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三章 极端!
“那为何不连我的夫家一起封了?我可是苗疆祝家夫人呢……”她盯着蓝华,垂下眼睛,“为了召我进宫,为了堵住天下的悠悠众口,祝家也被你的军队血洗了吧!” “红姬……”蓝华躲避着她的目光,不知说什么好。这件事情,他一直是欠她的吧。如今被她重新提起,他突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夏书正?”红姬摆了摆手,如鬼魅般笑的咯咯。“我的父亲?你还真是厉害,连这个都被你查出来了。”她轻蔑的笑道,“只是不知你查出来没有,即使你把夏家满门抄斩,夏书正也不会再认我这个女儿。” “为什么?只因为是庶出,所以他待你不好?”蓝华道出了心中一直以来的疑问。两年前,红姬入宫之时,他便了解了关于这个女子的所有过往。他早已知道她是黎山郡守夏书正的亲生女儿,因为母亲不得宠,便早早的被嫁到了苗疆。然而进宫之时,红姬则一口咬定自己出身苗疆,对郡守女儿的身份绝口不提。然而父凭女贵,两年前红姬加封贵妃之时,如今贵为一方女主,却不见夏书正前来请求加封。夏书正这个名字,似乎早已从红姬的生命中抹去。 “因为什么?哈哈……”红姬指着自己倾国的容颜,眼睛满是愤怒,“因为这个,因为这一张脸!一脸媚相,乱世之源!”她疯狂的撕扯着衣服,露出雪白的胸膛,现出胸前一朵妖冶的曼珠沙华。“因为这个。因为这朵与生俱来的曼珠沙华!彼岸花……冥界的彼岸花!冥界的花开在活人的身上,是祸害吧。是不祥吧!”她痛苦的闭上眼睛,“所以我十四岁,就被送到苗疆,永远不能回来……也永远不再是夏家的女儿……夏书正那样高洁的人,怎么容许生出我这样的女儿……”她睁开眼睛,盯着蓝华的眼睛。一字一句。“乱世之源……我生来就是亡国的呢!蓝华你怕不怕……” “不怕。”蓝华抱着她,没有丝毫动摇。“亡国这种事情,是天命,就算真的发生在我的身上,那也算是我的宿命。我虽贪恋你的美貌,也不至于失去判断力。再者,我讨厌将天下兴亡的事情加在一个女人的身上。” “所以。就算我送你出宫,你也无处可去。是不是?”蓝华刮刮她的鼻子,吻吻她的额头,抱着她沉沉睡去。 所以……就一直留在我身边吧…… 四、 十八年前。 黎山夏家老宅。 庭院里绿树成荫,涓涓的流水从树荫下穿过,阳光照耀下斑驳的树影投在流水中,留下星星点点的细碎日光,惹得水中的金鱼相互追逐。 “老爷,老爷。三夫人生了,三夫人生了……是位小姐!”如意细细碎碎的脚步踩在青石台阶上,气喘吁吁的将这个喜讯报告给书房的郡守夏书正。夏书正一愣,脸上现出暖暖的笑意。停住批阅公文的笔,“十年了,夏家一直男丁兴旺,五房夫人生了六个儿子,缺的就是个女儿啊!”他开心的扔下笔,招呼着前来报信的如意。“走,去看看玲儿去!” “如意,今儿几日?”夏书正走出书房,正要上轿,顺口问道。 “回禀老爷,是十月十五!”如意满脸堆笑,赶忙回答。 十月十五……夏书正的脸色由晴转阴,十月十五……这个日期,仿佛是他生命中的噩梦一般,挥之不去……他脸色阴沉,停下上轿的脚步,转身朝书房走去。 “老爷,您怎么……不去看望三夫人了?”如意诧异的问道。 “生的又不是公子,为何要去?”夏书正声音艰涩。 “您刚才不是说……”如姨摸不着头脑,随口问道。 “如意,你今儿话多了。”夏书正拂袖转入书房,将如意关在门外,如意还想再说什么,看见主人这般脸色,只好作罢。 “不是说缺个小姐么?怎么这般……这些主子的脸色,阴晴不定的……哎!三夫人命苦啊!”如意摇摇头,边走边嘟囔着。 揽月阁里,夏玲看着身边襁褓中熟睡的女儿,抬手去抚摸她那粉嘟嘟的小脸,那婴儿醒来不哭,竟然咯咯咯笑的开心。“你啊,还真的不知愁啊!”她叹了叹气,“苦命的孩子,娘不中用啊!连累你生来就是庶出,来这人世间,不知要受多少苦!”她起手将女儿蹬开的被子掖紧,拿着小拨浪鼓依依呀呀的逗她玩,女婴咯咯咯的笑着,笑的妖冶,夏玲似乎有种不祥的预感,她伸手解开女婴的衣服,她胸前的胎记,隐隐是一朵花的形状,她揉了揉模糊的双眼,竟觉得女儿胸前的花似曾相识。细细看去,那也不过是一般的红色胎记而已,她敲敲自己不清醒的额头,想多了吧……或者是眼晕了…….又沉沉睡去。 如意来到揽月阁,看见床上熟睡的三夫人夏玲和咯咯笑着的女婴,心头不禁一阵酸楚,小姐出生,老爷也不肯赏脸来揽月阁看望三夫人,老爷已经许久没有来看过了……她看着襁褓中开心的女婴,摇摇头,叹了口气,哎……这母亲的兴衰荣辱,可是连着孩子的命运啊……生孩子老爷爷不来,这话传出去,不知其他的几房夫人又要怎样的嚼舌根了……三夫人身体本就虚弱,如今身边竟连一个可以信赖的人都没有…… “听说,夏玲那小蹄子生了个漂亮姑娘呢!夫人您可要留心啊,虽说生个小姐不是什么值得庆贺的事情,可是夏家缺的就是小姐啊!”芷汐的丫鬟绿翘对她这样说。芷汐并没有睁开眼睛,手中的佛珠转动的速度也没有减缓,仿佛已经超脱出尘世之外,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夫人。这事您可真要小心啊!”绿翘还在一边絮絮叨叨,却丝毫不入芷汐的耳。“夏玲可是从您的房中出去的呢。您要是再这样放任不管,她可就要骑到您的头上来了呢!” “也难为了夏玲那丫头。”芷汐缓缓的睁开眼,“在这个节骨眼上给夏家添个小姐确实是好事……只是今天这日子……咳咳咳……”芷汐一阵咳嗽,绿翘忙不迭的给她捶背。 “今天十月十五!是老夫人的忌日呢!老爷那么孝顺的人……”绿翘仿佛明白了什么似得,点点头,高兴的手舞足蹈。“这也只能怪夏玲和她那刚出生的女儿没福气了!” “小姐可有名字?”芷汐问着身边兴奋的绿翘。 “听说老爷当时连看都没有看她呢!自然没有给小姐起名。不过听说夏玲倒是给她取名红玉,一听就是像我们这些丫鬟的名儿呢,定是个没福气的主儿!” “静坐长思己过,闲谈莫论人非。”听着主子这样的话语,绿翘不由的吐了吐舌头,不再多说。她心里始终不服气,芷汐主子就是心软。所以当年她房中稍有姿色的丫鬟夏玲才能一跃成为三夫人,本来和夏玲在一起和和气气的服侍主子。现在可好,见了当年的同伴夏玲却要请安问好了,一想到这里,绿翘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十年以后,夏家唯一的女儿夏红玉也已出落的亭亭玉立,举手投足之间,竟也有了几分妖冶的风情。 夕阳的余晖下,夏书正从书房中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走出。远远的看到池塘边亭子里,一个体态修长的少女伫立在池边喂养金鱼。一瞬间,竟有些眼晕。 “是谁在那里?”他朝着亭子里招呼,少女转过头来。夏书正惊讶的发现,竟然是自家女儿红玉。 “父亲……”仿佛受了惊吓般,红玉低低的叫着父亲,不敢抬头去看他。 “不去房里带着陪母亲,在这里做什么?” “终日无聊,喂喂金鱼……”她怯生生的抬头望向这个被她称之为父亲的男人。十年了,父亲去母亲那里的次数屈指可数。她虽年幼,却也知道,这个男人的喜怒爱好,关系着她和母亲的兴衰荣辱。“父亲,您已经许久没看过母亲了!”十岁的女孩鼓起勇气对着他说。 夏书正望了女儿一眼,便直直愣住,那是怎样一张美丽的脸啊!一时间,自己竟然也为之神夺。三千墨黑青丝用一只七窍玲珑簪浅浅馆起,凌乱的刘海遮住了又长又密的睫毛。银墨色的眸子带着几分妖媚。皮肤白皙的几乎快透明了。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眼含春,樱桃小嘴不点而赤,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而灵活转动的眼眸慧黠地转动,几分调皮,几分淘气。紫色抹胸长裙上轻披着紫纱,露出肩头,胸口朱红色的胎记早已长成一朵怒放的曼珠沙华,更显妖媚几分。夏书正看见女儿胸前怒放的曼珠沙华,心里泛起一阵寒意,那样极尽妖冶的血红花瓣,冥界黄泉路上盛开的花朵,却生生印在十岁姑娘的胸前,仿佛在讥笑着,那么不祥。 “红儿,你可真是个美人胚子啊!”红玉听见父亲这样说。“一脸媚相,必为乱世之源!” 十岁的夏红玉看着父亲拂袖而去,手足无措,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只知道从那以后,父亲再也没有来过揽月阁,她也再没有看见过父亲,直到十四岁出阁 夜幕如饿极了的猛兽般,吞噬了这片大地上的一切。针孔般刺破这片暗黑帷幕的山间灯火,也星星点点的暗淡了下去。人世间的种种,就如那山间唯一不肯熄灭的灯火般,不论怎样的坚持和抗争,昼夜更替,生死枯荣,无法扭转的命运的流程……其实结局在一切开始时,就早已注定……没有人知道,那彻夜不息的灯火,是一位母亲点下的,希望能够照亮儿子回家的路。 少年哆嗦着抓紧手中的木棍,悉悉索索的在暗夜中摸索前行。风吹过树梢,树叶的沙沙声在这寂静的黑夜里显得分外嘈杂。“谁在那里?!”少年猛地回头,挥舞着手中的木棍,“嗖”的一声。草丛中窜出一个黑影,挣扎着逃向丛林深处。“原来是只兔子……”他擦擦额角渗出的冷汗。颓然坐在地上,已是惊弓之鸟。 “母亲……”他嘶哑着嗓子,呼喊着暗夜中唯一可以给他希望的人。母亲……她此刻还守着那盏油灯等着自己迷路的孩子归来吧!三天了……为了追那一头跑掉的鹿,他迷失在迷雾森林里已经三天了……仿佛进入了一个迷宫般,百转千回,再也看不到山间小茅屋里母亲点的烛火。找不到回家的路。 迷雾森林,恶灵遍布。他想起这样的话语,心里一阵恐慌。 他沮丧的坐在地上,平生第一次想哭。然而还来不及他哭出声来,聚集过来的三三两两的绿色光点让他的心里泛起阵阵寒意……“天啊,是野狼!”他的心里迸发出一声呼喊,拔腿就跑……聚集的绿色光点越来越多。整整十只野狼!没有月亮的暗夜里,不知是山间的石块还是枯藤。少年脚下一绊,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他一挥手,拔出腰间携带的短刀,刺中了一只见势扑来的野狼,野狼吃痛,呜呜的哼哼着,退出了几米远。然而那些绿色的眼睛并没有远去,只是静静的和他对峙着。嘴里呼呼的吐着热气。少年疯狂的挥舞着手中的木棍和短刀,不顾一切的驱赶着试图向他逼近的野狼。他不知道这样做会有怎样的后果,只知道至少这样,自己暂时还不会成为野狼的食物。他丝毫没有去想。力气耗尽之后,将会如何。很快,他的动作越来越迟缓,甚至听得出野狼兴奋的呜呜声。他坐在地上,绝望的闭起眼睛……也许,就这样终结吧……只是那体弱多病的母亲……族里的三叔,又会来讨债了吧!如果…...如果他追回了那只从他手上逃跑的鹿的话…… 一束白光划破黑夜,他用手挡住双眼,长久浸在黑暗中的眼睛受不了这样亮丽光线的刺激。背对着他的,是一名年轻女子的背影,一袭白衣,周身的银色亮光刺得他睁不开眼。眼前的十只野狼安静的睡着,身体渐渐透明,变成了丛林间的点点水珠。少女转过头来,却是一张孩童天真无邪的脸,稚气未脱的脸上满是欣喜,她咯咯笑着,伸手去触摸少年的脸颊,如同发现了美好的玩具般。“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触电似的甩开她的手,转身便向丛林深处逃去,无论他怎么用力,还是在原地一动不动。 “真可爱呢,和绿冠哥哥一模一样呢!为什么跑啊,我又不是野狼!不会害人的!”少女欣喜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一转身便站在了少年面前。 “眼睛……眼睛……”少年语无伦次的喊着,“妖怪,走开,走开!” “咯咯咯……”少女笑的天真无邪,“真的和绿冠哥哥一样呢!都怕我的眼睛!什么妖怪,我可是女仙呢!”少女嘟起了嘴,摸着自己的眼睛,那是一双纯黑的眼睛,眼珠却是一片银白,茫然空洞,没有丝毫的生气。“我生来就是这样的,可是我觉得我的眼睛很漂亮呢!眼珠就像高山上的积雪一样呢!” “女仙?”少年睁开眼睛,看着那一张稚气未脱的粉嘟嘟的脸颊。他打量着这个少女,白衣黑发,如果不是眼睛和周身散发出来的银色光芒,真看不出来和普通女子有什么不同,只是,比平常女子秀丽很多。 “是!女仙!”少女脸上有女童般天真的神色,纯洁而骄傲。“那些狼,可是我杀死的哦!” “厉害,真厉害!”少年眼里出现了崇敬的光芒,“我叫雅和,要是我也有你那样的瞬间杀死野狼的功夫,我和母亲也不会再挨饿了,也不用怕三叔来讨债了……”少年眼里的神色渐渐暗淡。 “我叫雅莲,我们的名字很像呢!看在这个份上,分你点点力量,但是不能乱用哦!”雅莲的手覆上他的额头,刻上一个五芒星的标记。“不过,怎么用,你可要自己学习啦!”她调皮的眨眨眼睛。 “这个……能杀死野狼么?”雅和摸摸自己头上凉凉的五芒星标记,质疑的问道。 “可恶的人类,竟敢不相信女仙!”雅莲掐着他的胳膊,疼的他啊啊直叫。雅和和她对视。白茫茫的一片,顿时另他心惊。那样的空洞和茫然。如消逝般没有丝毫意义……他转过头去,不再看那双诡异的眼睛。 “啊,五年一次的五星归位,我得很快赶过去。”雅莲急急匆匆的敲着他的额头,捏了他的鼻子以下。“如果有缘,必会再见!” 雅和愣愣的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黑夜里。对这个突兀出现的女孩古怪的行为十分不解,但是,她救了他的命,这可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黑夜里,少年抓紧手中的木棍,继续摸索着前行,只是。这时的路,如平坦大道一样铺在他的脚下。在太阳再次升起的时候,袅袅的炊烟,阡陌交通的农田,整个村庄展现在他的眼前。 雅莲的最后一句话,如同晨曦中蒸发的露珠般,慢慢消散。“你可知道,我分给你的,是死亡的力量呢……少年。慎用啊!” 他看见了熟悉的房子,门前拄着拐杖的老妪,门口的黑犬…… “娘!”他奔向那座房子,紧紧的搂着那衣衫褴褛的老人……太阳在他的头顶升起。一切都是那么和谐美好,和他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只是,没有人知道,这个世界从这一刻开始已经悄然改变,包括少年自己. 六、 绿衣少年盈盈浅笑,伸手,在他的指尖,一朵美丽的郁金香悄然盛开。他碧绿的眼睛里噙满笑意,只手幻化,离天宫里绿意盎然。一袭绿衣的他伫立在一片生机里,嘴角挂着安然闲适的微笑。 “绿冠哥哥,你又淘气了!和黄杉哥哥一起逗弄着这些颜色,快乐么?”少女轻灵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雅莲的笑容出现在他的视线中,清澈明净。她眨巴着大眼睛望着他,似孩童般天真无邪。 “哎……”绿冠的笑容在嘴边凝滞,忽的化成一缕叹息。若不是雅莲的眼睛,他还真以为身边的女子会如同少女一般一尘不染呢!这样的眼睛,每一次看到,都让他心惊胆寒。那是一双白眸黑底的眼睛,那样苍茫的雪白眼珠,仿佛要将一切都融化般,蒙上了一层死气。那是死亡之力,那个有着孩童神色的女子,便是司掌着死亡之力的石灵。 “死神。”从他的嘴角,冷冷的吐出这样两个字。 “你害怕了,绿冠哥哥?你也害怕死神的力量呢!”女子轻灵的越到他的身侧,顺手拔下他头上的玉簪,“好漂亮,哥哥送给雅莲吧!”女子得意的看着他,调皮的眨着眼。 绿冠摇摇头,“五年不见,雅莲还是老样子,还是那么调皮啊!”他无奈着叹着气,顺手一捋,长发随即绾起,一只碧绿的玉簪重新出现在他的发髻上。 “不愧是创造万物,司掌创世的石灵呢!哥哥好厉害,我就不行了。”女子嘟着嘴,啧啧称赞道。 “你只会令万物死亡。”绿冠温柔的笑着,抚摸着雅莲的脑袋,她浅笑躲闪,避开哥哥的手。 为什么会是你,为什么会是这样美丽的你,司掌死亡…… 一瞬间的失神,绿冠手指一痛,雅莲趁他不备,一口咬上了他的手掌,绿冠连忙推开她,扬起的手停在半空之中,她朝他笑了笑,他终究是舍不得打痛她,那样懵懂的孩童般的神情。即使是司掌着死亡的力量。 绿色随着沉重脚步声的到来而逐渐枯萎。“绿色,又是绿冠!离天宫要被你搅得天翻地覆了!”黄杉气冲冲的走过来,沉重的脚步声震得离天宫的地面砰砰直响。“绿冠又是你,难道你要把这一切都弄得绿不拉叽?”一瞬间,黄杉的手已经敲上了绿冠的额头,让他来不及避开。 “现在是春天,二哥。” “少拿人间的那些来糊弄我,离天宫内,不分春秋冬夏!”黄杉漫不经心的说道。“咦,小妹怎么早早到了?五年不见,漂亮了很多啊!让二哥看看,这几年来仍然在睡觉么?”
“二哥,你还是那么多话!”雅莲皱皱眉头,看着自己已经被他拎在半空中的身体,挣扎着,嘟囔着。 “雅莲,你的五芒星……”黄杉死死的盯住她额头上那少了一个角的五芒星,眼里出现了极端惊恐的神色。“meimei,你该不是……”看着雅莲黯淡下去的眼睛。“天……”他长长的吁了一口气,丢下雅莲,大步走到绿冠的面前。绿冠的手掌慢慢握紧,“小妹,你这可闯了大祸了。”他低低的说道。“这可怎么办?” “五年不见,弟妹安好?”空旷的声音响起。千年来未曾变过的语调,没有丝毫温度的声音,冻结了三兄妹之间的轻言暖语。绿色的珠帘化为血红,一个人影如鬼魅般闪现,手持石匣而立。兄妹三人频频下拜。 “大哥。”黄杉低头,“一切安好。” 雅莲伏在地上,她清楚的听见自己的呼吸声。那么沉重急促。她的冷汗频频直下,对于那空中弥漫着的。无所不在的声音,她便有一种说不出的畏惧,这次……五年一次的五星归位都是她最为痛苦的时刻,面对着离天宫虚空之中的冥冥之声,她便有一种说不出的压力。而这一次……瞒得过去么? “雅莲meimei。”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她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冷汗频下,伏在地上竟然忘记了答话。 “抬头。”无形的力量捏着她的脖子。迫使她抬头,她不敢反抗,只得任由那力量将她的头抬起。 凛冽的风如同刀刃划过绿冠的左手,一道深深的血痕显现。顿时血流如注。绿冠脸色苍白,将那一声惨呼关了回去。 “为何不催动符咒愈合伤口,创世神?”仿佛有人走近,声音的主人似乎与他近在咫尺。 “雕虫小技,不敢在神前卖弄。”绿冠低头。 “你也知道是雕虫小技。” 一口鲜血从雅莲口中喷涌而出,落在面前的一片绿色中。“雅莲!”绿冠将倒在地上的女子扶起,他感觉到怀中女子因为恐惧而全身颤抖。她的眼睛也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得近乎透明,她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说不出一句话。 “大哥…..”黄杉无力的对着虚空呼喊,想为犯下弥天大罪的女子求情。 “石灵的五芒星,绿冠你创造不来。”虚空中的声音传来,雅莲抬头的瞬间,他创造出五芒星印在她的额头,想要瞒过大哥智辰的眼睛,却忘记了一件事,智辰的力量,是先知,是预知的力量,可以预知过去、现在和未来。 少女的痛呼在耳边响起,一声接一声。仿佛五脏六腑裂开般歇斯底里。黄杉和绿冠的声音仿佛被夺去般,说不出一句话来。 “大哥,不必。”血雾中的人影开口,那是一个曼妙的女子,走下石阶。红杉将她由头罩至尾,她的容颜仿佛被血雾笼罩般模糊不清。 “哦?”虚空中的声音仿佛不可置信般,“血姬也会救人?” “不,让她活着,”那个名为血姬的女子走下石阶,伸出血红的双手,抚摸着雅莲苍白的容颜,如鬼魅般笑的咯咯。“真是悖逆啊!将石灵的力量赐予人类……”她饶有兴致的看着雅莲近乎透明的眼睛。“让她活着,让她看着,她曾给予力量的少年,最终的结局。”妖冶的女子朝着虚空浅笑,“那个结局,你也看得到吧!”她尖利的黑色指甲刺破雅莲的胳膊,深深的扎进皮肤里,“让她看着,命运这种东西,究竟可以残忍到什么地步!” 虚空中的声音笑了。“是,我看得到那个结局。”同时也蓦地转为威严,“我也看得到你们所有人的结局。” 妖冶的女子转身,走上台阶。却没有注意到身后死神的白瞳光芒万丈。她的眼里看见了一片白雪,那场白雪一直下着,落到她的身上,似乎没有终结…… 血红的手卡上苍白死神的脖颈,锋利的指甲就要割破她的动脉,血姬却软绵绵的到了下去。“别忘了,只有我,才能主宰死亡。”雅莲看着她,缓缓说道。 一抹蓝色的光线直直的刺进了雅莲的双眼。“五年不见,meimei好大的口气。”少女捂着双眼痛呼着,她的眼角,流下殷红的血泪。“在我面前伤害血姬,是一心求死吧。”虚空中的声音一如往常的冰冷,听不出任何感情。 “你杀不了石灵,你永远也杀不了石灵。”少女闭着眼睛对着空无一物的虚空。“智辰,你永远也杀不了石灵。”她的脸色。几近疯狂,“五星缺一,离天宫所支撑的天宇坍塌。到那时,一切便终结了,我将和你一同归于湮灭!” “你也知道天宇坍塌啊……”虚空中的声音有些悲凉,蓝色的光芒穿透她的眉心。“你自豪于你所拥有的死亡之力吧!我将毁去你的骄傲。永远。”一抹白光从她眉心的五芒星处散逸开来,渐渐地散失在虚空里。少女的身体仿佛被抽空般倒了下去,明亮的眼睛变成了浑浊的银白色,再也分不清黑白,银白色从她的发梢弥漫上来,与之相伴而来的,是她容颜的老去。皱纹爬上了她的脸,这时的她已俨然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她的嘴角上扬。发出嘲笑的声音,但已然沙哑。“智辰,即使这样,你还是杀不了石灵。” “你以为你是什么?九天诸神么?即使是石灵,也斩不断宿命的引线!逃脱不了星辰的控制!”智辰的声音蓦地激动起来,但很快归于平静。喃喃,“还是……你以为死亡是最痛苦的?你可真是仁慈啊……” “看着吧,三十年后。你将跪在我脚下,乞求我饶恕你今日犯下的一切罪行。” 七、 “meimei……绿冠轻声唤着兰雪阁内凝视水镜的雅莲。 她闻声回过头来,此时的她,早已形同槁木。枯萎的白发如同兰雪阁内苍白的背景一般毫无生机。那曾如孩童般天真的眼眸已变成了白茫茫的雪原,空洞乏力。“哥哥……”沙哑可怖的嗓音回应着那一句呼唤。 他猛地抱住她,眼里满是心疼。“我们……去向大哥认错……” 他疯狂的摇晃着她的肩膀,瘦消的肩头突出的骨骼硌痛了他的手掌,他颓然松开手,“雅莲……” “太过分了……你竟然想向智辰那样的人,要求同情……”她抬手关了水镜,拔下头上的碧玉簪刺向胸口,簪子透体而出,竟没有染上一丝血迹。 “meimei!”绿冠惊呼,急忙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你在做什么……” “真是残忍啊……”女子蓦地拔出簪子,重新插回发髻,她指着完好无缺的胸口,眼中尽是悲凉,“失去了力量的我,连死亡都做不到呢……”她推开呆立身边的哥哥,踉踉跄跄走到窗前,“咳咳……真是残忍啊……不生不死,不人不鬼……就像离天宫的每一件摆设,永远虚无的存在下去……连消失都是一种奢望……他说的对呢,原来死亡并不算是最痛苦的,呵呵呵……” “够了!”仿佛再也听不下去,他痛苦的闭上眼,“为什么……为什么逆了大哥的旨意,你知道后果的……”他背对着她,“你自小顽劣,我也由着你,以为你只是贪玩,却不曾料到,你竟会大胆到这种地步!我并非神灵……无力护你到永远……这种重罪……你要我怎样帮你……”他突然转过身来,痛苦的看着他,语气低迷,“去对抗那旷世的神……” “你快乐过么?”苍茫的近乎透明的眼睛望向他,一字一句,“你快乐过么?哥哥,几千年来,你可曾向外边那些看到流星雨的孩子一样快乐?你可曾像外面那些被称为蝼蚁的人类一样努力地去做有意义的事情?”苍老的容颜凝视着他,“你不曾,哥哥,你甚至不知道什么叫意义。拥有创世力量的你,又怎么会懂?你想要的,只手幻化……”她望着周围苍白的一切,“而我,就像这兰雪阁一样,白茫茫的沙漠雪原,像死亡一样永远静止的白色,什么都没有,只有寂寞……”苍老的死神闭上眼睛,“你看,我眼里什么都没有,连眼泪都没有……虚无一片……” 雅莲那如同雪原般苍茫的眼睛,却映不出任何影像。绿冠仿佛明白了什么,“所以,你给了他力量……” “对!我要那个少年,带着我的力量,在人世间活下去……所以,这一切是值得的,是不是?”她微微笑,起手打开水镜,那里俨然一副尘世人家的景象,炊烟袅袅,阡陌交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