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再嫁

    媒人转过身来，扬着眉凉凉笑着道：“女郎还未出嫁吧？好多话你问起来合适吗？”

    郭荃一噎，她一个未嫁的姑子，是不合适问嫁娶之事，但是事关李氏的幸福，她不问谁来问？

    “我们如今孤儿寡母粗鄙之家，哪管的了那么多礼仪规矩。”郭荃大气地笑着，优雅自若，一点也不想她口中说的那么粗鄙，“母亲的家人如今只有我一个，此事也只有我问合适。”

    媒人有些不耐烦，“问吧问吧。”

    “我想知，是谁人遣你来说媒的？”

    “郭郎君啊！”

    “是他亲自对你讲的吗？不是郭家老夫人，也不是郭家夫人？”

    媒人翻了翻眼，“有什么区别？不都是郭家遣我来说媒的！”

    “当然有区别，你老老实实告诉我，到底是谁让你来的？”

    “是郭家夫人。”媒人催道：“我还有事，有什么要问的赶紧问。”

    郭荃道：“无它。请您回去回了郭家夫人，就说我阿娘并未应下。”

    媒人急了，“怎么没应？方才她可没说！”

    郭荃道：“是没有说不行，但是也没有说可以。现在我就告诉你，请你回绝了吧。”

    “你到底怎么回事？”媒婆怒了，扒开她，“我自己去问，可不能这样子耍我啊，我做了十几年的媒人，还没见过你这样的……”

    媒人又打转，气势汹汹地推开她们的院门，“夫人！”

    她像倒豆子一般地将郭荃追出去说的话说了一遍，指责李氏出尔反尔。

    郭荃跨过门槛进院子的时候，李氏刚好听完媒人连珠炮发般的质问，她也没想到，郭荃说去送媒人，竟然将亲事推了。

    郭荃解释道：“阿娘，可是郭家夫人亲自遣媒人来说媒的，我们怎么能就这样应了？”

    她特意在“郭家夫人亲自”几个字上加重了语气，李氏有点没明白郭荃的意思，不过她还是对媒人说：“不如这样，您也先别忙着回话，容我们再考虑考虑，你明早再来要回话吧，啊？”

    “对方可是你知根知底的旧人，现在是廷尉大人，是宣扬乡侯！”好像那官爵也未她增添了筹码似的，媒人说话的时候恨不得蹦起来，李氏半请半推地将她逼到了院门口，媒人还在说：“夫人，如今郎君找些个如花似玉的都行，这么难得有这机会——”都已经走到门槛处了，她收住话头，压下十二分的不爽，咬牙道：“好吧，明日早上我再来问。”

    她摇摇头，心理却在想着：你不过是个被休弃的，也不掂量掂量自身，如今有了好去处，倒开始拿翘起来了……

    媒人走了之后，李氏可不是和颜悦色地对郭荃，她有点生气，“为什么说阿娘不能就这样答应了？方才头道不说，还非得跟媒人出去说？”

    郭荃拉着她的手，“阿娘勿恼，我也是问了媒人，知道是谁遣她来说媒后才觉得先不要应好。”

    李氏拉着脸，等着郭荃说下去，郭荃拽着她的胳膊撒娇道：“阿娘勿恼，你听我说呀！曾氏先前那样对我们，又是恐吓又是毒打，为何今日你与阿爹的事她做得如此讨好？她不可能突然转了性子吧，我看这不是一件好事，很有可能笑里藏刀。”

    李氏想想，也觉得有些不可信，可是到底哪里不好呢？她想不明白，“他不是好些日子没回府上了么，听说在她爹娘跟前思过，怎么可能不会转了性子？”

    狗改不了****。

    郭荃摇摇头，拉着李氏坐下：“阿娘，如果阿爹打算重新接你回府的话，他应该会自己来知会你一声的，我看阿爹——”她刚想说不会和上次一样，但是上次皇上下旨的事根本就是瞒着李氏，便也没有再多生枝节，话一转，“不然也会遣个可信的人来说一声的。”

    李氏沉吟，默不作声。

    还真给郭荃说中了，下午的时候，陈都就来了。

    李氏拉着陈都问长问短，都问的是些出战的事，她问的都是陈都，陈都说的都是郭世充。

    关于郭世充遣媒人来的事，她张了几次口，都不知道如何问。

    郭荃提起桌上的茶壶，笑道：“阿娘，没有茶了。”

    “我这就去烧。”李氏出门，郭荃跟着出去，她小声说：“阿娘，早上的事，我来帮你问。”李氏拍了拍她的手，“一转眼，你都成大人了，都是你在照顾着阿娘。”

    郭荃看着李氏进了厨房，才回到堂屋里来。

    陈都去了西陲几月，黒了些，人愈发得精瘦，脸上却是流光四溢，郭荃笑着问道：“陈郎君印堂发亮，光明如镜，来了这么久竟还是以父亲门客身份，如何不告之今日官职？”

    “并非刻意隐瞒。”陈都也笑了。他很少展笑颜，至少郭荃从未见过。

    “郭郎君现已官迁廷尉，加爵宣扬乡侯，封邑三百户，陈某自愿追随郭郎君，听凭女郎差遣，现在依旧是郭郎府上门客，并未任官职。”

    “你拒了？”郭荃问的很小声，但并非真的相问，陈都摇了摇头，似是不愿意多谈，他既然愿意继续做门客，就有自己的道理，郭荃想起他的表态，便道：“你仍愿听我的差遣，我自是会好好谢你。”

    陈都盯着郭荃半晌，紧抿着唇，并无言语。

    郭荃思索着道：“今日来了个媒人说媒，说是郭府夫人遣来的？”

    “哦，都来正为此事。”

    陈都说：“平乱一事，郎君从征，深得齐王殿下信任，胜战后，齐王殿下自是过问起郎君家事，问是否已迎回李氏，视为平妻，郎君说不曾，家有一妻足矣，齐王殿下猜，莫非是现夫人不允？见郎君不回话，齐王殿下便说，自有我为你做主，速速将李氏迎回，置左右夫人，一般对待。”陈都顿了顿，说：“齐王殿下问起女郎，说与女郎有过一面之缘，将你称赞一番，还让郎君好好待你。”

    郭荃说：“不过匆匆一面，齐王殿下真是好记性。”

    “郎君回府后便对老夫人说了此事，老夫人甚是欢喜，只盼快快将你们接回去，可是夫人却说，本是和离了的，要回府可以，重新再娶。”

    陈都自是也不相信曾氏是为她们着想提出重新再娶，他带着疑问看向郭荃，郭荃默了半晌，笑着说：“她是想做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