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 倒打一耙

    咬牙坚持，还是见风使舵？

    小冉咬了咬牙，这不是形势所逼，也不是一时意气：“爷爷，娘亲生了这种病，已经很可怜了，现在无辜枉死，我们却不给她讨个公道，若是传了出去，我们白府往后还怎么做人呐？”

    三姨娘委屈地道：“太爷，贱妾知道大小姐刚没了母亲，心里难过，说什么话都是没经过脑子的，可是这种冤枉人的话万万不能说呀！太爷，还有二十六天，大小姐就要嫁去安立王府了，瞧她现在这样子，恐怕是丧母心痛，我怕嫁到王府去后会口不择言的，那会害了我们白府呀。太爷，大小姐刚没了母亲，按规矩，是要守孝三年的，您看这婚事是不是要推迟一些？”

    小冉一听就急了，这三姨娘真不是一般的角色，这一段话说下来，就将问题的焦点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一个疯夫人的死去可以以病故遮掩过去，可是小姐嫁人这件事却是皇上做的媒，万万不可出一丝纰漏，这两相权衡，当然是后者更重。三姨娘话题一转，自然就转成功了，而且还倒打一耙——这新娘人选是不是要更换了？

    当然不能更换！现在嫁出去是小冉唯一的出路了，她绝不可以失去这个机会！

    太老爷点点头，思索了一下道：“三姨娘说得有理，这夫人没了，做女儿的理应守孝三年。皓儿，你看能不能向皇上请求推迟婚事？推迟个三年再办婚事？反正小冉和世子都还年幼，也不急于一时。”

    白御史道：“这……恐怕不能，皇上圣旨已下，哪有更改的道理？”

    太老爷叹了一口气，问道：“皇上的圣旨只是要我们白家与安立王联姻，你瞧小冉这样怪让人心疼的，要不换个孩子吧，我看小钰这孩子就不错。”

    三姨娘露出喜色，连忙道：“多谢太爷抬爱！”

    小冉眼一翻，几乎翻过去：那小钰看来就是三姨娘所出了！奇怪了，太老爷明明不喜欢三姨娘的，为何还会提名三姨娘的女儿呢？小冉想了想，明白了，就正是因为不喜欢，才要嫁过去，因为安立王爷随时会倒台，用一个不受宠的女孩儿换一个心爱的女孩儿，这正是大户人家惯用的伎俩。太老爷明面上是让小钰接受这皇恩荣宠，实际上却是让她去代替心爱的长孙女受苦！

    小冉有些心凉，她想，如果是自己，不管那是不是自己嫡孙女，好歹身上也是流着自己的血的，手心手背都是rou，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舍去的，可是这大户人家却不在乎这血缘关系，人情淡漠至此真是教她心里发凉。

    白御史却道：“父亲，这恐怕也不成，现在满京城都知道我们家要嫁过去的姑娘是小冉了，要是中途换了个姑娘过去，恐怕会惹人闲话。再者，安立王爷也喜欢小冉，一直念叨着要小冉做媳妇，这若换人，恐怕王爷会不高兴。”

    “这不成那也不成……唉！”太老爷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不再提了。

    见事情已经敲定，小冉暂时松了一口气，但还是有些不死心：“爷爷，娘她……”

    “这件事也不要再提了！”太老爷强横地打断了小冉的话，他缓了缓口气，怜悯地抚摸小冉的头，道：“可怜的孩子，你母亲刚没了，心里头难过，会胡说话，我们不怪你，可是这种胡话可不能到外面去提了，知道吗？”

    小冉怔住了。

    太老爷继续道：“小冉呀，你是大家的姑娘，是知礼数，懂规矩的姑娘，有哪些话该说，有哪些话不该说，你应该是知道的。今天这件事就这样算了吧，你娘年纪大了，受不了刺激，这才生了急病没了的，你嫁到外面去了，可不能胡说。”

    “……”

    一切，已成定局。

    不管生前身份多崇高，只要有一件事不如长辈的意了，死的时候便就是这么一句轻飘飘的话语结束了惨淡的一生。小冉心里悲愤激鸣，却有苦无处诉，她只能牵起一抹像是快哭了的笑容，接受了这个定局：“小冉知道了。”

    屋内的人松了一口气。

    “但是！请爹爹答应女儿一件事！”小冉拨高了声调，眼神灼灼地瞅向白御史：“父亲是朝廷命官，自当是严于律己以严于律人，女儿将要遵旨嫁人，无法为母亲守孝，只能请父亲为母亲守坟三年，三年中不娶填房，不立妻室，也不与姨娘同房！”

    屋内人脸色全变了。

    三姨娘投来了怨恨的眼刀子，太老爷和白御史脸色尴尬，白御史尴尬道：“小冉，你母亲死了，父亲自然是难过的，可是你这要求……”

    太老爷也点头道：“小冉，你是晚辈，怎能要求长辈做这种事呢？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说这种话也太不像话了！你……”

    “爷爷，小冉这是在为父亲和白府着想呀。”小冉打断了太老爷的责备，甜甜地微笑道：“白府死了女主人，女儿却不守孝道，要去嫁人，这传出去会引人诟病。父亲是朝廷命官，这影响更是不好，若父亲这样做了，不仅能堵人口舌，还能赢得一个好名声，这，不是更好么？还是说，白府夫人死了，白老爷却去和妾室寻欢作乐，白大小姐欢欢喜喜地嫁入王府，这传出去恐怕会更不像话吧？”

    两个男人面色难堪，过了好一会儿，白太老爷才无奈地妥协：“那好吧，也只能如此了。唉。”

    父亲同意了，做儿子的也不能说不了。白御史看了一眼最近最讨得他欢心的三姨娘，只能无奈地移开眼光，点头应了。

    三姨娘的脸色变得比太老爷和白御史还难看，这煮熟的鸭子就这么在她眼前飞了，而且在这三年中，老爷不能近她身……她恨恨地咬碎了银牙，眼光恶毒地刮了小冉一刀，她以前怎么就没有发觉到这丫头会这么难缠呢？

    小冉察觉到了三姨娘的眼刀子，但她腰背挺直，没有一丝怯色。她问白御史：“父亲，请问女儿在这白府是正经主子么？”

    白御史脸色变化莫测，他知道眼前这个女孩是有着一张和自己女儿一模一样的脸，但却不是自己的女儿。他不知道眼前的女孩这样问是有何用意，但他却不能否认：“是的，你是我的女儿，白府的大小姐，当然是正经主子。”

    小冉问：“那姨娘呢？”

    白御史脸臭了：“也是。”

    “是么？”小冉笑道：“姨娘不过比丫鬟们高一级罢了，即使是主子，也算不得什么正经主子吧？”说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她斜眼犹如胜利者一般地瞄着三姨娘，她满意地看到三姨娘的脸色变得更恶毒了。

    白御史说不出话了，只得尴尬地咳了几声，他都不知道自己捡回来的小乞丐竟然嘴会如此刁钻，他不禁想，自己当初把她捡回来究竟是对是错？

    太老爷在这件事上是赞成小冉削三姨娘的气焰的，他点头道：“小冉说的是极。”但这件事最好能打住，再扯下去只会更麻烦，于是他转移话题，道：“棕玉，棕玉呢？他怎么还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