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自由的代价(上)
六百三十年前 庞大的竞技场、威武的凯旋门、奢华的神庙…… 罗马城是罗马人的天堂; 也是被奴役者的地狱。 凌晨,天空还一片黑暗的时候,镣铐的碰撞声就在庄园的地窖里响起。 家里所有的女奴都带着脚镣,蓬头垢面的争夺梳洗的地方。 主人不容许看到一丝一毫的肮脏,曾经有给他们送递食物的奴仆被发现耳背上有不洁的污垢,当天晚上就没能再活着回到地窖。 母亲总是挑剔的指责我的错误,一个八岁的女孩要头顶装满了葡萄和甜瓜的盘子,爬上两层地窖到达主人的餐厅,中间还不能停留或者掉落任何一种水果,我觉得我哪怕已经年满十八岁,也不一定能很好的完成它,更别说我脚上的镣铐总是想方设法的将我绊倒在地上。 可母亲不这么想,她总是说,伊达,你现在做不好好做这些事,哪天主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有你受的了,我可不想…… 我知道她不想什么,她不想再看到我,她巴不得我某天再也不要回来!我的存在总是提醒着她那个夜晚的残暴,主人是如何残酷的拷打着她、玩弄着她…… 是的,我身上有一半血液是来自于主人,可我,没有父亲。 母亲出生于南方很远的地方,她说她的家乡叫做埃及,粮食和香料的故乡。我小时候不听话,母亲总是吓唬我说阿努比斯神会来吃掉你的灵魂;或者被主人毒打的时候,母亲也总是跪拜哭泣着,断断续续地喊着阿蒙神的名字。这些我都不懂,所以当母亲说她在家乡时,也曾经拥有大片的土地,也有很多的奴隶的时候,我总是当她在说梦话。这时我就会叉着腰,故意笑着问母亲,那你怎么最后自己做了别人的奴隶呢?她便会号啕大哭,拍着地板骂着,战争!这都怪战争阿。 战争吗?战争是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自出生就是名奴隶,没有任何获得自由的可能…… ********************************* 每天从早到晚的干活,几乎没有出门的机会,我们龟缩在阴暗的地窖或者走廊里,像爬虫一样日复一日的生存。 主人一家子人数并不多,他有一位夫人——我们的女主人,还有三个孩子。但无论是大人或者孩子,都有权利随意的拿鞭子抽打我们,不需要任何的理由。 他的三个孩子总是向我们砸石头,大的小的,只要是能捡到的都砸,当我们被砸得嗷嗷叫的时候,他们就会拍着手欢快的叫喊,仿佛是多有趣的游戏似的。女主人就总是每天随身带着蛇皮作的鞭子,当孩子不听话的时候,或者男主人又带着妓女回来,她就会拿鞭子泄愤的抽打她看到的每一个奴隶。 我们没有一个人身上是完好的,伤痕总是伴随着阴湿的环境反复发作,天热的时候更是糟糕,溃烂会导致肢体需要被锯掉甚至死亡。而这个时候,女主人才会被男主人责骂,他总是训斥她:玛姬,你又让我损失个好牲口。 我长到十五岁的时候,女主人的最小的儿子死了。据说是被一个奴隶的孩子传染上了热病。女主人疯了似的杀死了所有奴隶的孩子,而我由于恰恰刚过了十五岁,幸运的保留了生命。 但幸运总是不会停留它的脚步,很快,我就能感觉到主人凝视在我身上的眼光,贪婪、并且**…… 伊达,我亲爱的小伊达,你长得可真漂亮。 他那如同响尾蛇的嗓音,总是将我从睡梦中惊醒。 母亲说,看吧!看吧!这个应该被阿努比斯神拖走的混蛋,连自己的女儿都不放过! 他喝醉了酒闯进我们的地窖,拖着我的头发往楼梯上爬,我哭叫着祈求他,拼命的蹬着双腿挣扎。 可是有什么用呢?一个女孩的力量总是微弱的。 母亲把水罐砸在了他的头上,血顺着他的后脑勺流下来了。我们已经习惯了流血,哪个受罚的奴隶没有浑身血rou模糊的经历呢? 母亲颤抖的手扯下了他腰上的钥匙,打开我的脚镣,说道:你走吧,伊达,能跑多远就跑多远吧。 ******************************** 我流着眼泪拉母亲一起跑,她却摇摇头,她指了指背上的烙印,无奈的叹息,奴隶,跑到哪里都不会有自由的。
但母亲,我也是奴隶,我也有烙印,可我仍旧不放弃自由的希望。 所以你尽最大努力逃跑吧,如果能被高一等的贵族看上,也许就是你说的期望。 我****着脚板奔跑着,有生以来第一次跑出了阴暗的地窖。一切都是那么的新奇,石灰石的街道、大理石的柱子、来往行驶的两轮马车、还有神奇的向空中喷洒着水柱的喷泉……那远处高耸的方尖碑,熙攘着往浴室涌去的人群,傍晚的街道是热闹的。 朗诵、歌唱和跳舞表演,簇拥着赌博的执筛子游戏,这所有的一切都令我浑身的毛孔瞬间活了起来,原来这就是罗马城,我听到却从没有看到过的地方。 然而美好的事物总是短暂的,饥饿很快就来临了。缺乏了每天那少得可怜的晚餐,我的胃壁就像着了火一样。 羊奶的纯白、混合了蜂蜜的甜美;昂贵的香料加勒姆的气味,这当然是我曾经在主人的餐桌上闻到过的;还有爆炒在锅里的花椒,刺鼻而诱人的味道如同魔鬼的邀请,只可惜我肮脏的双手上什么都没有。 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把她肥硕的手臂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小姑娘,你是哪家的奴隶?不知道天黑之前要乖乖的回主人家吗? 我惊恐的摇晃着脑袋,挣脱了她的手,随便寻找一条路就想逃跑。 但是最终我停下来了,一种混合了杏仁和糖的气息令我迈不动脚步,那女人掏出的糕点足以让我忘记所有的危险。 我几乎是扑上去夺过它,狼吞虎咽的塞到肚子里,快得都没有品味到杏仁的淳厚和糖的美好,当胃中的饥渴暂时满足的时候,我想随便什么吧,最坏就是被送回去,死在主人的鞭鞑下。 跟我回去吧,小姑娘,每天能吃到热的食物哦,而且一定能吃饱。 这是那个女人的承诺,我想,能吃饱是吃多少啊? 我从来没有吃饱过呢! 她真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