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初见齐临
枣儿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畚箕里那吊钱，对夏二娘的举动感到十分无语，正巧撞见这一幕的夏初娘笑着走了过来：“二娘是任性了些，脾气也不好，但她心地却不坏———不然那些头花踩了就踩了，她也不会心里过意不去，别别扭扭的送钱补偿你。” 枣儿也赞同夏初娘的话，一面将钱从一堆青橄榄里拣起来收好，一面无奈的补了句：“心地是不坏，不过我还是希望她快点长大。”说完突然想起金氏已经去找周扒皮借钱了，急忙放下畚箕追了出去：“得赶紧把二姐赔我钱的事告诉我阿娘，让她少借一贯钱！” 枣儿很快就追上金氏，二人一同去周扒皮家借了三贯钱，回来把家里所有的积蓄全都拿了出来，清点一遍后送到了张氏那儿：“一共十一贯钱，三弟妹你仔细点一点。” 张氏不相信大房这么快就能凑出十一贯钱来，还真当真枣儿和金氏的面清点了一遍，点完见数目无误脸色有些难看，话也说得言不由衷：“我就晓得枣儿是个有本事的，这么快就帮大嫂凑足十一贯钱……” 枣儿笑了笑，指了指账单上剩下的几样东西：“还差几样吃食，我这几日就一并补上。” 出了二房住的屋子，枣儿少不得得叮嘱金氏一番：“今后无论三婶娘送我们甚么东西，我们一概都不能接下，我们不再受她的恩惠，就不用怕她突然翻脸算账，把我们害得这般被动———真心帮我们的人，就像阿舅，他就是日子再难过，也不会开口要我们把那些鸡毛蒜皮的东西折现还给他！” 这一日枣儿又抱了一罐子橄榄菜进城，因急着把橄榄菜卖了回家，枣儿一路跑得快了些，竟突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枣儿扶着墙缓了缓气，随后快步往路边的糖水铺跑去，眼尖的瞧见不远处有人端着一碗姜片糖水，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冲过去，一把将那人手上的碗抢了过来，“咕噜”几声把糖水全都灌进肚里。 枣儿这是犯了低血糖，是本尊身上一直带着的小毛病，那碗热乎乎的姜糖水下肚后已经好了不少，让恢复正常的枣儿觉察到一道不善的目光。 枣儿扭头循着那道目光望去，发现一位身穿弹花暗纹锦衣，腰系碧梧金鹊中阔白玉带的少年正侧目看着她，一双剑眉微蹙，表情有些严肃。 枣儿正暗暗的打量那锦衣少年，忽听得有人用手指“咚咚咚”的弹着桌面，啧啧称奇：“齐临，这青天白日的，你端在手上的糖水竟被个小姑娘给抢了去！这小姑娘引你注意的方法还挺有趣的嘛！” 说话之人是位蓝衣公子，只见他兴致勃勃的凑到枣儿面前，一面围着枣儿打转，一面斜斜的瞄了齐临一眼，见他也正皱着眉头打量枣儿，立时唯恐天下不乱的补了句：“我没看错吧？你竟多看了她两眼……她这碗糖水算是没白抢！前头那些争着到你跟前献殷勤的姑娘，可没哪个像她这般有趣，也没她这般有胆量。” 枣儿却听不懂蓝衣公子的话，不过意识到那碗糖水的主人，竟是个长得好看得有点过分的白面书生，枣儿微微感到有些窘迫和尴尬，踌躇了片刻方才强自镇定的摸出几个铜板子儿钱丢在桌上，故作洒脱的说了句漂亮的场面话：“江湖救急，多谢！” 齐临生平最痛恨用女子钱的男人，一见枣儿丢钱给他，剑眉微微往上一挑，一言不发的把钱重新扔回给枣儿，让枣儿顿时更不好意思：“你别觉得不好意思，你的糖水被我喝了，那就理应由我付钱才是。” “不必。”齐临说话时面无表情，又惜字如金，显得有些不大讨喜。 蓝衣公子最见不得齐临这副正儿八经、一点都不不怜香惜玉的模样，一见他把话说得硬邦邦的，立刻热情的上前替他圆场：“他这人就是这样无趣，小姑娘你别见怪啊，不过这钱你真不用给了，就算我们请客……” 蓝衣公子似乎十分健谈，和人一见面就能自来熟的闲聊，很快用扇子指了指严肃得像个老头子的齐临，把话题绕回他身上：“这家伙虽然平日里不爱说话，偶尔说上几句也让人恨得牙痒痒的，但他心地其实还是不错的，他不收你钱也是因为他从不花女子的钱……” “小姑娘你也别怪他不爱搭理你，因为每天冲着他这张脸，大着胆子主主动前来搭讪的姑娘实在是太多了，他若是个个都搭理岂不累死？唉，你是不晓得这家伙有多招蜂引蝶，我同他一道出来很受打击啊……” “不想治病了？”齐临只木着脸吐出短短一句话，就让滔滔不绝的萧有谦立时住了嘴，齐临警告完扔下几个大钱便起身离去，萧有谦见了匆忙和枣儿辞别、讪笑着追了上去。 枣儿却不想占人便宜，抓了钱便追了过去，见齐临越走越快、只能猛提一口气赶到他身后，为了让他留步、情急之下伸手扯住他的胳膊：“你等等！这钱你必须收下，我也不会随便花男人的钱，这是我应该给你的。” 萧有谦双眼亮晶晶的盯着枣儿和齐临，脸上明明一副很是期待他们继续牵扯不清的样子，嘴上却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小姑娘，我晓得你也被这家伙给迷住了，可在大街上拉拉扯扯的终归不大好，你想占他便宜好歹等到了人少的地方嘛……” 齐临瞪了呱躁的萧有谦一眼，见枣儿的手依旧抓着他胳膊不放，索性停下脚步，甩开枣儿的手、双臂交叉抱在胸前，好以整暇的看枣儿究竟想玩甚么花样。 枣儿也下意识的暗暗打量眼前的两个人，见萧有谦鬓若刀裁、眉如墨画，虽吊儿郎当、没个正形儿的摇着一把羽扇，但却恰恰让他浑身透着一股贵公子的气质，让路过的人个个都忍不住驻足多看他两眼，更有小姑娘提着袖子遮脸，杏目含羞，偷偷摸摸的打量他。 不曾想英俊潇洒的萧有谦往齐临身边一站，竟生生被齐临给抢了风采———两个人明明一个风流倜傥、潇洒英俊，又会说话，怎么看怎么讨喜；一个由始至终都面无表情，木着一张脸很不讨喜，偏偏就让人的目光越过萧有谦在他身上打转。 枣儿也不例外，和路人一样一见到齐临就撇开萧有谦，忍不住暗暗打量他，心想这家伙长眉凤眼、唇红齿白，模样虽生得比小娘子还要好看几分，但身形却十分高大、健硕，让他丝毫不显娘气———尤其是那一双幽黑的眸子，似一泓深不见底的潭水，隐隐有暗光转动，透射出强大的自信，让人不由自主的被他吸引。 不过枣儿虽然承认齐临貌赛潘安、气质非凡，但这并不代表她会犯花痴———枣儿很快就觉察到齐临有些瞧不起她，看着她的目光透着一丝讥讽。 枣儿不愿惹人嫌，硬是把那糖水钱塞给齐临，再说了声“多谢”便径直越过他、头也不回的离去，不再和他做无谓的纠缠。 而齐临见枣儿竟越过他直接走了，微微有些意外，就连等着看好戏的萧有谦也是一脸意外：“咦，那小姑娘居然头也不回的走了、没有趁机和你套近乎，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啊！”不过他很快就兴高采烈的打击齐临：“嘿，没想到你齐大少爷也有不吃香的一天！” 齐临懒得和他逞口舌之快，面无表情的收回视线，独自信步离去。 枣儿却是很快就把先前的小插曲抛到脑后，一到了福满楼就笑着和林掌柜打招呼：“今儿生意不错啊，我看二楼的济楚阁儿都坐满了，林掌柜今儿又要挣个满盆钵了。” 枣儿先前已来福满楼卖过几次小菜，早就和林掌柜混熟了，回回和林掌柜打招呼都会嘴甜的说些好话，把林掌柜夸得笑容满面，对枣儿也算是照顾，一见枣儿来了便指了指二楼：“小丫头一来就往二楼瞄，我还不晓得你打的是甚么主意？” 枣儿笑嘻嘻的勺了碗满得冒尖的橄榄菜递了过去：“和林掌柜我自然不会客气，这点子小菜林掌柜留着下酒。” 林掌柜也不和枣儿客气，接了碗便指了指二楼最角落的济楚阁儿：“那里头的客官要几碟子新奇可口的小菜，你赶紧把你的橄榄菜送去。” “好嘞！”枣儿高高兴兴的应了一声，提了篮子便熟门熟路的往二楼而去，只在门外推销了两句里头的人便让她进去，枣儿一面端了一碟子橄榄菜放桌上，一面口齿伶俐的介绍道：“这是用独家秘方腌制的橄榄菜，只此一家、别无分号，客官要不要尝个新鲜？尝过后保管您赞不绝口、还想再尝！” 枣儿才刚刚说完广告词儿，就觉察到一道熟悉的目光，让她下意识的抬头望去，一下子就对上齐临那双幽亮的眸子，让枣儿不由暗暗的恼了起来———怎么这么巧又遇到这个不讨人喜欢的家伙，他不会记仇她先前抢了他的糖水喝，眼下不买她的橄榄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