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虚惊
再加上早年编制的光明甲多是收编大牢内的罪犯和恶棍,他们本身品性就有待考量,对民间造成的危害可想而知。 燕京府民间俗言,“燕京二畜生,老鹰白头啄人rou,小狗黄毛借势吠,扑哧低头舔猴腚,驰jian走伪伤善类。” 这句既讽刺又无奈的俗语指的就是锦衣卫和光明甲两畜生,助纣为虐,为祸一方的事儿。 往日只要光明甲和锦衣卫所到之处,老百姓皆是避之不及,尤其是有女儿的老百姓,在光明甲进门之时,另可掐死,也不让女儿受了糟蹋,堕了门风。 在一段时间将姬文璟的统治越发艰难,直到唐蕊受了囚禁,两鹰犬没了最大的靠山,姬文璟为了王朝长久统治,开始对光明甲和锦衣卫进行了限制和禁令。 尽管这样,鹰犬所为还是深入人心,又由于人做善难,做恶却易,锦衣卫和光明甲办公还是陋习不断。 虽是收敛了些,没像往常一样肆意妄为的辱没折杀平民老百姓,但是还是会在办案时,看见漂亮姑娘执行光明甲的陋习。 林熙菡年纪小,完全没长开,黄毛小丫头,半点不担心这些事儿。 可崔明椘已到望亲之年,少女初长成,亭亭玉立,含苞待放,兼之气质温婉中带着几分典雅端庄,犹如初绽的赵粉,清雅羞涩中带着饱满雍容的贵气。 实在引人注目,哪怕她涂花了脸,也遮不住她亭亭袅袅的窈窕身姿和举手投足间的典雅雍容,林熙菡有一瞬间怨怪崔大舅母对崔表姐的举止教导太过方正。 以至于崔明椘故作丑陋姿态,都能带出几分特殊优雅的韵致。 林熙菡帮着崔明椘涂黑了脸,穿上臃肿的衣裳,还是挡不住崔明椘从骨子里散发出的恬淡气质,从现在状况来说,怕是瞒不住光明甲和锦衣卫那群人。 要知道光明甲和锦衣卫所作所为太让人胆寒。几乎好人家的女儿都藏得没影没踪,这些鹰犬保家卫国没学到什么本事,识辨美人倒成了火眼金睛。 林熙菡一时急红了眼,鼻子有些酸,眼见这群鹰犬,绕过了前面几家,就要搜到林熙菡所在处儿了。 “表姐……” 林熙菡看向崔明椘。崔明椘看了眼不远处的光明甲,发现光明甲已经从巷子口穿到巷子里。隐隐约约还能听见有女人和老人的哭喊。 “怕是躲不成的。” 林熙菡这个屋子是有密道和暗道,可这锦衣卫早些年养了一群嗅觉灵敏的猎狗,很轻易的就能找到那些暗道和密道,纵使反姬文璟的人想尽办法干扰猎犬的嗅觉,也由于锦衣卫给猎犬安置的遮面罩,挡住那些刺激性的药物,根本起不来作用。 再来姬文璟还在锦衣卫和光明甲中安置了暗盟旧人,这些人自小生活在暗道里,哪里藏有暗道,他们轻而易举的就看出来。 躲无处可躲。藏无处可藏,光明正大的面对,又有人生安全。 林熙菡和崔阁老因为这段时间的容貌改变倒不怕锦衣卫和光明甲的搜索,唯独崔明椘随着年龄长大,容貌变化。少了揭穿身份的危险,却由于美貌会有其他威胁。 崔明椘突然道,“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崔明椘翻出一身小厮的旧衣服,给自己套了上去,对着铜镜照了照,发现并不是很像,用灰墨涂满了裹露的皮肤,顿时是又干又瘦的黑小子。 看起来比刚才完美。 林熙菡却仍然皱着眉头,林熙菡只能希望佛祖保佑光明甲是来例审的,并不是得了消息,来彻查的,否则崔明椘的装扮经不起推敲。 女扮男装是最危险,最易被揭穿的办法,除了体态和举止等诸多原因不符合,更因为锦衣卫有一群鼻子灵敏的人,他们能够“闻香识美人”分辨出来男女不同。 故一般女儿家另可扮丑,也不会扮男,那样会让人更容易猜出来你是装扮的。 奈何崔明椘无论怎么扮丑都有几分韵致,实在让没有工具的林熙菡一行人无法。 “表姐,你等着。”林熙菡狠狠心,朝院子里的池塘跑去,池塘是荷花池,自从取完了莲藕,就抽干了水,裹露出恶臭的淤泥。 林熙菡强忍着恶心感,拉着崔明朝莲花池走去,趁着崔明椘没个反应,就推她入了莲花池。 林熙菡幼稚的举止让崔明椘一时傻眼了,崔明椘没想到林熙菡会出这么个不聪明的主意。 “表姐,你看莲花池太臭了,锦衣卫再怎么也不会想到恶臭的你是美人,何况就算他们猜出来,也被这味道,恶心出阴影来。” 崔明椘傻笑,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不到半个时辰,锦衣卫和光明甲同时抵达林宅,崔阁老满脸络腮胡子和污垢的脸,朝门外探了探,“军爷,你们有什么事儿?“ “去去……,朝廷办事闪一边去,扫查乱党切莫耽误正事。“ 一行白黄皮甲兵失望得看了一眼脏乱丑的崔阁老,从狭窄的木门挤进,无一人发现眼前猥琐肮脏的老头就是往昔名满天下的儒夫子崔阁老。 “是,是,大爷快请进。“崔阁老谄媚得笑着带着一行锦衣卫鹰犬进了门。 这一小队鹰犬人数不多,不到二十人,泰半锦衣卫,六个光明甲和两个前者四只肥壮猎犬的养犬人。 崔阁老打量了一眼,心里揣测这些人,来搜查是否是真的得到了密令,还是例行公事的捞钱。 前者崔阁老要小心,后者就是皆大欢喜花点钱。 “阿大,还不给军爷上茶。” 崔阁老一面小心地打量一面唤了崔家唯一留下的男仆,给这群官兵上茶。 “好嘞,爹。”憨厚的中年粗布汉子走了进来,给官兵们倒上茶水。 这群官兵没有拒绝,崔阁老心中一喜,看来能等自己上茶,显然是没有得到确切消息。 锦衣卫和光明甲的官兵等茶上了来,眉头一皱。 茶是粗茶,几乎是茶渣滓,茶盏是粗瓷茶盏,就连水也不过是寻常井水,这些老大粗的兵痞也没兴致喝茶,反而眯着眼打量起崔阁老的住所。 “老头,我们是来搜查乱党的,可没闲情喝你的茶。“
领头的是穿锦衣卫白色补服的,他面貌长得倒是精神,看样子很可能是禁军旧人,一手推开桌上的茶盏,茶盏落在地上,发出晃荡的响声,茶水顺着桌子流在地面。 他没发话,粗壮有力的手指骨剃了一下刀身,手放在了桌上,看似随意的动作,崔阁老却松了口气,看似来求财的。 崔阁老使了个眼色,苦着脸从怀里掏出一吊钱,递给锦衣卫头目,“军爷,您辛苦了,小的家贫,没什么好茶,这点子铜子给您喝喝酒。 崔阁老寒酸的动作让锦衣卫有些不快,顺手就给了崔阁老一个巴掌,“你奶奶的,死老头,你觉得官爷我就是贪图你那点子银子。“ “是,是,都是老朽的错,老头子糊涂。这大老爷都是父母官大人,半点不是那等子贪图老头子银钱的。只是大老爷一心为小的好,保家卫国,维护了当地风声,小老头,怎么能不献出小的感激……“ 崔阁老磕头道歉拍马一顿,然后唤了儿子“阿大“,又去内厢房翻出一银馃子,双手递过去,军爷不接。 崔阁老无奈,抱着军爷哭诉道,“大老爷,大老爷饶了老朽全家吧,自从我那老太婆和儿媳妇走了后,家里就再没进账,往年我和我那儿子还能做点木工补贴家用,如今这灾难……“ 崔阁老的哭诉并没有起到官兵的共鸣,反而让他们极为不耐烦,抽出长刀,砍断了桌角,唬得崔阁老和“儿子“二人惶惶不安的抽泣。 军爷见状,这才满意的点点头,也看出来泥腿子没什么财务,但是还是按照惯例,遣了手下开始搜拉起崔阁老这不大的三间宅院。 搜了半响,实在没翻出什么好东西,唯独收缴了些瓷器铜盆,军爷心里不快,又朝崔阁老和“儿子“打踹了一顿就出了门。 出门时,两个黑衣养犬人倒是朝林熙菡两个野小子看了两眼,最后还是冷嘲的走了出门。 隔了小半个时辰,崔阁老见军爷走远了,才关上门,叹息道,“还好是来求财的官痞,不是清剿部队。“ 林熙菡也松了口气,这段日子新帝姬文璟开始大肆搜起了燕京府的叛党,林熙菡这些人的处境也越发艰难。 好在林熙菡此处离城远,又是城西荒僻处,惯不是注重身份体面的世家躲藏处,朝廷也对这地方关注不大,尤其没多远是有名的肮脏棚户聚集地,这地方乱得紧,细皮嫩rou的世家子更不敢来此处。 “去,大家梳洗一下,阿大,你再去给崔三等人送信吧。“ 崔家仆从阿大点头称是。 林熙菡原先是三进院的,后来为了安置旧人和分化潜伏,一下子将宅子隔成了十来所小园子,开了十来个小门,外围租给附近的老百姓和城中躲难的人,一时形成了很好的贫民聚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