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至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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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林旋儿也算是福大命大,那魏夫人听了魏纪的话,也知事关重大,又劝了一回,加上魏书谣也要忙着做新郎倌儿,这些日子忙得脚底生烟,况又有魏纪的话说在前头,便也无暇理会这些个闲事,所以那赖二虽心中不忿,每每出言挑唆,无人搭理他,自觉无趣,又恐被人笑话,因此渐渐也隐去不提。 林旋儿在沉寂了一段时间之后也无甚麻烦,便又打开门来行医,倒也无甚麻烦。 她原想自己此生都不会再与魏家有任何的瓜葛,谁想又是一个意外之事,将她彻底推入麻烦之中。 你当是何事? 且说那日紫菱刚刚将门闩上,只听得外头大门被敲得扣扣作响,急促得让人心惊胆战,紫菱有些慌了,忙跑进来对她说道:“姑娘,外头有人敲门。这大半夜的,又没有人叫咱们的名字,只怕是那些痞子又回来了!” 林旋儿笑道:“咱们开的是医馆,夜半才来敲门,定然是有要紧的病,宁可打开门遇上了痞子被一通乱砸,也不能为这个不敢开门让病人不得救治。”紫菱应了一声便要去,林旋儿想了一想,才又道:“你先往后门出去偷偷瞧瞧,若是病人,就叫我开门,若真是那些个痞子,就先叫了大旺嫂子去把街坊都叫起来,他们只欺负咱们的医馆里头无人,凭她是谁,见了街坊那么多人,总是会害怕的!” 紫菱这才忙着朝后门去了,林旋儿也来到门口,不过一会儿工夫,只听到紫菱在外头大声喊道:“快开门!” 林旋儿这才忙着将门儿打开,只见外头一男一女前来求医。 男人身形十分高大,魁梧结实,皮肤黝黑,一脸的络腮胡,浓眉大眼,身上一身衣裳上全是尘,满头大汗如雨,背后背着一个骨瘦如柴的姑娘,荆钗布裙,头发也都乱了,双手有气无力地耷拉在男人的肩上,已经无力搂住他,又无旁人协助,那男人怕她从身上跌落下来,也只得佝偻了身子前行,小心翼翼。一看到林旋儿便哀求道:“大夫,我求你救救她!” 两人上前,一股子汗臭味便扑面而来,险些将林旋儿熏倒。 林旋儿忙将他二人让进屋里,这时才发现,那男人脚下的鞋子已经磨破了,十个脚趾有一多半露在外头,有几个还磨得鲜血淋漓,看来是今日的伤,却像是一点儿也不疼似的,口中忙道:“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们从小便在一处长大,早就定过亲事的,只怪她爹一直嫌弃我太穷,偏生我父母去得早,没人帮扶,我就出去做些找些差事,一心只想着总有一天有钱娶她回家,不让她爹小瞧,结果遇到了......”他说到这里,将下面的话隐去不提,又顿了一下,才接着道:“一去就是八年,这丫头心眼儿实在,他爹给她说了好多亲事都不同意,非要等我,这不,一等就是八年,过着苦日子不算,还染了那么重的病,她爹娘竟然一声不吭就把她仍在后巷里,要不是我碰巧回来遇到,她这不是死了都没有人知道么?都是我害了她!” 说着,竟滚下泪来。 林旋儿听罢这些,仔细检视女人。 那个女人浑身guntang,神智有些不清,又不住的咳嗽,林旋儿细听,她呼吸短促,又听得口中似有浓痰,再一听她的胸口,里头有很重的摩擦音,心中便知不妙,沉吟了一会儿,便对紫菱道:“你带这位爷出去,立刻用艾草漱口,将这门关上。”说罢便掏出一条帕子系在自己脸上。 紫菱慌了神,那男人也呆住了。 林旋儿又厉声道:“快出去!” 紫菱和那男人都出去了,她便将门关上了。 男人看了,忙敲门道:“大夫,这是怎么了!你什么都不说既就这么着,让我心慌rou跳的!” 林旋儿才对着门道:“你别急,你的未婚妻如今得了黑死病,我会尽力治好她的,只是这病极容易传染,你们不可以再里头。” 紫菱听了,忙哭道:“既这么着,那你在里头做什么!还不快出来!早知道我就不告诉你听到敲门声了!” 林旋儿在里头笑道:“哭什么,我是大夫,不在里头难道还在外头?你们快些消毒去吧!放心吧!这姑娘的病虽重,但却也还有得治,从今天起,任何人不能进来,我的方子尽量说给你们听,你们熬了药送过来,只放在门口,轻敲房门即可。”她说到这里,顿了顿,又对门外道:“紫菱,我屋里的柜子里有个青花小瓷瓶,里头装着青色的药膏,待你们消完毒之后,你去拿来给这位爷擦脚,再给他预备间客房。” 她说一句,紫菱便应一句。 那男人听到这里,忽然在外头磕起头来,只听得那额头敲得青石地板咚咚地响,那人哭道:“若大夫救了嫚香meimei的命,我英介当牛做马报答!” 林旋儿听了,忙对紫菱道:“快把人扶起来。” 英介不愿起来,林旋儿不得不又唬他,若再废话,便是贻误病情,到时候便真是神仙也无力回天了,他才起身跟着紫菱去了。 将她安放在里间的床上,林旋儿正拉着她的手把脉,那嫚香忽然反手拉住她的手,苦笑道:“大夫,我知道自己是不中用了,你不必再为我费心了,我那傻哥哥不知道什么是黑死病,我是知道的,前儿个我一个小姐妹便是得了这病去的,我亲眼见的,和我这一样,她死的时候全身的又黑又紫色,村里的人把她的尸体都仍在火上烧了,官府来人了,把她全家都抓走了,说她得了什么鼠疫,说的正是这个病。” 她拼命咳嗽了两声,竟呕出鲜红色的两口血来,原本就已经心口疼痛难忍的嫚香,见了这个,更是心都死了一半,才又哭道:“我爹娘尚且把我扔出来了,先生您与我素昧平生,又何必为我如此冒险?若您可怜我,就替我出去跟我那傻哥哥稍上一句话,说我嫚香今生能遇上他,是天大的缘分,只是我拖累他了,若又来生,我还愿意给他当媳妇儿!” 林旋儿的手被她抓得生痛,听她这么说,心中也感慨,只笑道:“我只是个大夫,只管治病,不管传话,这些话儿,还是等你好了再自己跟他说罢!”
“我只怕平白连累了先生!横竖我这病是治不好的了,不如让我一个人死了罢,不要害人才是正经!”嫚香咳得越来越厉害了。 林旋儿感慨,原来世间可怜的女子不止自己一人,她与这嫚香倒也同病相怜,都是重病头上被赶出来了。 她有奶娘和紫菱在旁陪伴,血脉相连一般,虽不是血亲,却胜似血亲。 而嫚香有英介这样的夫婿相伴,生死不离不弃,难怪戏里常有人唱“万两黄金容易得,真心一个也难求”。 所谓不幸中的万幸,也不过如此。 林旋儿又安慰了她两句,仔细为她把脉。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紫玲送来些饭食,嫚香正在病头上,如何吃得下,只是隔着窗户,与英介说了一回话,她原是想说些交代后事的话,但看林旋儿为了救她的残命,竟不惜以身犯险,不仅丝毫没有提及钱财之类,更耐心地对她好言相劝,竟不好意思再说死的话了,又怕外头的英介担心,只撑着说好些了。 林旋儿简单喝了两口清粥,便走到门口,轻声道:“你们先去立刻去将我刚刚给人家抓的那服按方子再抓一服煎了送过来,待明儿一大早便立刻去抓一副大青龙汤来。” 紫菱和奶娘为了难,忙问道:“跟了你那么长时间,只简单知道些个草药,却还从未听过大青龙汤!这该如何是好?” 林旋儿想了一想,便道:“这个倒是不难,你只要好好记住这个名字便是,明天一早去找廖瑾瑜过来,请他去买一本张仲景的《伤寒杂病论》过来,里头就有大青龙汤配料和用量的详细记载,他识字你识药,都是些简单药草,不会有什么问题,只一点,这药煎的时候难免有些麻烦,工序较多,我这里说你那里也未必记得全,那书中有记载,就劳那廖先生看一看再细读给你听,你照做便是了。这日子里给她些清粥吃便可了。” 说完又交代奶娘端些水来,帮嫚香冷敷额头。 一时紫菱煎了药来,嫚香吃了,虽不见大好,却也能够勉强安稳些,只是烧还不见退,林旋儿等不及天明,又让紫菱煎了石膏和着绿茶,nongnong地吃了一碗,方才又发了好些汗,渐渐退了些,自己方才开出的药方其实也是治肺炎的,只是少了麻黄这一味,她素日是不常用这药的,但今日嫚香这病来得重些,又是肺鼠疫,定要这麻黄才行。 这里闹了一夜,林旋儿衣不解带,寸步不离守在嫚香身边,那英介也是个痴情汉子,紫菱让他回屋里睡去,他却偏不去,只远远在看得见那屋子的廊下歇了,也是一夜不曾合眼,只怔怔地望着那扇门,眼睛瞪得铜铃儿一般。 奶娘与那紫菱忧心林旋儿的,更是不肯离开,只在一旁的耳房内候着,一旦听到里头林旋儿要什么,便立刻动起来。 好容易挨到天亮,紫菱忙不迭去请廖瑾瑜,谁想刚一开门,便看到七八个衙役,连同上次带人来闹事的赖二,一并站在大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