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郡王家宴
九九终于忙完了，推上药橱所有的抽屉，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捋了一下头发，走到桌子前，坐到小萍对面，端起另一碗酸梅汤，美美地抿了一口…… “真好喝！还是冰镇过的呢。大户人家就是不一样……”九九嬉皮笑脸地打趣道。 小萍环视四周：“翠儿呢？怎么没见她？” 九九：“去杨家老太那儿送药了，一会就回来。” 小萍撇撇嘴：“这么大日头叫她出去，晚点送不行吗？过一会酸梅汁就不凉了，不好喝了。” 九九笑了：“还是你心疼她。娶回去给你家子豪当媳妇算了。” 小萍正色道：“能嫁给子豪还真是她的福气，虽不知子豪的生父是谁，至少不会像汤友清那样－－－让嫁给他的女人都守活寡！自己却在外面风、流快活！听说他在县城里……嫖、娼宿、妓……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九九收敛了笑容，瞪大了眼睛：“你胡说什么呢？！汤老爷不至于这样吧，别听那些人胡乱嚼舌头……” “别人没有胡说。汤友清他不碰自己的老婆，前一个秦氏被逼死了，后一个我，也快疯了。可知女人没男人都耐不住，更何况一个大男人，没女人怎么活？除非他有病！能在外面风、流快活还是好的呢。”小萍一肚子委屈一吐为快。 九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但是她没有说话，她无话可说，她答应秦氏要好好规劝汤友清的，但是汤友清现在哪里是在好好过日子。 小萍注视着九九，许久，她无限哀伤地说：“如果当初汤友清娶的是你，他一定会好好爱惜你的。” 九九摇摇头：“哼，那也未必。我知道他真正喜欢的人是谁。原来以为大家可以这样过下去，但是看来是不行！等他从金华回来，我得找他谈谈！” …… 千里之外，北京城的夜晚。 钟郡王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灯火通明似白昼，欢声笑语如同节日。郡王府在办完老福晋的丧事以后，很久、很久没有办过喜事了。 载滢一个人书房里，站在书桌前画画。画的是一幅小扇面，简单的几笔就是一株兰花。三、两株兰花的旁边，载滢随手题诗： 蔼蔼春兰花，新芽秀可撷。 置彼众香中，清芬独幽绝。 读书生静气，饮酒袭芳烈。 空谷报素心，林悽自相悦。 新晋的侧夫人项氏抱着刚满月的婴儿匆匆走进书房，着急道：“王爷真是有雅兴，客人都快到齐了，怎么还在这里写诗？外面无人照应，怕是怠慢了贵客呢！” 载滢轻轻将手中的笔架在笔山上，抬头问：“恭亲王到了吗？” 项氏：“马上就到了，王爷还是出门去迎一下吧。” 恭亲王奕訢－－－－鬼子六是载滢的亲生父亲，载滢被过继给自己的八叔以后，恭亲王就变成了他的“伯父”，而载滢的亲哥哥死了以后，载滢的长子又过继给了自己的亲哥哥，所以载滢自己反倒是没了子嗣。 这几年来，经历了溥佼的得而复失，所有人更是为载滢着急。 幸亏此次侧夫人又诞下小贝勒。项氏生下的这个男孩，是恭亲王盼望已久的，当然也是死去的老福晋盼望已久的，甚至是老佛爷慈禧太后所盼望的。 项氏把手中的婴儿交给身后的奶娘，自己亲自帮载滢穿上吉服，整理好扣带、环佩。 只听外面有人大声通传：“荣寿公主驾到！……” 荣寿公主是载滢的亲jiejie，载滢还没出生时她就被慈禧太后接进宫里去抚养，是慈禧老佛爷身边最亲近和最信任的人之一。 荣寿固伦公主带来了太后的懿旨和赏赐，恭亲王随后也到了。 荣寿公主与恭亲王等一同坐在席间的上首位置。项氏抱着刚满月的婴儿－－－今天喜筵的主角，在座位间走动，供宾客们欣赏和夸赞。 公主看完孩子以后，夸赞了一番，最后笑着说：“这回可好了，让我这个姑姑苦等了十多年，才盼来这么个宝贝！” 恭亲王哈哈大笑：“是啊！这么些年载滢真是偷懒、都不知道在干些什么？呵呵……” 荣寿公主忽然想起了什么：“其实也没有偷懒啊！记得几年前，玉谍上好像还报过一个叫溥……溥佼的男娃娃……” 钟郡王载滢的脸颊抖动了一下，载滢35岁了，越发持重和沉稳，不太爱说话，他并并没有回应公主。他的眼前浮现出的不是火娃，而是刘沁之。 荣寿固伦公主撇了载滢一眼，自知说错了话，于是笑道：“看来我真是老了，总是记错了人和事……” 载滢微微一笑，双手端起酒杯：“来喝酒！小侄敬恭亲王和公主一杯！” 说完一仰脖子，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 杯盏交错，欢声笑语，众位王爷、福晋先后来道贺，王府里热闹非凡。 载滢瞅了个空隙，独自踱到院子里，仰面望着苍天和满天的星斗。 荣寿公主悄然站在他身后，静静地看着她唯一一个亲弟弟的背影。许久，才幽幽问道：“想什么呢？” 载滢一惊，倏然回头答道：“呃，没想什么，透口气而已。公主怎么不在里面陪陪恭亲王他们” 荣寿公主道：“我一直想知道，溥佼这孩子，他是怎么没了的？他来的突然、去的也蹊跷……” 载滢缓缓转过身来：“人都去了、这么多年了，亏您还记得！您今天若不提起，我都该忘了这档子事了。我看，jiejie您就甭cao那份心了。离开的，便命中注定不是咱们爱新觉罗家的子嗣，多想也无益。” 荣寿公主又问：“还有那个刘氏，据说老福晋在世的时候也是颇喜欢她的，还没给她个名份，怎么也说不见、就不见了？” 载滢微微一笑：“她呀？一个倔女人，那您就更别提了。” 荣寿公主点点头：“嗯！今儿个是庆贺项氏诞下小贝勒的大喜，提些个陈谷子烂芝麻做甚？走，咱们进去吧！”说着，拉着载滢就往屋里走。 载滢轻轻叹了一口气，心里难过：就这样成为陈谷子烂芝麻，永不再相见了吗？ 屋内，折子戏开场了，锣鼓胡琴响成一片…… 此时，浙江江山的廿八都，九芝堂刘老板－－－－九九的家中，哀号一片、哭声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