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6、进谗（上）
游猗兰怔愣的神色自眉眼间一闪而过，走到刘氏身边，压低了声音道：“已经和大嫂说了，只是大嫂的意思，”她抬眸扫了眼在老太太身边的布菜的李氏，略微加重了声音，“要好好的查一查的，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去了。//78小说网无弹窗更新快//” 李氏挟菜的手稍稍顿了下，刘氏却边眸光都没有闪一下，只点低头道：“这话很是的。你啊也用心些。” 游猗兰断没料到刘氏会这般应话，一时间全没了主意，只得随口答应。好在老太太不愿听这些，蹙眉斥道：“这些个事，甚么时候说不得，巴巴吃饭的时候说。”又向游猗兰道：“我这里有这么些人呢，时候不早了，你赶紧家去了吧。小夫妻俩一日里连面都碰上，算怎么回事呢！” 游猗兰低了头，撒娇不依道：“老太太。” “好了好了。”老太君拍着她的手极是慈和地笑道：“去吧去吧，明朝老三休沐，你也不用一早过来。真要孝顺我，赶早给我生个小重孙下来。” 游猗兰心头发苦自打成亲到现在，徐渐止不是借口晚了，宿在书房里，就是往罗小寒屋里歇去。偶尔回正房来，夫妻二人也是相顾无言，倒头便睡。 一月里，难得有一两回夫妻之实。 她可以不在意夫妻情意，可若让丫头抢先怀上了庶长，自己的脸面又要往哪里？事到如今，游猗兰不禁后悔自己当初所为了。 然而这些焦急苦楚，都无法喧著于口。面对着老太太的期盼，她只能摆出娇羞的样，低垂着眉眼，“老太太就是爱打趣人。” 一屋的人都呵呵笑了起来。刘氏也催促道：“去吧去吧，别误了你的饭点。” “那媳妇就先告退了。”游猗兰临去前，偷偷瞥了李氏一眼。眸光交汇，尽在不言中。 刘氏陪着老太君用过晚饭，又吃了一回果，听她没头没脑的嘱咐了文姝一大堆话，直到快二更，祖孙俩才从屋里出来。 陈宝瑞家的和秋黛在外头廊凳上候着，见她俩个出来。忙叫人点起琉璃灯，秋黛更是上前扶了刘氏，“太太小心脚下。” 陈宝瑞家的微不可见的撇了撇嘴，她最是看不上秋黛这般上赶着讨好的小人嘴脸。自己也不掂量掂量身份，一心就望着拣高枝飞。 “嬷嬷。怎么不走啊？” 听见声音，陈宝瑞家的猛回了神，见是文姝，微欠了身笑回道：“一时想事情迷住。” 刘氏在前边听见声音，站住脚回头招呼她道：“你个老货，还不赶紧的。” “来了来了。”陈宝瑞家的赶上几步，刘氏便携了她的手道：“今朝晚上你就歇在院里，明朝一早文姝就要进宫去，有你在也好看着些。” 陈宝瑞家的眸光越过刘氏。悄悄地扫了眼看不清神色的秋黛，眼角不禁露出得意来。响脆地应了声：“是。” 回到院里，文姝本要随祖母回屋，伺候了她歇下再回屋。刘氏却催她回屋，不用了。我有那么些人呢。你明日还要起早。睡完了气色不好，岂不叫人笑话。” 照说在徐家。进宫实在算不得甚么大事。江蒲母常常是随便换身衣服就去了。刘氏之所以这般看重孙女进宫的事，是因为徐渐敏话里的意思，是要让文姝在宫中长住。 明面上是说给豫章找个伴，真实的用意，刘氏又怎会不明白呢。 孙女的背景一没入黑暗，刘氏就倏忽沉了脸色，递了个眼色给陈婆，主仆俩相伴了大半辈，一记眼神足以表达许多。陈婆心下一凛，跟在刘氏后边，低着头进屋。 屋里圆香听见脚步声，接了出来，“太太……”她刚开了口，却见刘氏面罩乌云，识趣地闭了嘴。 “你们都出去。” 秋黛才刚进了屋听见刘氏的吩咐，脚下一顿，正待要说甚么，却被圆香拉了出去。 待得屋里丫头都出去了，刘氏才在铺了竹簟的酸枝嵌大理石的榻上坐了，手里摇一柄绿罗绣荷花的芭蕉扇，一双冰眸直直的瞅着陈宝瑞家的，问道：“适才老三媳妇说，你的那本帐，素素不满意。你自己说说，送去的是甚么帐？” 陈婆没想到竟是这事，吊在半空的心算是安了一半了。这件事再怎么闹，有太太在，那两位总不可能把自己赶了出去。当下把事情都告诉了刘氏，当然她话里多少有些不尽不实。 譬如，她就把出主意的事，全推到了李氏身上。又眼瞅着刘氏，小心地道：“再怎么说，她也是姨娘。又是三奶奶托了她办事的，奴婢也实在说不上甚么……” “你不用跟我在这里瞎糊弄！”刘氏一眼瞪断了她的话，芭蕉扇的象牙柄，“笃笃笃”地敲在案沿上，“你叫我说你甚么好！素素是甚么性，还要我来告诉你？她给你们留了三分面，你们就知道好歹，给她一个交待。你以为把如君那边的破帐丢给她就过去了？我告诉你，真惹得她性起，我未必就保得住你！” 陈宝瑞家的吓得扑通一声跪倒，眸中布满了惊惶，“太太，奴婢知道错了。” 到底是大半辈的主仆了，况且如今府里和自己心贴心的人也就这几个了，刘氏看她这样，登时就是心软了，叹了声道：“起来吧。你啊该舍的要舍，再则往后办事也要知分寸，不能由着下边胡来。” 陈婆一迭声的应下，刘氏端了案上的茉莉茶，略斜了眼眸，问道：“你适才说，是老三媳妇托了李氏？” “可不是么！”陈婆见刘氏消了火气，凑近了几分道：“大奶奶也只是提了一提，不过是给老太太留几分情面。三奶奶倒把事情一股脑全推给咱俩个。奴婢身份终究矮着几分，拿主意的可不就是她了么。” 明明是江蒲要寻根究底，可陈婆恼的却是游猗兰和李氏。 李氏还就罢了，毕竟是她掀起来的事。至于游猗兰，还真是被江蒲料到了，果真里外不是人！ 那边惹得江蒲不高兴，这边呢，陈婆也埋怨她。道理很简单，在陈婆看来，这位新奶奶即想立威，又像卖人情，还想从她手里捞一份好处。不然，她为甚么说，要把刘姨奶奶那边的管事给换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