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惊闻
香柳压低声音说道：“今儿个也算是巧了，正赶上我舅母做生，就请了些府里的下人过去热闹热闹，这里面恰好就有二舅太太身边的一个婆子，她喝多了酒，嘴上就活泛了些，这才让我给套出话来。不然这事还真没有几个人知道。 瑾瑜就笑道：“瞧把你机灵的，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二舅老爷虽然是庶出，但却在女色上头最没个节制，这兰香随着年纪渐大，容色也是一天比一天出落的好了。二舅老爷有次不知怎么的就注意到了她，并渐渐上了心，几次暗示让二舅太太把这个丫鬟给了她。” “二舅太太本就不喜二舅老爷身边的莺莺燕燕，又以为兰香是个心大的，故意招蜂引蝶勾的二舅老爷如此。故意寻了几个由头狠狠教训了几次。” “兰香也精乖，此后行事总是避着二舅老爷，却谁料前些日子二舅老爷借着酒意在二舅太太那里发作了一场，因着兰香的事说二舅太太妒嫉成性，心肠歹毒。” “二舅太太又岂是易与之辈，这下子可戳了马蜂窝了，她以为兰香在后面撺掇，寻思就要打卖了去。后来顾忌着兰香老子才没有立时发作，但总归跑不了。” “兰香大概也知道要不好，不知怎么攀上了王mama，被派到了咱们院里来。她应是觉得以您的身份，二舅太太想必也不敢到咱们这里抓人。” 之槐看了瑾瑜一眼，有种物伤其类的感慨：“我虽不了解兰香这人，但是要说想当二舅老爷的通房我是不信的，不说二舅老爷没甚本事，就是以二舅太太的狠辣，她也不敢动这个念头的。” 瑾瑜却摇摇头，低叹了一句：“也说不准，她既然被继母坑害去了二房，难保不想着为自己谋算，好争上一争，只是没有想到成了二舅老爷和二太太争斗的牺牲品。” “那县主的意思是……？”这次说话的是香柳。 “先别着急下定论，再看看吧。若是真的存了攀高枝的心，到时候送回二舅母那里就是，若是真的无辜，那咱们帮她一把也没有什么。” 香柳之槐都点点头应了。 伺候了瑾瑜上床歇息，之槐临走之前问了句：“县主，明日还是卯正时候喊你起床吗？” 瑾瑜沉吟了下，微笑着点头：“还是按原来的吧。” 之槐应了，留下值夜的雨竹，带着丫鬟们鱼贯着走了出去，出门后又细心将门关好。 瑾瑜静静躺在床上，先回忆了一番白天发生的事件，兰香，歆凝，香柳一个个从脑海中迅速飞过，详细的斟酌一遍，确认自己没有什么地方出了纰漏。 这睡前自省的习惯还是萧氏帮她培养起来的，刚开始是晚上当着萧氏的面整理一遍白日的见闻以及是否有不恰当需要改善的地方，慢慢她也就形成了临近入睡先自省的习惯。 想着今后要离开母亲在京城生活了，不知道接下来的日子能否独善其身、平顺安逸，做到母亲所说的冷眼旁观就好…… 前途未卜啊！ 瑾瑜在心中轻轻一叹。 她不由暗暗给自己鼓劲，思索着，开解着…… 闭上眼睛，放缓呼吸，意识慢慢变的模糊，马上就要进入睡眠，忽然想到了什么，瑾瑜猛的从床上直起身来，心如擂鼓，扑通扑通杂乱的跳个不停，手心也变的发凉。 她终于反应过来为什么当时听到歆晴两只兔子的名字时，感觉那么怪异了。 四季……八哥…… 兔四季……兔八哥…… 兔斯基……兔八哥…… 在前世那么可爱的两个名字却让她升起一股凉气，并从脚底板一直窜到头顶，她不由打了个寒颤，冷汗大颗大颗接连不停地从瑾瑜的额头上冒出…… 是巧合吗？ 不，瑾瑜立刻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如果是巧合只可能阴差阳错是其中一个名字，如今两个都是，那只能暗示一件事： 歆晴， 萧府美貌胆小的五姑娘歆晴， 也是穿越来的！！ 大概瑾瑜忽然坐起的动作大了些，惊动了值夜的雨竹，她从外间披着衣服就走过来了：“县主，怎么了，可是渴了要喝水？” 瑾瑜确实被忽然想通的这件事惊的口感舌噪，也就点头，声音干涩地说了声“是”。 芳樟闻言忙出去提了热水，与桌上壶中原有的稍凉了些的温水兑了，因瑾瑜怕影响睡眠，从来不在晚上喝茶，壶里的也就是普通的白水，所以与热水冲兑些也没什么。 雨竹端着温热正好的水走近瑾瑜。 待看清她此时的样子，雨竹不由一怔。 瑾瑜莹白的脸上布满冷汗，乌黑的眸子湿漉漉的，闪动着惊讶失措的光芒。 雨竹暗暗心惊，县主自幼被王妃教导的举止文雅，性子坚忍，平日轻易不会对什么大惊小怪，怎的突然夜间盗汗，眼神惊慌？ 不容多想，她立时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瑾瑜身边，将水递过去，关切问道：“县主怎么了，可是刚才做恶梦被魇着了？” 瑾瑜本有些心不在焉，这时听到雨竹暗含担忧的问话回过神来，不忍叫她担心，便接过定窑白釉双鱼印花瓷茶杯饮了一大口，然后点点头道：“我刚才梦到很可怕的事情，将自己生生吓醒了。” 雨竹闻言长松了一口气，安慰道：“梦都是假的，梦里面发生的事情哪能当真。再不济，人言道梦都是反的，县主越是梦到不好的东西，结果反而更好。” 瑾瑜也笑笑，看似觉得心情好了些。 雨竹当下就道：“县主可出汗了？我找件衣裳给您换。” “不要紧，只稍微潮了点，明日起来再换吧。” 雨竹坚持：“那可不行，只要受潮就必须置换下来，不然受凉着了风寒可了不得，尤其是您刚痊愈没多久。” 瑾瑜不想多说，便笑着应了，她被雨竹这一打断，心情平复了不少，也觉得自己之前有些惊惶过度了。 刚才骤然间得知那么劲爆的内容，她简直不知道如何应对，惟今只庆幸这件事只是她自己单方面知晓。 想到此，瑾瑜不禁暗自感叹幸好自己一直谨言慎行，从没有做过什么新奇的发明创造，也从没想过剽窃过经典的诗词歌赋。 对于开个店实行个现代的管理制度什么的，更是想也未想过，不说在宣朝，商业已十分发达，制度趋近完善，猛然间引入现代的经营手段并不能适应社会发展的趋势，就说她对这些都是只懂其形而不懂其神，还是不要在行家面前班门弄斧，徒增笑谈了。 雨竹帮着瑾瑜脱下那件微湿的绸衣绸裤，将内里的小衣换了，又换了件月白色的绸衣绸裤。 待收拾妥当，接过雨竹重新端来的水，浅啜一口，瑾瑜清爽的叹了一口气。 脑海中充斥着无数的念头，但她唯一没有考虑过与歆情相认，不说她现在根本不了解歆情的品性，她对她的认识基本仅停留在内向、腼腆、美貌这些肤浅的外在上。 就是能确定歆情品行高洁、与人为善，她也不会告知她的穿越身份，她早已认命，确定是回不去了，多让一个人知道她的秘密又有何益，为什么还要增加一份被人要挟的风险！ 而今她们两人虽然有血缘关系，但身份天差地别，她是萧府地位尊荣的宗室贵亲，而她是府里生母低贱的平凡庶女。 她若与她结交，势必要影响到大房里的恩恩怨怨，而她并不准备这么做。 打定了主意，心里便松快了许多。 候着瑾瑜饮尽茶杯里的水，见她面露疲色，雨竹又服侍她躺下，继而拉过锦被严实的盖好。 有些不放心，雨竹又在床头的小杌子上坐了一会，见瑾瑜好像重睡着了，她才轻手轻脚的离开。 听到雨竹刻意放轻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瑾瑜重新睁开眼，眼神清明，没有一丝一毫的睡意。 歆情也是穿越来的这个事实实在让她有些猝不及防，各种念头纷至沓来，心中充塞了满满当当的疑惑，混乱的让她觉得脑壳都有些隐隐作痛。 她躺在床上不敢老是翻来覆去，说起来在瑾瑜带来的大丫鬟之槐、香柳，二等丫鬟芳樟、雨竹四人里面，雨竹最是细致周到，夜里也最是警醒。所以一旦动作大些，雨竹就会听到里间窸窸窣窣衣料摩擦的声响，她不忍贴身的丫鬟受累，便克制着翻身的欲望，平静的躺在那里。 不知过了多久，瑾瑜才迷迷糊糊，似睡非睡，还没等她真正进入睡眠，之槐就打扮整齐，进门唤她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