去……”他突然睁开眼睛,发现这个女人根本没听他说话,而是颦着眉,思绪不知道飘向何处。 他有些不悦,问道:“你在想什么?” 奇洛一愣,才发现自己走神了。刚才太投入地想事情并没有仔细听他说话,好像听说小皇帝去过幸州,那她这个冒牌高丽人岂不是自投罗网? 她只好用手指轻按他眉头的攒竹xue,转移话题:“奴婢在想,有陛下这样关心百姓疾苦的皇帝真是大元之幸事!”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果然皇上本来有些纠结的眉头在她的“安抚”下变得平静下来,嘴角也若有似无带着几分上扬。 奇洛不禁暗叹:美人终归是美人,他的眉型并不浓烈,而是带有几分秀丽柔和,长而卷翘的睫毛有着异域的妖娆,如花瓣般粉嫩的唇让人忍不住想要……奇洛用力咬了一下嘴唇,让自己清醒!竟然对可爱的小正太有了绮念!! 看到小皇帝今天似乎心情不错,她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奴婢不明白,这盐价格高得离谱究竟是何原因?” 还好他并没呵斥奇洛胆敢过问政事,只是皱眉说道:“国之资源,其利最广莫如盐!历朝历代食盐课税都是国家税收的命脉所在!盐商向盐运司交纳盐引课银,领取盐引(运销食盐的凭证),然后才可以向灶户买盐销售。如今大都以北地区的盐价竟然被这些不法商贩抬得如此高,物价不稳人心怎么会不浮动!” 奇洛终于明白了!机缘巧合之下让她偷听到太后与心腹太监拜住的对话,再加上小皇帝解释古代的盐法,她才把这个事件完整的拼了出来:拜住受太后指使威胁盐运司,从他手中拿到盐引(销售许可),然后垄断盐引。那些盐商在官府买不到盐引,自然只能从拜住手中高价购得盐的销售许可,所以太后才会怕盐商们知道拜住的身份。太后从中大赚银两,而这中间的差额最终只能转嫁到普通百姓身上,造成盐价如此之高! 太后目的有两个:其一,贫苦百姓至于淡食,引起民怨鼎沸,会直接动摇丞相和太师在百姓中的威信和名望,为她以后掌权提供了很好的借口;其二,从盐引中攫取大量金钱,可以为日后太子培植更多的党羽心腹。局势好复杂呀~外表慈善的太后是个厉害角色! 皇帝望着她忧心忡忡的样子,心中暗喜:看来这个女人对他还是关心的! 他坐起来含笑说道:“洛儿,你在担心朕么?不管盐运司有没有官商勾结,总之朕早已有了好主意!” “什么主意?”奇洛有些囧,皇帝竟然跟宫婢探讨国事,还在床上……很诡异的情景。 “这些盐商既然敢挑衅,就别怪朕手狠!朕打算建立盐局,由官府向百姓直接卖盐。这样既可以革专利之弊又可降低盐价,洛儿,这个主意怎么样?” 奇洛心中一惊:这匹小狼果然出手够狠,做为一个古代小皇帝能想到把利润最高的行业高度国有化是很难得的!可是他不知道如果行此计策,受损失的并不是盐商而是太后,那太后会如何对付他? 这孩子只是想努力当好自己的角色,可却有那么多的困难要面对……她突然有些心软,脱口而出:“皇上,这个建议不能自己提出,应该让太师和丞相来提!” “为什么?”他的目光不是困惑而是愈加犀利。看来她也不完全是笨蛋一枚…… 奇洛突然有点后悔,不是打定主意不参与宫廷斗争吗!这回又把自己陷了进去!她只好解释道:“因为……因为阿鲁辉大人不是劝您凡事要让太师与丞相来决断吗?再说皇上提自己出来只会让朝臣们感觉皇上对他们不信任。” “朕知道洛儿心中还是关心朕的!”他眨了眨朗星般的眸子,像只猫般蜷缩着躺回她腿上,似乎很喜欢她这个人rou纱发。 小皇帝总是故意用语言制造暧mei,奇洛只好再转移话题……最近“乾坤大挪移”的功力渐长。 正好快要到夏至了,不可再饮用guntang的酥油类茶品,奇洛顺便问道:“皇上,天气一日热似一日,不如造些紫苏熟水、沉香熟水、豆蔻熟水还有葡萄、杨梅等果露,镇在井中清凉宜人,如此饮用可好?” 他闭着眼睛紧抓她的衣角,低声喃喃道:“嗯,只要是洛儿造的朕都喜欢!最好再造些荷露茶,朕的一位故人最喜欢喝荷露茶。” 微风轻挑薄纱绣帐,银香球中飘来温黁的白雾让她恍若云中。他的睡颜无暇如玉,时而狠辣时而天真让她分不清究竟哪一面才是真实的他…… 第二天早上,她醒来时只感觉自己睡的好累,浑身上下痛得要命,不知是何时在他脚边睡着的。而皇上依然像只小动物般防卫,蜷起身子睡觉,头还倚在她的膝盖边。 在深宫中,皇帝太后这些重要人物的喜怒哀乐就是整个皇宫的风向标。这几日,忽然平白多了些奉承讨好奇洛的人。不知是哪个多事的,把御药局的御医都弄了来给她诊视,不过不是那位大胡子回回御医。 徽政院使也派人送来一块上等和田美玉雕成的天女散花玉佩,来传话的老嬷嬷极其和颜悦色,对她说:“院使大人一直很看好她,知道她是个蕙质兰心的姑娘,看在他面子上不要计较顺姬的过失,他会好好教育顺姬……” 她也恭敬的请嬷嬷给院使回话:“没有院使大人洛儿怎么能伺候皇上?洛儿一直感激于心,请院使放心,洛儿不会为难顺姬jiejie的。” 那个嬷嬷点头赞道:“这么好的模样,为人行事又妥帖,难怪会独承皇恩!”
奇洛红着脸笑了笑,心中暗想:论起虚与委蛇,自己比院使大人还差得远呢。 这天是大朝会日,伺候皇帝起驾后,奇洛就在众人或是艳羡或是怨怼的目光中飘出大明宫。她的脚伤日渐恢复,想着小皇帝说过要造荷露茶,便约下奎章阁的瑶卿一同去太液池上采荷露,顺便采些白荷花入菜肴。 太液池边早已停着一艘舽舡,瑶卿依然白衣胜雪站在池边等着奇洛。她浅笑嫣然,露出小小的梨涡,诚可谓古代淑女之典范。 两个女孩相扶上得船来,四五个年少的高丽驾娘摇橹划桨向着太液池的荷花塘而去。 伴着吱呀的摇橹声,舽舡缓行在平如明镜的太液池上,偶而有蜻蜓掠过,尾尖轻点水面激起圈圈涟漪。这池湖水也同样被困锁深宫,不知承载了多少深宫怨女的春啼秋泪,愈发具有悲绵婉约的神韵。 瑶卿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发丝,为了不让高丽籍的船娘听到,她用久违了的汉语对奇洛说:“那****与我说的‘韬光养晦’之语犹在耳边,如何你自己倒陷了进去?” “是我自己寻来的晦气,也难怪别人!”奇洛便把如何帮顺姬筹谋却引火上身的事简单讲了讲,后事隐过不提。 瑶卿点点头,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笑道:“那也未必,那位可是个极高傲的人!太后不知道送了多少绝色宫婢,也不见他肯垂青半分,没想到你却投了他的缘法,可见你在他的心中必然与众不同。” 望着船尾那几个绿鬓朱颜的少女悠然地撑着船,她苦笑道:“我自问并没有什么出色的地方可以吸引皇上。” 瑶卿微微一笑:“这个答案也只有那位当事之人才知道!” 前面就到了荷花坞,水面几乎被碧绿的荷叶覆盖绵延到极远处,微风拂过翻起层层绿浪煞是壮观。 奇洛用高丽语吩咐驾娘们驶入荷花坞深处,趁着朝露正浓用玉盏收了荷叶上滚圆的露珠儿,瑶卿也采得许多绿蓬黄蕊的白芰荷。 瑶卿站在船头,纤纤素手挽住一只半开的粉白荷花,随口吟了两句诗:“观莲太液汛兰挠,翡翠鸳鸯戏碧苕。” “真是好诗!” 她折断荷颈冷冷道:“这是前奎章阁大学士柯九思所做的《宫词》,当着皇上面千万不可提起!” “前……奎章阁大学士?”那就是被罢黜了,奇洛吃惊地看着瑶卿。 “且不闻一朝天子一朝臣,柯大学士是皇上叔父文宗皇帝的心腹之臣。更何况皇上是多疑之人,日后你也要小心,不要错行了步子,以至万劫不复!” 奇洛的手一抖,荷叶上的露珠没有滴进玉盏而是倾到袖子上****了一片。帝王终究还是帝王,无论怎么样得宠,拂逆圣意的下场依然悲惨…… 瑶卿颦眉看了奇洛一眼欲说什么却终没出口。 天空已近晌午,早已艳阳高照,蒸干了荷叶上的露水。一盏盏荷露汇集起来才共收了小小一坛,奇洛用手遮挡那炫目的阳光,瑶卿却折了一柄极大的荷叶递与她,荷叶伞微微刺手却也能拦住炎炎烈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