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开解
过了好长时间，方晓蕾才说道：“妍妍并不是嗜血之人，她甚至是打从心底害怕和厌恶血腥的。不管杀人还是杀妖兽，她都会做恶梦。即使面对那些该杀之人，她也会心存犹豫。她本质上就不是个坏孩子。” 秦楚无奈道：“我没说丫头不好，我一直在强调的都是她的身体，是她的体质问题，是她对血气的需求问题…… 也罢，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回去之后我好好研究一下，看能不能将血气单独提炼出来制成丹药，至少以后再有这种不方便吃东西的情况，丫头也不至于会像现在这般，亏损得这么厉害。” 方晓蕾的神色这才放松了下来，“有把握吗？” “我试试看吧。血气和灵气毕竟不同。一般药草中都含有灵气，因此回灵丹之类的恢复灵力的丹药炼制起来都不难。可血气只有新鲜的血rou中才会有，这样的原材料杂质太多，提取、压缩和保存都是问题。 我现在只是有这么个想法，至于要用什么药材，年份、用量、火候等等都得以后慢慢尝试才行。更何况所谓的血气到底是什么，长得什么样儿我还没见过呢。现在丫头肯定是用不上了。最近这段时间她只能靠食补了。” 方晓蕾闻言直接站了起来，“那我现在就去抓几只妖兽来。” 秦楚赶紧伸手将她拉住了，“你陪着丫头吧，我去就好。顺便一块儿清理好了，熬成粥，等她醒来正好当早饭。” 他说着就快步走出了青竹居。至于让他脸色阴沉的另一个原因，为了不让方晓蕾担心，他并没有拿到明面上来说，虽然方晓蕾肯定也考虑到了。 既然已经有人通过玉佩注意到秦妍了，那么她的家人很可能就会找来的。他们虽然不清楚为什么这么小的孩子会被扔在乱星界那样的地方，可既然有人给秦妍戴上了能够镇压魂魄的、连他们夫妻二人都看不出任何来历的护身玉佩，想来秦妍生身父母的身份地位只怕是要在他们二人之上的。这样的推断让秦楚心里很是不安的。只是他却没有任何办法去阻止，他们现在连对方是谁都还没有任何头绪呢！ 至于丫头的体质与邪修相仿的问题，虽然多少有点儿麻烦，可现在并没有什么人知道不是吗？更何况就算知道了又怎么样？他们碧霄宗虽然一直以正面形象出现在世人面前，可宗门内也不是没有修炼血腥或者是邪修功法的修士，只要不是魔修，一切就都不是问题。 退一万步讲，就算她的生身父母真是魔修，又关丫头什么事？更何况只要有玄葳师伯在，就算丫头本身是魔修。在碧霄宗都不会有任何问题的。他唯一顾虑的不过是丫头的感受罢了！到时候要是丫头知道了…… 算了。不想那么多了。船到桥头自然直！他还是先去找妖兽吧！ 秦妍第二天卯时就醒了。在血禁森林的最后三天，因为没有战斗，她几乎连屋门儿都没出过。虽然因为男女都在一个屋子里，白天是不可能睡觉的。可是毕竟是在休息，所以她并不缺觉。只是一直以来都没有昨晚睡得那么香甜，那么安心罢了。 一睁眼看到方晓蕾的时候，秦妍的脸上立刻就绽开了欢快的笑容，然互麻利儿地起床、洗漱、吃早餐。 今天的早饭她吃得格外的香甜，美美地喝了一大碗粥后，还有吃了好几个rou饼。吃完饭后，只觉得浑身上下，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舒坦劲儿。秦妍不由得感慨道：“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啊！” 一句话就把秦楚和方晓蕾都逗乐了。也不知这孩子哪来的这种感慨。 饭后，三人坐在客厅里，秦妍继续给爹娘讲述她在血禁森林中的经历。着重讲了她对杀戮的心理负担，她所选择的“以毒攻毒”的方法，以及到现在为止。她对杀人这件事的抵触。 方晓蕾听完后，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轻声道：“别说是你了，对于血禁森林的试炼，很多人都非常抵触，包括我在内。知道为什么吗？” 秦妍有些意外地看着方晓蕾，老实地摇了摇头。 就听方晓蕾接着说道：“因为它是单纯的为了杀戮而杀戮！ 血月界贫瘠，修炼资源奇缺。当地的修士只要修为到了金丹期，大多都会选择离开，而且很多永远都不会再回去。可是筑基期和练气期的修士们还是要在血月界生存的。 不知道是何人提议的，几千年前，这种血腥试炼就开始启用了。其主要目的就是杀戮，从而减少修士的数量，缓解底层修炼资源紧缺的状况。 而各门各派只要令牌，凡是修士在血禁森林收获的灵石、法器等都归各自所有，他们不会强迫任何人上交。这样的规定，其诱惑力之大是无法想想的，尤其是在血月界。因此很多散修也都蜂拥而至。 他们不是不清楚这血禁试炼的真正目的，只是大家都想要拼一把。毕竟这种机会每百年才有一次，只要能活着出来，那收入，至少也相当于十几年打拼的收获。而且杀人越多，收获越大。 你不能接受是因为你没有生存的压力，你主要是冲着令牌去的。你说被人埋伏时杀人还好些，主动埋伏别人会有心理负担，除了因为你比较心善之外，还因为诱惑不够大。你觉得你得到的东西没有人命重要，是不是？” 秦妍沉默了片刻，虽然情感上不愿意承认，可她还是点了点头。 方晓蕾继续道：“打个比方，你现在卡在练气巅峰，且没有任何得到筑基丹的途经。这天恰好知道有一伙人手里就有一枚，你又有杀人越货的能力，这时杀了他们你还会有心里负担吗？又或者你身受重伤，他们正好有一颗疗伤的丹药呢？如果需要这颗丹药的人是我和你爹呢？感觉会不会更加不一样？” 秦妍听着听着就想起了一句名言：男人无所谓忠诚，忠诚是因为背叛的筹码太低；女人无所谓忠贞，忠贞是因为受到的诱惑不够。 虽然不想承认，可她现在的负罪感，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何尝不是因为杀人这种行为，与所得不成正比造成的？ 如果不是宗门任务，她决不会因为灵石去杀人。以后会不会杀人夺宝她不知道，可至少遇到什么天地灵物，她绝对不会因为惧怕杀戮而错过就是了。 “丫头，修炼界的弱rou强食绝不是说说而已。为了各种修炼资源，恩怨情仇，修炼界每时每刻都在上演着各种杀戮。你需要做的就是记住自己的目的，守住自己的本心。 有些人，即使杀人如麻也不会有心魔存在，可是有些人却很可能因为伤了一只幼生期的妖兽而一直耿耿于怀，不过是因为违背了本心罢了。 这次你之所以会有这么过激的反应，说白了就是因为这些人你不想杀！所以你日后只杀自己认为该杀的人，只要从本心出发就好。” 秦楚在说到最后几句话的时候，方晓蕾满脸的不赞同。真让闺女完全照着她的本心行事，那还不乱套了。在她心里有谁是天生该杀的？只是秦楚一直在示意她稍安勿躁，并传音给她，说他另有安排，方晓蕾这才没有插话。 听完秦楚的话后，秦妍虽然还没想明白什么人该杀，什么人不该杀，可遵从本心这句话她还是听明白了的。 既然进了修炼界，要是还在杀不杀人这种问题上纠结，那简直就是太傻、太天真了！ 枉她钻了这么长时间的牛角尖，原来不过就是遵从本心，“随心所欲”的问题。其实也确实就是这样，她之所以纠结，主要就是因为那些人她并不想杀！最后却违心地杀掉了！ 想明白这些的秦妍，感觉就像有一缕阳光直入心田一般，心中最后一层阴霾也消失不见了，心境也更通透、更顺畅了。她忽然觉得扔掉了好大的心理包袱，有了一种“无债一身轻”的感觉。 秦楚和方晓蕾看见秦妍眼睛深处有一点光，慢慢亮了起来，整个人也瞬间放松了很多，就知道她已经想开了，两人不约而同地长舒了一口气。 方晓蕾不由得感慨道：“宗门这次的安排也太冒险了，这活下来的一百多人，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出现妍妍这种状况呢。” 秦妍听后深以为然地使劲儿点了点头。虽然其他弟子都是土生土长的修炼界人士，不会像她这样会因为杀人而有负罪感，可这次的杀戮真的是太血腥了。尽管大部分弟子现在并没有出现什么不适，可这是因为他们还没有闲下来，神经一直都在紧绷着的缘故。等出了血月界，回到宗门后，回想起自己这两个月的所见所闻、所作所为，肯定有很多人会出现后怕、惶恐等负面情绪的。 秦楚闻言笑道：“掌门真人肯定会有后续安排的。他既然敢下这么一剂猛药，就绝对不会让这些弟子们毁在这种事情上。” 事实证明秦楚说得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