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七叶龙珠(10)
“公主,公主!您……琉璃,琉璃她可是我的亲meimei啊!”沐夕声音中,乍见几分哀求。一滴清泪自那近乎无瑕的容颜上淌落,无声而流。听不见一声呜咽,沐夕俯身,无言叩首,无声哀求。 “数百年来,琉璃屡建奇功,这样的功绩,难道不足以留她一命么,公主……我,我可令她用一生来弥补这个缺憾……” “沐夕,今日你要跟本宫讨要这个?”不知不觉中,魔族公主已是起身,紫眸微动,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凌厉的目光有如利剑,逼得那女子不由得低下头去,无法直视。 “属下不敢……” “哈。”墨若薇拂袖,“朔凌将军于魔族的功绩,较之梦琉璃,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眼眸微动,墨若薇语如轻纱,飘入沐夕耳中,语调略扬,却是意味深长。 “属下知道……可是公主……” 闻得此话,沐夕凝眸,身形颤抖几分,一时失声。 十年前,朔凌将军死于梦琉璃之手,这是血淋淋的,任何人都无法质疑的事实。单凭这一条,梦琉璃,其罪,当诛。 “还有什么可是?是谁人告诉你,功过可以相抵?” “哈哈哈……功过相抵,这是个什么说法!”墨若薇曳一把裙摆,转身。她的目光流向窗外暗夜,夜幕之下,星星点点,须臾明灭,一如风中之烛。它……还能在那高空中,挂得多久?那一瞬,墨若薇有些恍惚,心中不由得泛起此声疑问。 “你在要一个承诺?”一声轻笑,魔族公主伫立窗前,目光漂向悠远夜空,她始终不曾回身。“我的承诺。你当真吗?” “公主……” “若是我败了,你可愿这样,去求我活命?”,风轻云淡,仿佛在诉说一个他人的,与自己无关的故事。她略微回眸,“一个提线公主的承诺,就算是我给你了,你当真吗?” “公主……您……””闻得此话,沐夕惊异抬头。眼中伤痛一闪而逝,却见透入骨髓。她抬手,将那滴清泪轻拭。 “我知道了。是我僭越了。”她起身,犹是低眉,“属下知晓。” 沐夕凝眸浅笑,欠身行礼,“公主金安。”言毕。便是提裙离去。珠帘掀开之时,听得身后墨若薇声音响起,似叮嘱,又似劝诫,几分空旷。 “若是真有那么一天,沐夕该去关心的是你那meimei的心魔。即便是王兄归来,肯原谅她,依琉璃的性子。要她原谅自己,可没那么容易。” 听得此话,沐夕身形顿住,闭目两行清泪涌出。她转身,向着那紫色背影欠身行礼。低低一句,“多谢公主提点。” 言毕。沐夕抚帘细步而去。魔族公主墨若薇,依旧伫立窗前,抬眼望向那无边夜空,不曾转身,亦未再说出一句话。 月华大陆月樱国霜红居。 六月骄阳,依旧流火,月华之人,即便是女子,也被烈阳炙烤到想要赤身**。而霜红居中的桃小意丫头却是一反常态,依旧是穿着她那件毛绒绒的粉色衣服,在霜红居逗来逗去,丝毫不被这份酷暑侵扰。 秋枫无奈,也曾将她抓住,强行逼那女子换装,怎奈小意不愿,一个呼喊,秋枫的心,便是如同暴露在烈阳下的冰山,逐渐融化,最终化为一片甘甜。 七月间,骄阳如火,小意却是裹着那冬装,终日流连于霜红居内,秋枫看了,着实是无奈,他的做法,只有一种,就是将桃小意禁足。用他的话来说,若是出行,让别人看了,会以为这姑娘,得了癔症。 日头越来越毒,秋枫掐算着时日,料得到了这个时候,江安一定早在皓连古都安顿了下来。自己任务已经完成,再无在月华逗留的必要了. “是时候回归了…..”秋枫立于小桥之上,将手中鱼食尽数拍落,眼观鱼儿竞相逐食,哈哈一声笑过之后,叹得这么一声。 回家是需要理由的,何种理由呢?秋枫足足想了一天,终于想到一条理由。他便以小意不愿换装,留在月华容易暴露身份为由,搪塞了过去,威逼加之桃子利诱,连哄带骗的将那玩心未泯的丫头拖了回去。 皓连古都松林仙境。 昔日鹅毛纷飞,大雪压枝的场景早已消失不见,代之而来是,是柳绿花红的一片春景,生机盎然。松树还是松树,几只小松鼠依旧为了一颗松子打闹着。“春天”到了,终日死寂的松林仙境亦是吸引了几只蝴蝶,一堆娇莺,每日辗转鸣叫,给向来寂静如死的松林仙境,唤来了些许生机。 自从那日涟嫣袖手停了雪以后,白岚估摸着,想来嫣儿一定是不喜欢这样的落雪,故而翻掌幻化,松林仙境从那一日起,纷飞落雪,再也不曾飘洒了。 相伴千年,加之自己看着她长大,嫣儿的心性,嫣儿的想法,嫣儿的心思,白岚总是自以为是的认为自己全懂。他甚至自负的认为,嫣儿想要的,她即便是不说出来,自己也能够全然猜出。 这是何等的自信。这种自信从何而来? 千年之后的岁月,每日每夜,白岚都在问着自己这个问题,那时候的自信,自己究竟从何得来?如果所有的一切,他都能够料到的话……如果当日的他,不是这么自负的话……之后的一切,是不是可以中止,那样令他心痛到麻木的结局,是不是可以改写? 涟嫣自来乖巧,最懂人意,诸多事务,不用吩咐,便能将所有事情做好。她每日煮了香茶,每日立于柴扉边,等着一个人归来。日日如此,夜夜如此,仿佛这样的情形,早已成为她一生中必须遵从的习惯。 哪怕,她知道,他的离去,只为寻一个人回来。无妨,她这样告诉自己,每日每夜都在告诉自己,真的无妨,只要他开心就好。 而那个人若是回归,自己又将归于何处? 茶香袅袅,涟嫣捻起小壶,将那茶水倒入。玲玲水声,宛如悠扬乐曲,流淌在那曼妙女子心间。她细心将那茶水尝了又尝,温了又温,黛眉长锁着,直到心满意足了,方才舒开。 她守在柴扉一侧,看见远处,郁郁葱葱中,一道白芒自天边落下,白雾缭绕中,凝出一个人影,缓步迈过鸟语花香的小道,两侧松树感其归来,沙沙轻响,扣得人的心境都舒畅很多。
柴扉边伫立的白衣女子……那是……白岚心里一惊,随即心头漫出一阵狂喜。疾步如飞,瞬间身影凝于那女子身边。 待他看清那女子面容之时,眼里一闪而过的痛楚与失落,虽然竭力掩饰地很好,仍是被明媚的一双眼睛准确捕捉到。 那双明媚的眼睛,忽的黯然下去,转而流下泪来。她好像有些紧张,目光闪烁几分,忙飞身回去,掩面欲走。 “嫣儿……”一只手挽住她的胳膊,白岚皱眉,柔声问道,“嫣儿,你怎么了,怎么会哭,我不在的时候,可有他人……?” 纱巾轻拭泪痕,那女子转过身来,抚下他的手,破涕为笑,“无他,主人多虑了,我……”她跺足,几分嗔怪,“嫣儿看了一本书……其中之情,有些……” “恩?”白岚侧目,略微愣住,随即笑了声,“那是什么书,你且说说看?” “恩……”涟嫣有些吃惊,有些迟疑,说话吞吐咕哝。搜集了脑海中闪过的书籍名,奈何太乱太杂,一时间竟是说不出什么来。 “恩?”白岚笑了,他凝眸,露出一副不相信的神色。 “。” 干脆利落的回答,将白岚几欲脱口而出的质疑话语逼了回去。 “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涟嫣凝眸,望向白岚,四目交织之时,一者坦然,一者低眉躲避。她低下头去,躲闪他的目光,轻纱拭泪,还不忘念一句,“真的很感人……” “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白岚恍然,下意识地将那句话重复一遍。嘴角微弯,却是抬手抚上那女子的发髻,轻念一句,“想不到嫣儿还懂得这些。”语带慈爱,却又包含着几分责怪,摇头道,“真是被那些书教坏了……” “那么多武功秘籍,仙家神法……丫头可知有多少人觊觎?多少人拼了一生修为,只求一观?只有你却视之如草芥……”白岚心里咕哝着,终于摊手无奈,念一声,“也罢,每个人的爱好,均是不同的。”言毕便是拂袖,迈步往内室而去。 “那些都是虚假的,都是一些文人墨客杜撰出来,骗取人们感情的,嫣儿看看则可,当故事便是,别太当真了。” “恩?”涟嫣拭了眼泪,恍惚的当儿,没有听清他的话,含糊答应声,便是快步随着主人,往內室而去。 “嫣儿……”白岚顿了顿,有些迟疑,却终是将那句话问了出来,“今日,为何穿白衣?” “我……” “嫣儿还是穿红衣好看。”不及涟嫣开口,白岚已是入了内室,捻了她方才泡好茶,放于鼻间,细细一嗅。 “恩~”拖得长长的尾音,揭示着极度满意的结局,他嘴角绽开笑颜,赞叹一句,“今日的茶,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