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孤单影只
程超凡从头自尾从容的神情，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百思洁便抢先一步，语气依然是柔和的，对百慕尚说道：“爸爸，您先听超凡把话讲完，再做判断也不迟。” 百慕尚很是疼爱他的独生女百思洁，让一步说道：“好，就听你的。超凡，你想讲什么，百叔叔洗耳恭听。你最好能把话讲清楚，而且还不会伤到两家的和气。” 于是，程超凡继续说道：“百叔，你知道，我这个人不会溜须拍马，只会实话实说。有些话，您可能听了不高兴，可是，为了思洁的幸福，还是早说出来，对我们大家都有好处。确实，思洁是个招人喜欢的女孩子。她是我见过，最有主见，最有头脑的女孩子。” “既然你觉得我们思洁这么优秀，到底还有什么不让你满意的地方？”百慕尚还是忍不住，替百思洁问道。 程超凡的思维逻辑没有被百慕尚打断，他说道：“很多事情，尤其是像婚姻这种大事，思洁能够自己判断，什么样的男人才能给她幸福。不管那个男人聪不聪明，懂不懂事，优不优秀我想，最重要的一点，那个男人应该是爱思洁的。他才可能心甘情愿，担负起家庭的责任。思洁嫁给这样的男人才会幸福。” “这么说，你不爱我们思洁。”百慕尚上扬的嘴角笑得很夸张，好像听到了一个可笑至极的笑话。 “超凡，你不要拿什么所谓的爱情来搪塞我们。思洁喜欢你，你也不讨厌思洁，结了婚，日子过久了，自然而然，就彼此产生了感情。等你们有了孩子，你也会心甘情愿担负起家庭的责任。思洁自然会有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我们两家的事业，也会是蒸蒸日上。这么顺理成章的事情，超凡你一向识大体，怎么会一时想不通呢？超凡，我劝你为了两家的和气，你最好还是再想一想，再做决定。”百慕尚自认为，说得很有道理。正如他也是这样过了大半辈子。 “百叔叔，你有你的道理，我也有我的想法。我不认为，我的决定，会伤了两家的和气。我也像思洁一样，我保证，不管发生什么，只要百合集团不退股，我们非凡国际和百合集团会永远合作下去。我们两家的事业，一样会蒸蒸日上。”程超凡如是说道。 “你是铁定了心，不想迎娶思洁，是吗？你究竟是为了什么？我就不信，这第州市还有哪家的千金，能比我们家思洁优秀。程超凡，你让那个女人出来，我倒要看看，她是仙女下凡，还是狐媚转世，竟能把你迷成这个样子？”百慕尚气急败坏，指着内厅的大门，仿佛他口中的女人，就藏在那扇门的背后，正在偷听他们的对话。 程超凡又采取了迂回战术，没有跟百慕尚正面冲突，转而对百思洁说道：“思洁，我想，我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我也不想多做解释，因为事情就是你们想得那样。思洁……” 程超凡话还没说完，这回是百思洁打断了他的话，她低着头，低沉的声音很小，说道：“你不是我，你怎么就知道，我是怎么想的。你怎么就知道，嫁给一个爱我的男人，我才觉得那是幸福。” 她不是在责怪程超凡，只是她很受伤。自信挺立的娇好芙蓉生平第一次遭到风吹雨打，霎那间蔫了。 可是，她依然为程超凡着想，接着说道：“超凡，不管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支持你。只是，别再说是为了我的幸福。对不起，我有点不舒服，先告辞了。” 百思洁不愿再多说，话多一句，被拒的人便可怜一分。 她刚要站起来，却被她的父亲一把拉住。 “思洁，难道你想这样算了？难道你不想嫁给超凡，成为程家的儿媳了？这里不是你一直梦想的天堂吗？”百慕尚看着百思洁，心疼的说道。 同样的话，语调稍微重了一些，仍是低着头，百思洁回道：“你也不是我。也别再说是为了我的幸福。别再说，一切都是为了我好。我已经长大了，不再是洋娃娃，你的宠物。我知道，我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百慕尚看着百思洁，竟然一时语塞，说不话来。因为他最常说的那句‘爸爸是为你好，是为你的幸福着想’，刚被他的女儿百思洁封杀掉。 大厅外，一阵急促的刹车声吸引了四个人的注意力，他们怀着不同的心情，听着外面，急匆匆的开门声，有点轻松欢快的脚步声，向大厅的方向一路小跑过来。 没过多久，进入他们视线的是，程不凡的司机兼管家李吉。李吉沧桑的脸上，似乎带着笑容，直奔程超凡面前，气喘嘘嘘地说道：“少爷，老爷，老爷醒了。” “真的吗？”第一个激动地，说这话的，不是从容的程超凡，而是大厅里唯一的女性百思洁，虽然脸上还带着抹不去的忧伤，但是婉转的笑容，还是看得出，她是由衷地高兴。 “程伯伯终于醒了。我就知道，他一定会醒来的。超凡，你赶快去看程伯伯吧。这个时候，他应该最想看到亲人，也就是你。”百思洁脸上没有笑容，却说得很是诚恳。她用女性特有的善良，提醒程超凡。 “是啊，少爷。老爷醒来，第一句话，就是问您的下落。‘超凡呢？超凡回来了吗？’我对老爷说，少爷回来了。我马上让他来见您。少爷，我们走吧。老爷正等着我们呢。”李吉说道，脸上似乎有喜悦的泪珠。 程超凡点点头，目光却是看向百思洁的。本来理直气壮的他，看着哭不是笑也不是，不知所措的百思洁，突然觉得，他刚才的话，是不是说得太直接了。他只顾着，与百慕尚周旋，却忘记，百思洁再怎么精明，她也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女生而已。 程超凡无心伤害百思洁，虽然早已经想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可是，亲眼看到百思洁受伤的样子，却还要坚强地试着挤出笑容，他竟然多多少少有些不忍。 程超凡站起身来，涵涵也跟着站起来。百慕尚父女也站了起来，他们既然听到了这个好消息，没理由不去探望非凡国际的董事长程不凡。 程超凡转身，对涵涵说道：“涵涵……”要交待的事情，还没有说出来。程超凡看到内厅里，一个年轻的女护士急匆匆跑过来，脸上带着焦急恐惧的神情。 那名女护士和李吉一样，直奔程超凡这里，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程少爷，米小姐醒了。不是，米小姐没醒。” “到底是醒了，还是没醒？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句话里充满了担忧，程超凡完全没有了刚才的从容淡定。他脸上的神情，比护士小姐还要紧张几倍。 护士小姐吓得哆嗦着，话倒是说得很连贯，她说道：“米小姐好像发高烧了，我们已经给她打了退烧药，可是，不知道为……为什么，米小姐就是高烧不止。现在还一个劲地说胡话，不停地抽泣。我们怎么喊她，她都不醒来。只是不停地哭泣……” 程超凡沉不住气了，听不下去了，把本来对涵涵要说的平静的话语，‘涵涵，我去一趟校医院。你留下来照顾米岚’换成急切的语气，他对涵涵说道：“涵涵，你先陪李管家去一趟校医院。我待会就过去。” 程超凡说着，三步并作两步，朝内厅走去。程超凡的决定之快，在父亲程不凡和米岚之间，几乎没有任何挣扎，就大踏步向米岚的方向走去。百慕尚、百思洁、涵涵、李吉，愣在原地，看着程超凡的背影走出很远。 别说他们四个人，护士小姐也是反应了一会，才跟着程超凡走开。 程超凡走到内厅门口的时候，百慕尚大声叫道：“程超凡，你真是太让人失望了！你的父亲在你心中，竟然还不如一个女人的分量……” 百慕尚对程超凡恨铁不成钢，竟然气得倒退一步，幸好，眼尖手快的涵涵立刻扶住了她的父亲，百慕尚才不至于，跌落在沙发上。 恨屋及乌，百慕尚连带涵涵也讨厌了，站稳后，挥手摆脱掉了涵涵好意的手。涵涵也没有再强求，他看着程超凡的背影，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程超凡当着百慕尚父女的面，拒绝了这场商业联姻，而且他是如此在意米岚，涵涵应该是高兴的，可是，看到百思洁凝望程超凡背影的眼神，以及想到躺在病床上的程不凡，却有一种愧疚感。 “少爷，老爷还在等着您呢。到时候，老爷见不到你，我和涵少爷要怎么向老爷交待呢？”李吉大声问道。他也觉得，他的少爷程超凡的决定，有点荒唐。即使再爱那个女子，即使父子关系再怎么不好，竟然把一个女人看得比自己父亲还重要，怎么也说不过去。 年轻的护士小姐好像听明白了，停下了脚步，非凡国际董事长程不凡醒过来了。 “实话实说。”程超凡简答地回答，却并没有停下脚步，甚至头也没回，就消失在内厅那扇木质门之后。 百慕尚喘着粗气，“真是孺子不可教也。思洁，这样的男人，一点都不值得你爱。思洁，别看了，他配不上你……程超凡，我真是看错你了。程不凡驰骋一生，怎么会这么不幸，生出这么个不孝子。在他儿子心中，竟然还不如一个女人重要……” “别说了，什么都别说了。”百思洁脸如死灰，转过身，瘦瘦高高的身影，孤单影只，向大厅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