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伯劳出事
他嘴角带笑,似乎心情格外的好。阮小幺木木点了点头,“有点……” 他却从隔间拿了一大碗来,递了来。她闻了闻,有些香,却另有微微的酸味。 “这是什么?”她不禁问道。 “醒酒汤,”兰莫把东西搁在桌上,道:“牛嫂送来的。” 阮小幺捏着鼻子将东西喝了下去,意外觉得味道不错,满意地抹了抹嘴,一偏头,发现他正闲闲盯着自己。 忽然想到这几日都没怎么与他说话,此时忽有些不自在,正想走,一只手被他拉了住。阮小幺心中一突,想也没想便将他的手甩了出去,反应过来时,却见他渐渐没了笑意,眼中平静无波 ,罕见地并未发怒,只似乎有了些失望。 阮小幺心里头咯噔咯噔跳个不停,他却忽然又放开了手,道:“你可知,昨夜那伯劳公子向我求娶你?” 她一愣,脑海中浮现出了伯劳望着自己的那双温柔眼眸,当中早有掩饰不下的万千情意。 “我以为……”以为他对你有龙阳之好。 不知道这话说出口,兰莫会如何反应。她越想越好笑。 兰莫一声哼道:“你不是口口声声说念着的是察罕么!” “嗯?”她不明所以,面色有些微窘,“我没有口口声声念叨!” 大清早的,一说到察罕,他面色又有些不好看。可如今走了个察罕,又来了伯劳,这丫头愣是把他看做是死的? “不说那个,”他转了话题,“如何叫‘情意相通’?这可是伯劳亲自向我说的!” “我、我不记得了。”她干笑。 他皱眉道,“既然你并无那种心思,下次便与他挑明,休要拉拉扯扯!” 阮小幺心中郁闷,她什么时候与伯劳拉拉扯扯了? 再说了。就算是拉拉扯扯,这人管的也太宽了! 当日午后,蒙大夫携了两个棋友一道来这处找兰莫,阮小幺则在家中稍作打扫。 天气好的很。日光明媚,她将门窗大敞,屋里头便清晰可见空中细小的浮尘。外头正可见几人摆着棋盘,聚作一堆,除了兰莫,另三人俱是吵吵嚷嚷,争执着蒙大夫那子儿该落在哪里。 敢情是这三比一在与兰莫下棋。 她摇摇头,鸡毛掸子拂着墙上各角落处的破拉蛛网。 兰莫住的隔间布置与自己那处基本相似,只是多了张经案,上头搁着一些未写完的残篇断句——那是兰莫应村长请求。为村中孩童默下的、等章节。 余村的吃住用等物皆是自给自足,基本上都是些粗陋之物,纸张也是。案上默录所用的纸张表皮都粗糙泛黄,是由树皮、破布等物炼制而成。 她闲来无事,便草草翻看他写的东西。内里详细无比。除了原文,连经注都一点一点写了下来。 兰莫这人,虽说面冷心冷,但真若有人进了他眼里,他是不会敷衍对待的。 ——恐怕这就是皇子殿下唯一的优点了? 翻来翻去,都是些初识文断字所需之文。她将那些纸张又细细整理好,准备叠在一处。突然间瞧见了某一沓纸张之间,露出了个亮白平滑的一角。 好奇之下,阮小幺将东西抽了出来——是一张白纸。 那纸上什么也没有,似乎被人裁去了一截。指腹轻微摩挲在上头,手感极好。 她没吭声,又将东西放到了原位。心不在焉拂扫了一通,退了出去。 愣愣坐在榻上,从这处可望见兰莫低头沉思的侧影,轮廓优美而坚毅。她叹了口气,可是这人所说之话、所做之事总是半真半假。让她相提防都不知从何提防起。 日晡近昏,外客一一告辞,兰莫收了棋盘回屋,阮小幺已做好了饭菜,面上有些忧郁,似乎在想些什么。 “怎的,又谁惹你不乐了?”他道。 她放了碗筷,却问道:“我们在此是否有两个月了?” 兰莫点点头,“差不多。” “殿下,”她替他盛了饭,不解道:“你们……兄弟之事,人人都能猜到一两分,你这么长时日不回去,不怕京中局势变化,对你不利么?” 他沉默了片刻,头也不抬道:“妄言此事是杀头之罪。” “那请殿下看了我的头吧!”阮小幺伸长了脖子。 他笑骂了一句,摇摇头,道:“叫我兰莫。” 阮小幺不置可否,“出了村子,便不合礼制,我还是要叫你殿下的。” 话刚说完,脑袋上便被不轻不重敲了一下,听得他道:“本王恩准你在无人时,可直呼名姓。” “所以你是承认了,”她重重坐在另一侧,盯着兰莫,“你如今根本已是知道怎么出去的!” 她一脸郁闷,总被这人耍得团团转。 兰莫挑了挑眉,“此话何意?” “别装了!我在你屋中瞧见‘外边’用的纸张了!”她怒瞪着他。 他装模作样露出了个恍然大悟的神情。 “露馅了。”他语调沉重,眼中却含笑。 “……” 阮小幺道:“你既然已可以出去,为何还要留在这处?就不怕你的位子一落千丈,被别人踩在头上?” “宽心,即便我一落千丈,怎么也会保的你平安无虞。”他道。 阮小幺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以为问出来兰莫至少会搪塞一下,结果这个男人坦白得让她都羞愧,他压根没想瞒她。 一口口扒拉着饭菜,味同嚼蜡。许久,阮小幺才找出话来,“你什么时候知道出去的路的?怎么出去的?” “谁说我出去了?地图是推算出来了,只是还未走过。”他轻笑了一声,指了指屋顶,“至于你在屋中发现的东西,是信使带来的。” “信使?” 她突然想起了察罕那只鹰,若是像吉雅那般体格大、耐力好的,说不定真可从森林这头飞到那头。 “多想无益。不如花心思怎么将菜食做得好吃些。”他出声打断她的思路。 阮小幺瞥了他一眼,“你这两个月吃得不也挺香!” 气氛融融,夜渐深沉。 第二日,看一看黄历。便到了围狩的日子。 围狩是余村历来的规矩,除了单独狩猎,每月的朔日会有集体狩猎,为捕捉森林中更大的猎物,一般为四五十人一队,两个技艺最好的头领带着,往森林深处而去。
这不仅是传统,更是为了保障村民的生活,一来大型动物生活在森林周围不大安全,二来也是补贴些村中所用。余村整个儿被森林包围。砍出的空地不多,都做了田亩,而天地里种出的庄稼也是由野生的粟麦迁植而来,并不如外头世世代代种的庄稼产量高,米食不够时。便只能靠打猎来弥补。 北燕本就是马上民族,人人皆悍勇强壮,兰莫更是当中佼佼,围猎之事轻车熟路,很快便做了一队首领。 黎明刚至,村中便有号角低低吹起,兰莫整装完毕。跨上腰刀,便要出门。 阮小幺还揉着眼,在榻上翻起了身,见他要出门,便道了句,“你们小心些。” “嗯。”他顿了顿脚步。又回头问道:“抓只鸟雀给你?” “抓来又养不活……”她打着哈欠,挥挥手,“快去吧快去吧,大清早的搅人好梦!” 他眼中柔和,轻轻带了门离去。 阮小幺又倒头睡了。 一觉到天亮。起来时,开窗向外瞧看,见不找一个壮年男人,都去围猎还未回来。她与往常一般各家走动了半天,待到黄昏时分,估摸着狩猎时分已结束了,村庄中各处屋子便升起了袅袅炊烟,等候归人。 阮小幺正抱着褚易之在李大娘家中院子里聊天,眼见着日色愈昏,人都还未回来。李大娘宽慰她道:“甭担心,许是见着什么大东西了,这也是时常有的事儿!” 怀中褚易之伊呀呀呀地不知在叫些什么。 她点点头,正打算告辞,忽瞧见远远一人跑了回来,正是李大娘家男人,名唤石山,是个壮实却不大高的男人。 李大娘早便与两个女儿迎了上去,见他身上沾了丁点血迹,忙四处翻查,问道:“没出甚事儿吧?伤着了?” 石山摇摇头,气儿还有些喘,一路跑来都未歇着,指了指后头丛林处,叹道,“遇着熊了!一公一母,还好都猎着了!” “哎呦!遭孽的!”李大娘赶紧给他拍着身上的灰,急道:“人都可还好!?” 石山这才发现一旁抱着孩子的阮小幺,连连道:“多亏啊!多亏了你叔父,否则咱们可要折了好些个人!幸他赶到的早,救了咱们!一组人挂了些轻伤,不打紧。可惜了村长家的伯劳小子,腿断了,唉……” “腿断了!?”阮小幺一惊,忙问道:“伤得如何?” “我也不晓得,正要回来拿些布条儿的啥的,瞧那头有甚要帮忙的!”石山道。 他边说着,边从家中翻箱倒柜找些干净的布面来。李大娘从当中一个箱子中抽了一些出来,塞给他,“那你可赶紧去瞧瞧!” 阮小幺插道:“我也去!” 石山一听,拍手道:“正是!我都忘了姑娘会医术了,事不宜迟,我们这便走!” 她忙将褚易之递给李大娘照看。石山又点了根火把,便急急与她一道出门去了。 ps: 我是多么想炖rou,写到现在就写了点rou渣,真是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