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三、失误的传送（上）
魔法传送。 在寻世界，从一个地点到达另一个地点有两种主要的方法，一种是用各种代步工具、或者脚踏实地走过去，另一种就是利用各种魔法手段达到目的地的魔法传送。 魔法传送的手段有很多种。因为作为一种统称，凡是过程或是手段当中有一点点涉及到魔法的都可以归进这一类。而从施用方法来看，这些魔法手段又可以分为道具方式和技能方式两个大类。 所谓道具类的方式，就是通过使用各种魔法道具来进行传送，比如传送阵、传送卷轴之类——后者当然是毋庸置疑的道具，而需要魔核、晶石或者其他魔法材料才能布置的魔法阵，从本质上来说其实也是大量魔法道具的集合。 在寻世界，传送卷轴是一种非常珍贵的魔法道具，价格之高让大部分需要经常在各地走动的玩家负担不起。而且，传送卷轴除了在传送人数、传送距离等方面有限制外，不允许跨大陆使用，也不能在大陆边缘使用。因此，绝大多数人出门首选的都是系统城市设置的传送阵。作为最经济实惠的旅行方式，寻世界根据各个城市的情况还有传送远近距离的不同，使用传送阵的价格也会有上下的浮动，不过总体来说是相当便宜，而且速度比较快——这样的优势大大消弭了通过传送阵只能在城市之间传送的限制和弱点，使这一魔法道具异常的大众化和深入人心。 当然，除这两种之外还有其他一些特定的传送道具，不过并不常见，一般很少能够在市场上购买到，更不用说普遍地使用了。 而不利用道具，使用魔法技能进行传送，将人或者物点对点地传送到预定的地方，这其实是一种空间魔法。 空间魔法，在人们一直以来的印象里，属于土系魔法或者说大地魔法的一个分支。但空间魔法又不是单纯的土系魔法技能，就魔法世界的一般认识来说，施展空间魔法至少需要同时兼具土系和风系两种元素魔法的力量。 这是很可以理解的，土系的“脚踏实地”和风系的“无所不往”结合，才会有点对点、点到点精确的空间魔法。 而同样可以理解的是，真正能够施展出具有传送阵功能一样的空间魔法的人，在寻的魔法世界里用“屈指可数”这个词来形容一点也不会夸张。对于绝大多数魔法师、魔法骑士，所谓空间魔法更像是风系和土系两种魔法的混合使用，比如在rou眼看得见的距离范围内，将某些物件移动到指定的位置。高阶一点的魔法师则可以开辟一个类似于系统配备的储物箱和储物背包的储物空间，这种储物空间一般不大，能够储藏的东西也不会很多，但重要的是这种储物空间是完全由魔法师本人来掌控；除非绝对实力超过三倍以上，就是游戏里各种财产可以共享、系统储物箱之类都相互开放的夫妻，不是魔法师本人也无法拿走放在这个空间里面的物品，可以说是用魔法制造出来的最值得信任的保险柜。 不过，就算是储物空间这样的空间魔法，在寻世界里精通此道的人也非常稀少，要凭借个人之力打开一个传送阵，玩家当中绝对是一个都没有。大魔导师NPC们或许具有这样的能力，但就连圣魔导师学院的院长大人米迪兰帝斯，想要一下子传送多人都必须借助原有魔法阵的力量。那种真正由魔法师个人施展的、像魔法传送阵一样的魔法技能，虽然寻世界的魔法手册上也有记载，但既没有咒语也没有修习方法，向来是被魔法师们当成一个“久已失传、不可能实现”的魔法传说来看待吧。 可是，看着微微带笑，表情眼神却都十分认真没有半点玩笑的修伊司，想要直觉反对的“甲壳虫”的成员都一起闭上了嘴巴。所有人的目光在灰发的魔法骑士和蓝发的人鱼魔导师之间转来转去，似乎是要从两个人的面孔表情上看出什么特别、自己先前都没有注意到的内容和提示来。 修伊司很沉着。不仅仅因为习惯被别人注视，最让他满意的是，队员们的目光是疑惑的、好奇的，但里面绝对没有一丝的不信任。灰色的眼睛凝视着罗严克鲁姆，微微上勾的唇角显出一种让人不觉就想要倚赖的自信——就算对方是实力超强的大魔导师，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下也不能保持长久的不动容。 “我是不太明白为什么你会这么想。虽然我的实力可能是要强一点，但是这仅仅体现在水系、光明系两种魔法能力上，与你的风系、水系、光明系三系同修可不一样。”撩一撩胸前的蓝色长发，罗严克鲁姆妩媚地笑一笑，“在不擅长的魔法种类上面，魔法师跟一般人没有差别，甚至可能因为元素对冲的特质还会显得特别脆弱和不堪一击——这可是魔法的基本道理，身为安特拉司的高足，修伊司你不会不知道这一点吧？” “可是，我们必须在七天之内赶回圣魔导师学院。” 罗严克鲁姆点一下头：“是呀，拿到的基石上面有光明的遗迹，附着的魔法阵只能将这些记忆和信息保存七天。所以必须尽快赶回朝阳城，到赫拉赫圣殿让祭司大人用圣泉的泉水浇灌浸泡，魔法阵才会长久稳定，也就是所谓的‘净化’。” “是的，罗严克鲁姆先生。”修伊司微微一笑，“只有七天的时间。可是从跨进森林的迷雾带到到达古登堡女神殿，这一段我们就走了足足两天，而从森林边缘的洁特村到迷雾带又是三天的时间。当初从公国首都到洁特村，都是靠了米迪兰帝斯院长大人的力量才没有耗费我们的时间和体力。可是现在，就算我们已经在洁特村，想要从森林边缘到达设有传送阵的城市，日夜兼程赶路最少也要两天——只有各公国的首都和系统主城，才设有直通圣魔导师学院的传送阵，我想，七天的时间，按照常规的走法，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完成这样的任务的。” 修伊司说得平静，但月见浅雨、克罗采、昆斯埃特闻言都是一凛：洁特村位于暗黑森林边缘，距离日月公国首都朝阳城虽说没有十万八千里，也绝不是什么片刻就能到达的地方，距离洁特村最近的城镇都在一天的距离以外。想要最快从这里到朝阳城的圣赫拉赫大神殿，最快的方法应该就是找到最近一个能够传送圣魔导师学院的城镇，通过传送阵到达学院所在的朝阳城然后立刻感到神殿。 可是，虽然称为寻世界最普遍也最常规的旅行方法，传送阵其实是有多方面的限制的——只能从城市到城市，而且必须是系统默认达到一定规模的城市才设有传送阵，主城以下的村镇也必须达到一定规模才会开通向上一级地方区划的传送阵。前不久因为“黑暗侵袭”的任务系统开通了从各个公国首都直达圣魔导师学院的传送阵，随后又在次一级的系统主城开通了这一种传送，但毕竟不是每一处地方的传送阵都有这一功能，当初火焰山任务结束后导航师井间纯做赠礼奉送的地图上也没有标出这一类来。所以修伊司说从洁特村到设有传送阵的城市需要两天，从某种意义上都有些过分顺利乐观了。 翻出游戏日志，月见浅雨紧张地查看和计算这几天走来的路途和一路上各种行动花费的时间。黑魔法师却是从修伊司紧紧盯住蓝发半人鱼魔导师的目光中看出点什么，一双暗红色光彩流动的眼睛在罗严克鲁姆身上转来转去。 这种目光、这种看法……简直要把身上那些不存在的鳞片都看得立起来了！罗严克鲁姆嘴角抽搐两下，随即伸手摩一摩耳根后方还没有完全消失的鱼鳞，目光一转对上修伊司，脸上露出妩媚又漫不经心似的微笑：“好像是这样……但是，与我又有什么关系？我只是帮助你们不在暗黑森林里面迷路的向导罢了。” “可是当初您曾经契约，在我们查清黑暗理论扩散的情况后，带我们返回到森林边缘人和一块大陆公国或是政府境内。” 罗严克鲁姆顿时瞪大了眼：“是，要带你们回去，我当然这么说过。可是，只不过像来的时候一样，引导着你们不迷路地返回去而已，并不是说要用什么特殊的方法把你们弄回去啊！”将一头蓝色的头发猛然甩到背后，像是有一点忿忿不平的，“而且我要作为报酬的药草和魔核，你们也还没有帮我收集到足够的分量！” 修伊司微微笑一笑，放开扶在青梵肩膀上的手，向着蓝发的魔导师走近两步。“虽然我并非医者，月见作为普通的药师大概也没有办法来确定魔法的损伤，可是罗严克鲁姆先生自己难道会不知道自己的情况？我们要帮您收集对您身体有利的药草和魔核，这最根本的原因是您身体受到过损伤，需要这些力量来帮助您恢复。如果您的身体恢复了，根本问题解决，我想应该比寻找药草或是魔核之类更好、更符合您的期望吧？” “这是当然！如果我的身体恢复……我的身体恢复？”罗严克鲁姆张大了嘴，像是不敢相信一般瞪住包裹在蓝色发丝周围的那些亮银色光晕。像是无数水滴沿着发丝滴下来一般，光晕在长长的发梢末端凝成一滴滴的银蓝色光珠，轻轻一甩，光珠飞扬散落，照得幽黑的森林一片迷人的光彩。 “接到任务，明白您需要我们做的事情，我曾经试着向安特拉司导师打听过您的事情，也调看过学院大图书馆里的《魔法史全编》，其中有几幅插图展示了您全胜时期的形象。”修伊司微笑着，原本就超越性别之美的面孔在柔和的银蓝色光晕照亮下显得越发清雅俊秀。“啊，当然，不是说您已经过了全胜时期，只是我由此大概地猜想到了假如您完全恢复健康，最明显的表征是什么……” “就是这些除非彻底幻化形象，就怎么也无法去除掉的头发上的光！” 罗严克鲁姆口气不满，但是从抓住发梢凑在眼前反复看的举动，这样的语气更像是龙心大悦，所以接下来的话在“甲壳虫”众人的耳朵里异常的舒服和动听：“真想不到……跟你们走这一趟居然还有这个效果！真是超出想象……如果要说期望，超过了期望，修伊司你说的也很有道理，因为我确实不再需要原先那些恢复力量的药材和魔核了——你们把我想要的报酬用另外一种方法付给了我！”甩一甩头发，半人鱼的魔导师抬头，露出了精神焕发、充满愉快的面庞。“按照契约，我当然应该送你们回去！” 一句话说出，“甲壳虫”所有人都露出由衷的笑容。月见浅雨收起游戏日志，神情恢复了温和与轻松：虽说大凡游戏都属于车到山前自有路，再困难的任务也肯定有解决的办法，但是《寻》到底是什么都有可能发生的。七天的时间限制可以说是这个任务从开始到到现在最大的难题，但修伊司这样一说，加上罗严克鲁姆的肯定，难题已经不再是难题——虽然传送魔法是“魔法师的传说”，但是面前这位是天生具有光明的力量，曾经钻研出魔法世界全部已知水系魔法的大魔导师，怎么可能会没有特殊的能力、特殊的技能将甲壳虫小队在最短时间内送到要去的地点呢？ 克罗采更是钦佩地看向修伊司：罗严克鲁姆恢复健康的表征……就算只是游戏任务，能够做得这么细致认真的，大概也只有修伊司一个了吧？而一片兵荒马乱中还能随时注意到身边的各种变化，更是一队首领难得的能力——要知道就算此刻是深夜，经过刚刚虚幻的女神殿那么一幕震动人心的景象，罗严克鲁姆慢慢恢复光华的头发实在不是什么引人注目的事情。黑魔法师本来对光明并无多少好感，除了对力量的臣服不会生出任何信仰崇拜的感情，但即使如此，自己的眼里心中还存留着女神殿那一片的光彩，神智还不曾从那番景象中收拢回来。可是修伊司却已经迅速计算好了之后的种种，这样的冷静、敏锐和把握力……寻世界的第一高手，光明骑士团的首领，果然名下无虚！ 并不更多理会队友们的情感波动，修伊司只是优雅地欠身行礼：“如此就谢谢罗严克鲁姆先生了！” “不过……” 蓝发的魔导师微微歪过头，“修伊司，我想我应该跟你说清楚，传送，这不是简单的魔法。以我所知，就算是米迪兰帝斯也不曾单独发动一口气传送九个人这样多数量的传送阵，而我自己的经验更多是自己的传送转移。虽然我的魔法力已经完全地恢复……嗯，我是说，刚才女神殿幻影的力量让我确实地感觉到这样的事实，我并不想用试验的心态来面对恢复之后第一次的名魔法技能施展。” “这我们当然理解。”看一眼身边的同伴，修伊司微笑着，“但是，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为什么不让我们赌一赌？” 看着迅速围拢到修伊司身边的甲壳虫小队队员，罗严克鲁姆沉默片刻，随即轻笑起来：“那么，如果方向出现了偏差，到时候可不要怪我哟！”说着，向一双紫色眼睛瞪得滚圆滚圆的青梵抛了个媚眼。 “你们靠紧了，各自手拉住手！” 大声喝一句，罗严克鲁姆双手在胸前合十，微微低头，光晕流转的蓝色头发突然像被大风刮动一般高高飞扬而起。无数的光珠四撒开去，在众人周围划出无数道光线，顷刻间，形成一个流光溢彩的银蓝色光罩将所有人罩在中间。 “传送即将开始，所有人心里默想圣魔导师学院大殿前的大喷水池——记住，那是我们的目标，直到传送结束，任何人不可以有其他想法！” 随着蓝发魔导师的大声呼喊，一片绚烂的银色覆盖住光罩。光罩猛然发出耀眼的光华，将暗夜中的森林照得仿佛白昼。 然后，一片爆发似的白光闪过，光罩连同里面九个人，一齐倏然消失。 恢复宁静的森林，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