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我把眼耳借给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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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说苏白清晓李老头的底细,到底小心驶得万年船,故而她想方设法将李老头引入阵法中来,叫李老头被困其中,这才迟迟露脸。 几年不见,李老头不曾改那见人就拜的脾性,冲着她便是一口一个仙姑,好似认准了她合该领他去见一见那谪仙的未来师傅。 逢苏白问起项中玉,李老头便殷勤得像个信徒,自觉双手捧上做那见面贡品,至于出处,便是一句想当年可以概括,无非说的是当年他李老头救下的道士仙长赠予的护身之物。 如此解释,听起来不觉有什么不妥之处,倒没想惹得爬在苏白肩头的银龙叱责“荒谬”。 四十多年前救下道士时李老头也才十五岁,可银龙受罚误坠凡间却距今不过二十年,四十多年前怎么可能拾取到二十年后的遗失物? 故而,银龙叱责荒谬并不过分,即便是连苏白也觉得这李老头满口跑火车。 李老头是解释再三,见“仙长们”不信于他,“哪敢胡诌,当年那道人仙长曾说起过,有则一物可穿梭时光,这护身符便是道人仙长在旅途中拾到滴。”慌着便把自己的底细都给抖得一干二净,一边说着,一边将那诉说之物也一并双手捧上,呈作证供。 苏白接到手里,是个做工极其精细的小香炉,只有腹指一截大小,若是将神识探入细察,便能瞧见香炉里还剩下渣点未燃尽的香料,香炉周身也是随着时间而沉淀的老旧。像极了是个古董。 再问银龙怎么看,银龙却说从未见过,也不识得,甚至做出如此不留情面的评价:“除了做工精细,不过废铜烂铁而已。” 再言及收徒一事,瞧那老头乌亮亮的双眼银龙嘴上更不留情,直言不讳说道:“本上仙怎可能会收你一个资平体叟的凡夫为徒?早早断了念想!” 李老头顿觉自己这拜师只怕无戏,辛酸一念自给活了这把年纪还能有几个十年二十年去等待,便决心一横,长跪不起。 银龙却是不管这些。只催促着苏白将人赶出阵外,便迫不及待的回谷接仙骨去了。 苏白落樱练习完入夜准备打坐时,略查阵外。影像里那李老头一动不动的还跪在外头,忽起一阵冷风,老头打了个哆嗦,仍旧不愿意离开。 她想起,多年以前在三合镇初见李老时。他面上的皱纹远比现在少的多。 修真众所周知,越是年轻起步越容易,越是上了年纪,精气神三宝皆残缺不全,上道以前那弥补的过程毕竟是用后天补先天,其中差距岂是一个难字能概括? 或许能与她当初有得一拼。不对,或许她那所谓的极品低资质比如今的李老头那一副老骨头更叫那些所谓道长们皱眉,当然可以拿来作比。毕竟若没有当初布衣子的收徒,或许她有生之年都不会晓得自己原来不曾是什么劣质灵根、修真人眼中的废柴朽木…… 一双沉寂的眼不知此时可在想着什么,见她将阵印收起,又取出那被银龙评价为废铜烂铁的香炉捧在手心,瞳孔凝缩。不知在沉思着什么。 忽而,她将手指在齿边擦破。滴了血珠浸在那袖珍香炉之上,诡异的一幕当真出现了! 只瞧那香炉忽而浮起半空,徒然作大,化为两掌大小之物,再缓缓降下落稳在苏白面前,能瞧见此时那殷红之色开始渗透进去,血珠入了炉中竟转化为火,将炉中残渣香料引燃! 苏白的唇瓣动了动,细不可闻的平调在问自己:“难道是真的?” 一缕熏香袅袅升起,伴着她的疑问,化作一股不可逆转的呼啸,将她整个人紧紧束缚缠住! 一瞬间,她眼中除了青烟再无其它,随着青烟好似冲天激起的龙卷风,她被彻底的殃及在了那熏香气雾里,仅仅是一瞬间的事情,熏香恢复如常是那袅袅细缕,而苏白却是整个人都彻彻底底完完全全的随着之前那暴走的狂啸原地消失了去! 她去了哪里? ‘有则一物可穿梭时光’,李老头那字字急切的真意这一瞬传递到了某人心底…… 旋转的呼啸终于在耳畔停下,那晕眩好似是憋着一口气跑了十几层楼梯,脑海是一片空白的,她只觉手脚发虚大口大口的喘着。 眼前是一排齐整的铁条,竖直的镶在熔岩之中,在这一排齐整间缝只够探出一只手臂的栏面中间,有一个被从外上锁的铁门,远远是团光亮… 一双灵寂的眼眸缓缓扫过四周,目光触在一个角落便再也移不开视线,那里有一团蜷缩的背影。 比起确定自己是置身于一个洞xue改建的牢狱里,那一团蜷缩的背影给人的似曾相识更叫她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不清楚这莫名从何而来,反正这一瞬她只觉心悸异常,好似心底其实已经知道答案,而脑海却总给出“无法查询”禁入词。 更进一步也只能给她一个答案,就是那团蜷缩的背影是没有呼吸与心跳的! 等她靠近之后先是被这人的容貌给惊得脊梁发寒,再探了此人脉搏,体温偏高、脉搏若有若无、心跳呼吸确定是终止了的,确定这些之后,她心中疑惑便更深:难道这是我的未来? 无怪她这么想,这张脸与她长得一模一样,而李老头也曾说那道士讲香炉能穿梭时光,当年遇到李老头时银龙仙人还未坠凡,拾取仙骨显然是在以后的时间线上所发生的事,顺着这一层逻辑推敲,她不得不想到,自己是来到了未来的某一日里。 想到这,苏白试着将灵气推入她的身体,试图“自救”,可那灵气犹如石沉大海,耗去大半仍不见能推动脉搏频率缩短一些,这体温偏高的沉睡体依旧慢条斯理的用极其缓慢的推力,有一阵没一阵的推动血液一截一截的流动,是直接脱离了心跳这万能的动力源顽强的存活着。 诡异的像是一种她从未听说过的魔法,亦或是术术。 苏白倒吸一口冷气,将对方的后衣领拉开一看,那肩后仅剩下一枚她从未见过的契印,与翎少卿的、同九尾立下的,统统都不见了踪影。 “究竟发生了什么?”
便是这不觉的自语,竟然引来了回应! “你终于醒了…” 绝非暴戾嚣狂之声,很清和,却叫苏白闻声徒然一震! 他还有后半句,是句疑问:“清风,是你的心上人吗?”这声音,是紫翊宸。 脑海好似有什么轰然炸响,嗡鸣一片。 震撼苏白的或许并非是听到了紫翊宸的声音,而是那一句清风。 清风是魔头! 而紫翊宸竟然问她是不是,太荒唐了,若这是她的未来,没有什么比这更荒唐的,她竟然会“爱上”一个动辄就会将她置之死地,翻身就能祸害人间的魔头! “怎么可能!”难得苏白有了起伏的音调。 那一天显然没料到苏白会回应他,反倒一时间不知回应了。 好半天才听到远远传来脚步声,是从洞口外传来的,也是之前的声源地,苏白这才意识到,自己如果被逮个正着,叫未来的紫翊宸看见两个自己,未免是自找麻烦,毕竟自己如今可是实实在在被囚禁在牢狱里的,显然紫翊宸已成为敌对! 来不及多想,她当即将沉睡的人藏在那石床后,只来得及迅速对调了外衣,那光线中便有人影晃动了。 一边不着声色装作随意整理衣襟的姿态,一边瞧着那自洞口进来越走越近的旧熟,盯着那一对好似认不出从前的紫眸,她心中暗暗惊异,紫翊宸怎么会有这么一对冷漠的眼神。 那修长白皙的手自铁栏外递进,呈在苏白眼前,手心摊开,是一只翅膀还未长齐的雏鸟,那雏鸟还睁着一对天真的眼一眨一眨,他的声音很平缓:“看见它的时候,已经在窝里饿了好一阵,不像现在这么精神。” 苏白闹不明白紫翊宸是要做什么,却还是泰然的接过雏鸟,也不说话,只盯着对方的紫眸静等他先开口,好在从中多获取些信息。 果不其然,他道:“我就知道,你喜欢照顾这些小动物。” 这更荒唐,她苏白何时喜欢照顾这些小!动!物! 忽而,他好似察觉到异常,一对紫眸竟透着隐隐的危险,苏白以为已被识破,却听到他说:“师傅说禁足三月,一天都不能少,你封闭六识来挨过责罚显然不是明智之举,才两月不见,你周身的气场就弱成这般。”忽而语气一冷,正合了那眸里冷漠:“若我是你,绝不会如此自暴自弃,自损境界!” 这一惊一乍,叫苏白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输入那高温里的灵气如同石沉大海了,原来是相比之下自己境界已经低到可以忽视的程度了,那得是多久以后的未来啊?当然,怪异的地方太多,紫翊宸说的师傅又是个什么人物?为什么要禁足她?还有,紫翊宸知道自己境界低下却当即以为是她自损才造成的,那么她为何要自暴自弃?难不成是为了清风魔头!荒谬!太扯了! 这是未来? 她苏白不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