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传说
“眼下唯一的问题还是修的亡命大计。”酒足饭饱，青梵满意地躺倒在一堆柔软的垫子上，完全没有“亡命”的意识。 “而且现在独角兽已经找到——可以开始刑讯了！”月见浅雨看了一眼站在少年身后流露出温柔目光的幻兽，带着微微的恶作剧心理，十分畅快地说道。 无声地叹一口气，修伊司微微摇头，随后正色道，“梵，麻烦你。” “啊？”青梵呆了一呆，随即快活地连连摆手，“不用麻烦啦！让卡莱尔自己和你说就好！” 话音未落，独角兽金色的长角已经发出耀眼的金色光芒，光团笼罩住幻兽的身体，随后又缓缓消散—— 漫天飞舞的银色长发，额上金色的六芒星闪闪发光，拥有着一双温柔的金色眼眸的雪衣男子向忡愣中的两人优雅地颔首为礼，随后跪倒在青梵面前。 “即使再多的感激，也无法回报您赐予我生命这一恩情的万一，”微微沙哑的声音透露出无法抑制的激动，优雅男子亲吻着少年的袍角，“请允许卡莱尔用这样的方式表达自己的一点心意。” 卡莱尔，这是那头独角兽的名字，虽然预想到了这样的身份，但还是忍不住对眼前男子而感到惊艳。月见浅雨轻轻叹一口气，为这个自己所见过的唯一能够在容貌上与修伊司旗鼓相当、却并非真实人物的男子感到十分的可惜。 青梵拉起了卡莱尔仔细打量着，随即少年快活的声音传进所有人的耳朵，“真漂亮啊！卡莱尔竟是一点都不输给修伊司呢……” 那样肆无忌惮的目光，对任何人来说都可以称得上失礼了吧，但独角兽幻化成的男子却是满眼温柔地微笑着。忍不住将目光转向身边的修伊司，却发现那张清雅绝美的面孔上流露出同样的温柔笑意，月见浅雨呆了一呆，随即也轻笑起来。 少年的紫色眸子发出明亮的光彩——突然发现了蝴蝶翅膀上稀奇花纹的孩子，那种专注而热切的单纯眼神…… “卡莱尔。” 月见浅雨首先打破寂静。 优雅的男子微微颔首，随即转向修伊司，“大人是卡莱尔的契约主人，可惜卡莱尔却要让大人失望了。”不等修伊司和月见浅雨发问，他继续说道，“只有站在幻兽世界顶点的全幻兽之王，才能得知四圣兽的所在，卡莱尔能够做的只是感知他们的心意而已。” 修伊司却显出了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只要你和我们在一起，我们也就可以知道四圣兽的心意。” “可是这样的话，修的任务……” 月见浅雨急切的话被卡莱尔淡淡的眸光打断。“修伊司大人。” “什么？” “帝，请归来，王已等待千年；帝，请归来，妃已等待千年；帝，请归来，圣灵已沉睡千年；帝，请归来，精兽已守候千年；帝，请归来，您的臣民已祈求千年。” 优美的曲调中流露出深深的哀愁和祈愿，用卡莱尔那种轻柔低哑的声音唱来更是动人。月光下独角兽幻化而成的美丽男子双手合十，幽幽吟唱，虽然是两人听不懂的精灵语，修伊司和月见浅雨还是为之心摇神曳。 “在幻兽的世界里，流传着这样一首古老的歌谣。千年之前，以魔法为根基的世界失去平衡，阴之气与阳之气不能共存。帝用生命誓约，将人类的世界和精灵与幻兽的国度分开。从那时起，人类不能自由地学习高级魔法，幻兽也无法继续地生活在阴阳二气交互混浊之地；精灵开始陷入沉睡的梦境，而幻兽和人类世界的交混之地诞生出新的种族魔兽——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四相神和四圣兽代替了帝，成为人类的信仰。于是人类忘记了帝的存在。他们不知道，是帝的心意和力量幻化出四圣兽守护这个世界；他们不知道，是幻兽与魔兽的牺牲维持着阴与阳、光与暗的平衡。”音乐一般的语言，讲述着修伊司早已知晓却又多有差异的故事，“而他们更不知道的是，失去了帝的王与妃的悲哀，和失去了帝的人类之君的绝望，被帝留下的紫晶令箭封印了。” ※ 卡莱尔的话，在三个人心中造成的影响显然是完全不同。 对于青梵来说，一切都只是独角兽的一个稀奇古怪的故事，虽然因为独角兽音乐般的语声中的悲伤瞪大了一双圆圆的眼，可是本人却仍然处于一种完全摸不着头脑的境地。“修……月？” 感觉到少年牵动自己衣角，月见浅雨轻轻摇了摇头，“青梵不知道……寻世界的由来？” 青梵呆了一呆，随即想起官方网站上匆匆一瞥的游戏简介。只是当初被“拐”进游戏的时候他最大的目的只是了解游戏和现实世界之间的经济货币兑换连通，以及与全天候游戏相关的基本生活保障方面的要求。至于游戏本身内部世界的构成、游戏设定的世界分布和历史，都完全不在他的关注范围以内。 月见浅雨心里无奈地叹一口气。“寻，是这个世界的名字。经历了千年之前的魔法幻境与人类世界的大****，终于是人类征服了魔法，接管整个世界并开创了属于自己的文明。现在我们进入的寻正是这样一个拥有着千年人类文明历史的奇幻世界。只是，虽然人类社会以武技、朝堂、商业为尊，魔法仍然是整个寻世界存在的基础。四方大陆几乎处处都留存了古代魔法的遗迹，活跃在寻世界各地的魔法士们信奉并崇拜着象征风火水土四种自然力量调和的四相神和四圣兽。而四种自然力加上光暗的区别，便是存在于寻世界的各种生物兽怪和魔法士所能够学习魔法技能的六种魔法属性。”顿一顿，“四相神和四圣兽作为整个大陆的共同信仰，而中阶、高阶的魔法师受到人们普遍的尊重和敬畏，魔法与普通生活共存，这就是寰宇大型游戏——《寻》的基本设定。” 青梵点一点头：月见浅雨解释得很清楚，但是，“千年之前”的说法显然和卡莱尔大大的不同。看看他，又看看独角兽幻化的美丽虔诚的男子，紫色眸子咕噜噜转着，努力想将两者联系起来。 而月见浅雨却是牢牢盯住了修伊司。 “封印被解开，也就意味着整个世界的崩塌？” 一句话，似乎用尽了修伊司全部的力气。 “是的。”金色的眸子里流露出淡淡的忧伤，“千年之前幻兽、魔兽与人类的英王的悲哀与绝望，足以将这个世界推进毁灭的深渊。” 惊恐地发觉绝望一点一滴地溢满心头，而自己却根本无法做任何反应，修伊司不自觉地抱紧了双臂。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就被那种强大的悲伤所袭，久久无法从幻兽吟咏一般的故事中回过神来——他突然明白了卡莱尔言语中的真实含义：无边无际的绝望，本身就是比死亡更可怕的惩罚。 “那么，这是不可能更不可以完成的任务了？”月见浅雨深深地皱起眉头。和修习高级魔法的修伊司不一样，他无法感受到卡莱尔不知不觉中使用上的魔法移情作用，反而比修伊司更显得镇定和冷静。 卡莱尔忧伤地微笑着，“也可以这么说吧……” “那系统为什么还要设定这样的任务呢？常非总有它的理由吧！”突然想起论坛上那些痛骂主脑的帖子，月见浅雨不由微微舒展开眉头，语气也轻松起来，“为你们设定这样一个故事和命运，他不是单纯的为了好玩吧？” “我不知道。”卡莱尔轻轻摇头，“他是主宰，我们不能探知常非的心。” 卡莱尔银色的长发，在无风的夜晚轻轻飞扬。 “不可能的任务……远古的传说和封印……四圣兽的信物、独角兽的角……世界的魔法根基……” 望着被悲伤侵袭的魔法骑士，和独角兽流露着悲哀的金色眼眸，月见浅雨只觉得一阵深深的无力：是啊，无论什么人，一旦背负起这样的命运，都会感到这样的悲伤和绝望吧。只是承受着，却无法改变过去一切的悲伤，和望尽天涯却找寻不到归路的绝望——这只是一个游戏呀！为什么要承载这些无奈？又为什么偏偏要让人知晓这些无奈？常非，拥有最高知识和技能的人工智能体啊，为什么你要设定这样一个故事？能够感受人类情感的你难道真的不会悲伤吗？ 灵光陡现，月见浅雨猛然高声嚷道：“我明白了！修，一定是这样的！”猛地站起身子，“修伊司触发的这个任务，和眼下的局势，似乎有着非常奇异的关系。常非一定很清楚有人渴望在《寻》中建立一个新的秩序、新的世界；如果修伊司真的完成解开封印这个任务的话，也只不过是在时间上提前了一点而已——这，才是常非的真实意图！” 是的，常非的希望——是彻底的改变！ （第一卷完） 撒花撒花，呵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