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执子之手
九九终于迎来了期待已久的这一天，她给火娃换了块最鲜艳漂亮的襁褓包布，自己换了身一直保存着的、在兰溪家中最喜欢的衣裳。 署正府门口，九九激动得不能自己，她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后的宋秉权，宋郎中鼓励地向她点点头，九九一手抱着火娃，一手轻扣门环…… “我从浙江来，叫刘沁之，想见你们陈老爷，麻烦这位大哥通报。”九九对开门的仆人说。 陈家的院落不大，是陈俊杰来京不久后置办的，前些日子刚办了喜事，院落里张灯结彩，门窗上贴着的“喜”字鲜红欲滴。 陈俊杰和母亲陈老夫人在厅里说话，他们新娶的弱智儿媳妇－－－马氏在一旁傻傻地哼着小调、开心地自娱自乐着。 听见仆人说到浙江来的刘沁之，老夫人面露惊恐，急忙对儿子说：“你新媳妇在这里，千万不能让她进来！” 俊杰：“要不，还是见她一面吧？” 马氏嘴中喃喃：“刘沁之刘沁之刘沁之……嘿嘿” “你疯了吗？”陈老夫人瞥了一眼马氏，小声说：“万一让你老丈人知道了，这官你是不想当了吗？！这日子你是不想过了吗？！你想逼死我，对吗？” “去，跟那女人说，我们不认识她，叫以后她别再来纠缠了！否则我们要报官的！”老夫人大声对门仆说。 大门外，九九和宋秉权听完门仆的转述以后，愣在了那里，当他们反应过来，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门已经砰然关闭了。 宋郎中气愤地再一次重重敲响门环。 门裂开条缝以后，他把一张自己的名贴递了进去：“告诉你家主人，叫他马上到路口的茶楼上来见我！” 宋秉权拉着九九来到路口，走进一家叫“新香”的茶楼，宋郎中嘱咐了店小二几句，在二楼要了个包间，带着九九和两个仆从上了楼。 不一会，果然见店小二带着陈俊杰进来。 见到俊杰，九九禁不住流下了热泪，她觉得自己激动得双腿在颤抖。 陈俊杰手持宋秉权刑部郎中的名帖，见宋郎中果然着正五品服饰顶戴端坐，便立即俯身下去行礼：“郎中大人，不知召见下官有何吩咐？” 宋秉权余怒未消，指着九九问他：“你可认识她？” 陈俊杰平静地看了九九一眼：“她是下官的前妻，因下官去年年初进京赶考期间，她不孝婆母、不守妇道，被家母所休。” 九九惊愕地望着这个自己深爱着的、日夜思念着的男人，冷酷地这样述说着自己。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 九九扑上来，拉住陈俊杰的手：“俊杰，我是你的九九呀？这是你的儿子！我们的儿子啊！你还记得吗？我过去说过的，我们的儿子去年年底或者今年年初……” 陈署正挣脱了双手，他轻轻推开九九：“这不是我的儿子，我离开家赶考的时候你还没有身孕，娘说我离开的第二天，你就离家外出了，一个多月以后才回家来。” 九九试图解释：“是我家里出事了，我娘归天了，我爹被人诬陷……” 陈俊杰打断了九九：“你不用狡辩，我也不想听。你家人犯了王法，我不想与罪犯为伍…...” 宋郎中怒喝：“住口！陈俊杰，你是否因为怕被牵连才不愿意认自己的妻子和儿子的？” 他连忙俯身跪下对宋秉权说：“下官不敢！郎中大人您对下官的关心，下官诚惶诚恐，下官的母亲既然已经休了这妇人，下官不可能不孝；下官半个月前已经娶了新妇，不能对新妇不忠；下官承蒙吏部尚书的垂青，亲自为下官做媒，将吏部侍郎的千金许配给下官，下官不想有负尚书大人和岳父大人的错爱。请郎中大人谅解！我和刘氏再无缘分，也请刘氏放我一条生路！” 陈俊杰口中的尚书、侍郎压得宋郎中无话可说。 此时，店小二依照先前的吩咐，端了一碗清水进来，宋郎中孤注一掷说：“陈署正你和孩子是否是血亲，我看还是验一下吧！” 陈俊杰说：“不必了！下官不会认他们的！” 九九早已泪流满面：“算了！郎中大人，不必验了！” 陈俊杰走后，宋秉权扶着哭成泪人的九九，叹了口气：“别哭了！这种男人，你也别太伤心了！先回家再说吧。” …… 九九的天空轰然垮塌了！她抱着火娃，从中午到晚上一直木然地坐在床上。她觉得自己的魂魄不太听使唤了，不时地飞出身体，在贝勒府里的各个院落和京城的大街上游荡。九九极力告诫自己，回到火娃身边，给火娃喂奶，可是她管不住自己。 胜叔在隔壁的病榻上，艰难地呼唤：“小姐，小姐……” 天完全黑了下来，贝勒府的下人进来掌了灯，在桌上摆出了饭菜，呼唤了几次：“夫人、夫人，用膳吧。”九九依旧坐着一动未动，火娃早已饿了哭，哭累了睡…...下人们不知所措，只能退了出去。 贝勒爷载滢进来，他坐到九九身边，一把抓住九九的手…… 他呼唤着：“陈夫人、沁之，沁之，九九、九九…..” 火娃再一次哭闹起来、似乎也在呼唤着娘亲…… 良久，九九回过神来，母性的本能驱使她转过身去、解开衣扣，给火娃喂奶，神情麻木，似乎并不避讳贝勒爷也在场。可是，火娃吮吸了几口后，依旧大哭。九九换了个****塞给火娃，火娃吸了几口，哭得更厉害了！ “来人哪！”贝勒爷对这门外喊了句，一个老妈子应声进来。 “把小公子抱去，找奶娘喂饱了再抱回来！”贝勒爷说。 老妈子上前来抱孩子，可是九九搂着火娃不愿意撒手。 “连我也不相信吗？”贝勒爷伸手从九九怀中接过火娃，亲了一下孩子的脸：“他也是我的孩子呀！”说着，贝勒爷把火娃交给老妈子，老妈子抱着孩子出去了。 九九想到这是个亲爹不肯相认的苦命孩子，想到自己竟然一下子没了奶水，禁不住泪水滑落下来。 载滢温柔地伸手替九九擦拭脸上的泪水，九九轻轻避开了，载滢一把搂住九九，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九九挣扎了一下，但是浑身无力，便索性趴在贝勒爷的肩头痛痛快快哭了一场。 “嫁给我吧！”载滢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