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人各有志
江瑶玖扫了一眼，发现去膳堂的人并不多，倒是那一股鲜香的饭菜味道，十分诱人。江瑶玖犹豫了半秒钟，决定也进去看一看。 郑连义刚在桌边翻阅水牌，忽然见刚刚结识的那位内门师姐走了进来，在他对面坐下，便挂上笑容问道：“江师姐也想来尝个新鲜？” 江瑶玖莞尔一笑，左右环顾一下，道：“这里人真少！” 郑连义笑道：“像我这种道心不坚的毕竟是少数！江师姐和我不同，以后还是少来的好，修真是向天争命，只有嫌修行时间不够的，哪还能分心呢！”他自己对修真劲头不大，却劝江瑶玖要抓紧修行。 江瑶玖从他手里拿过水牌翻看，头也不抬，道：“我只是不想自己在还惦记着一件事的时候，就去做另一件事，那样效果不好。” 郑连义怔了一怔，又笑道：“江师姐是明白人，是小弟多嘴了。” 江瑶玖噗嗤地一笑，道：“句句话都是客气话，是不是有点太过火了？” 郑连义笑道：“礼多人不怪。况且小弟是个胆小的人，树叶掉下来都怕砸到脑袋，唯恐言多有失，自然是谨慎一点的好！” 江瑶玖不再说话，她看得出来，郑连义此人外表随和，却极有傲骨，似旁人都以攀附内门弟子为荣，他却丝毫不屑，甚至避之唯恐不及。 郑连义看着对面低头点菜的明丽女孩儿，忽然心中涌起一阵遗憾的情绪。他外表开朗，内心却极为孤傲，修真界弱rou强食并不为他所喜，越是看得明白，越是无法认同。他因自身资质有限，与其一辈子留在外门不得出头，何不撒手求个几十年逍遥自在？本着这种想法，他便不愿去攀附那些内门弟子，只想着过个几年，修为不成便回家去，做个快快活活的田舍翁。 吕玲婷是与他一同来的女孩儿，无意中帮过他一次，郑连义也对她略有些好感，只是却心中明白得很——这些好不容易得到修真机会的女孩儿，断无可能与他同归红尘的，就如他的jiejie，哪怕低三下四，自甘姬妾，也绝不肯回去做一个相夫教子的女人。 她瞧不起凡人，绝不肯嫁给一个凡人男子，哪怕对方英俊出众，家财万贯，又情深意重。 郑连义无法赞同，却也无法强迫别人放弃自己的理想。 他的目光在江瑶玖身上轻巧地掠过，这位小师姐容貌美丽，资质出众，年纪虽小却聪慧通透，将来，必然是前途无量的。 或许十年，二十年，她早已筑基，甚至结丹，高高在上，或者那时再也不见如今灵气逼人的聪慧模样，但这又和他有多大关系？ 他们迟早是两个世界的人，这一顿饭的缘分，已经多得过分。 …… 落星派膳堂的饭食极为美味，却并无灵气，只能解馋，对修为无益，甚至还要花时间去清理杂质，因此极少有弟子前来。江瑶玖吃了一次，也不打算常来。 倒是郑连义告诉她，修真界也有用特殊方法种出来的灵米灵谷，蔬菜rou食，吃了并无杂质之害，反而修养身心，只不过唯有那些大门派才会令人专门种植，落星派不过是二流门派，一般弟子日常还是靠辟谷丹过活，只是若在栖霞山脉深处猎到了灵兽，rou却也可以让大师傅做来解馋。 郑连义知晓的修真界掌故甚多，一边吃饭，便一边同江瑶玖闲谈。他见江瑶玖对一些修真门派常识十分感兴趣，便尽力讲给她听。这一顿饭的时间，江瑶玖却了解了许多那新弟子手册上未曾提到的事情，她只是暗暗感叹，内门外门，一字之差，却是天壤之别。对于门派来说，内门弟子才是自己人，给予种种方便爱护，而外门，尚在门外，根本无关紧要。 饭后，江瑶玖便自往藏经阁，藏经阁也是如传道殿那种宽阔大殿，外面瞧着共有三进，却并非层楼。 江瑶玖进去后，觉得这管理模式颇似图书馆，想要进去阅读藏书，便需要向那看守的弟子索要玉符，凭着玉符便可穿过禁制，进去后殿寻找得用的道书法诀，而出来之后，借了何种书籍，都要登记。大殿中除了那禁制所在的殿门，两边还有好几扇小门，外面都有几个穿着外门服饰的弟子排队进入，每出来一个，都是一脸喜色。 江瑶玖出示了自己的身份玉牌，那看守弟子给了一枚玉符，道：“这位师妹既是内门弟子，凭此玉符进去，并不限制看书时辰，若要借出，找我便是。” 江瑶玖顺口问道：“外门弟子是何规章？” 那看守弟子笑道：“时辰到了，玉符便失效。有些新进师弟不信邪，过了时辰还在里面，那禁制发动，将人挪移出来，手段可一点不温柔，大多会被摔个七晕八素。师妹这玉符只能自己用，想借出给外门弟子，是不行的。” 这位看守弟子有了些年纪，虽是筑基期，却很明显是那种修为再也不能寸进的内门弟子，因此对江瑶玖说话格外和蔼。 江瑶玖又指了那些小门问道：“请问师兄，那些门内是何地方？” 看守弟子道：“那是传功解惑的师兄们，如有不解，可以去询问他们。师妹是内门弟子，不收灵石。” 江瑶玖谢了他指点，手里握着玉符，穿过那禁制的时候，便见玉符放出一道光芒罩住她全身，很容易便走了进去，里面已经有好些弟子在挑选。 殿里书架林立，整整齐齐，只是却不是如前世图书馆那样码在一起，而是一个个的木格子，每个格子约有尺许，里面或者搁着一本书籍，或者放着一枚玉简，有玉简的格子，外面都施加了禁制。格子下面都是贴有一张小纸条，大致写着几句介绍，纸条上字迹不一，或清劲，或古拙，或秀媚，却都是极好的笔墨。 江瑶玖早已从《门规》上得知，这藏经阁中只有练气期的法术，而且只对内门弟子免费，外门弟子若学，是要收灵石的，而且练气四层才能学习法术，因此头一两年，大多数外门弟子都是闭门修炼，发下的灵石丹药也都攒着，等到了四层用来辅助修习法术，而学会法术后，便可以在外务殿领取些任务，换取师门贡献度，或是在后山寻找灵草、捕捉灵兽换取灵石。 江瑶玖转了一圈，除了练气三层以下的修真功法可以随便看，涉及到法术阵法制符等技术性的书籍，却都是有禁制的。 江瑶玖转了一会，将练气三层的火木两系心法拿了起来，继续在里面转悠。她忽然发现有一类书籍却是免费的，却是俗世武功秘籍。江瑶玖心生好奇，顺手拿起来收着。 她正要出去，却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弟子正转了过来，见她手上一大把武功秘籍，不由得笑道：“这位师妹，你想是第一次来这藏书阁，看你年纪轻轻，想来入门不久，只顾埋头苦修，却少了些经验。这些俗世武功，都是没有用处的，咱们修士都是用法术符箓，御使法器，修为才是根本，哪里用得上这些凡夫俗子的东西，不过是扔进来凑数罢了。” 这位年轻弟子有些大大咧咧，却也是江瑶玖站在暗处，衣衫颜色花纹不显，他只当是个外门弟子，因此张口便是一通。 江瑶玖随口问道：“依师兄之见，该当如何？” 那年轻弟子笑道：“虽说练气前三层，灵气微薄，不足以练习法术，耗费灵气还没多大威力，但是也不是什么都不能做的，否则一点自保之力没有，万一碰上危险，如何是好？”他从袖中取出两本薄书，眉飞色舞道：“这《混元石》和《捆仙绳》，上面就记载了一种方法，混元石是取那巨大石块，每日练气的时候，对着喷吐灵气，祭炼不过个把月，便可以将磨盘大的石头炼成拳头大小，放在储物袋里，遇上敌人，便将石块打出去，化成原样大小，出其不意就砸他个头破血流。师妹你想，就算是俗世中先天高手，能挨得起这一石头不能？所以我说你这些武功都没有用处。那捆仙绳也是一样，寻一条有灵气的藤蔓搓成绳索，同样祭炼好了，扔出去捆住对方，纵然困不得多久，绊他一下脚慢，也足够你逃跑了。” 江瑶玖见他说的有趣，噗嗤一笑，拿着书从阴影中走出来，那弟子瞧见了她的腰牌，不由嘴巴张成了一个O形，半晌才一脸痛苦地道：“师姐怎不早说，小弟真的是无心冒犯！”小声嘀咕道：“……今天真是出了一个大丑！” 江瑶玖咳嗽一声，道：“我才入门，修为比你还不如，倒也不必赶着摆师姐的谱。” 那位年轻弟子立刻精神起来，指着自己道：“想不到师姐如此谦虚谨慎，真是我辈楷模！小弟名叫陈思乙，练气五层，将来师姐若有吩咐，叫人告知小弟一声，小弟一定全力以赴！” 因为这陈思乙刚才给江瑶玖留下的搞笑印象太深刻，因此也不嫌弃他太过明显的拍马屁，江瑶玖笑眯眯点点头，和这陈思乙告辞了，便出了藏书殿，去找执事弟子登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