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八、珍珠耳坠子(下)
听到这里,凌非很是不忍,望了一眼白露,白露会意的摇了摇头,示意帮着银烛更衣的时候,并没有见银烛有伤在身,凌非这才稍稍安心,但依旧想阻止银烛继续述说,免得她陷入痛苦的回忆,太过难受。 还是银烛坚持道:“奴婢无事。放在心里憋闷,说出来,也就轻松了。” 银烛当时以为会有官员提审她,她也在心里做好了否认到底的打算,她本就与芜琴、菀琴没有深交,尤其是与芜琴。虽然这两姐妹都一样的平易近人,但终归芜琴年纪略长,没有菀琴来的心思烂漫,毫无城府。 谁知,当银烛惊慌不安的在审讯间里站了许久后,进来的并非官员乃至宦官、军士,而是皇帝! 银烛、包括此时听闻的凌非等人都没想到,周元居然会亲见银烛这样一个小小的宫婢;难道遇刺一事在周元心中的分量如此之重,要亲力亲为的一查到底?莫非芜琴、菀琴背后另有隐情?凌非甚至联想到了时间上的巧合,芜琴、菀琴父母双亡的时候差不多是周元封为燕侯前后,难道其中又有什么牵连不成?不过,凌非很快又否认了这点猜测,芜琴、菀琴乃至她们的亲生父母,只有微不足道、不起眼的身份,才能使得过继后的姐妹俩,轻易的通过了筛选考核,进入皇宫、以及被皇后安排进了逸云宫。 银烛继续说了下去,也印证了凌非猜测的偏颇,只是银烛所言,却是凌非完全没有意料到的。 周元到来,并没有询问关于芜琴、菀琴一事,而是让梁节安拿了一样东西递给银烛。 银烛一看就楞了,那不正是早先她亲手做的珍珠耳坠子吗?她连忙在身上摸索了一下,却什么也没有摸着。她明明记得,就在刚才,也就是皇帝晚膳遇刺后离开了逸云宫,她与其余婢子一块儿打扫时,发现了这只前些时日被白露遗失的耳坠;当时因为忙碌没有立刻告之白露,她暂且就先收在怀里了。可是不久后,又来了侍卫带走了她,把她投入了监牢,她早就忘记了这只耳坠的事了。 这时竟然又交到了她的手上,回忆起来,也许是在路上或是牢房中再次遗落也说不定。不过,不管如何,这小小的耳坠子出现在这个场合里,让银烛百思不得其解,她可以确定的说,这个耳坠子与芜琴、菀琴绝无任何关系!更别提涉及行刺了。 在银烛说这话的时候,依然是一脸的茫然,显然到了此时,还是对此不解,其他在场的几人,也同样疑惑的看着银烛取出的那只普普通通的耳坠子,原本制作精致的耳坠子,这会儿细细瞧去已经有些残损了。 凌非在心底默默感到对银烛愧疚的同时,更感到一股彻骨寒意,那几乎快被她遗忘的耳坠子,偷偷的丢在韩同脚边希望能造成一次照面、交谈的耳坠子,却在周元出现后遗留在了云深殿内,被银烛再次收起。 如果这事她还是一厢情愿的往好的一面联想,当做是韩同擒拿刺客时故意遗落的,那后面银烛在审讯室里,周元当面把耳坠子交给她,就没有再给她逃避的机会了。 周元难道已经察觉了她的意图?还是知道了点别的什么? 只听银烛继续说道,皇帝让她仔细瞧了那耳坠子,又问她耳坠子为何会在她的身上。银烛不知缘故,就把从自己找了零碎的材料动手制作了耳坠子,又送给了白露,然后白露莫名其妙的遗失了,最后绕了一圈,离奇的又到了这里。她也觉得此事古怪,本不想把白露说出来,可是这么一来反而显得欲盖弥彰,又一时想不出更好的措辞借口。 说了这些,银烛连连向白露告罪,白露笑着安慰了她。 凌非听了,这才长出了一口气,看来,银烛的如实交代,与她没有任何表面上的牵连,任谁看起来,那耳坠子不过是白露偶然遗失罢了。至于白露,不过是丢了一个耳坠子,又能有何罪呢! 银烛说,皇帝听了她这番话,也没再多问,就把她交给军士送了回来;从头到尾,关于芜琴、菀琴一事只字未提。 说完了这些,临了,银烛大呼道:“天哪,往后可不敢再做这些玩意了!就个耳坠子,都害的奴婢担惊受怕了一夜,还当以后再也见不到帝姬、吃不到张嬷嬷的手艺了!” 张氏好笑的摇摇头,口上虽说数落了她几句贪吃,但还是答应给她做顿好吃的压压惊,又让白露陪着银烛回去歇下,毕竟这一夜大家都未眠,到了此时,也算了了个心事,可以放心休息一下了。
只是,银烛快走到了帘子边,这才想起来,回头问了一句:“她们回来了吗?” 张氏叹了叹,微微的摇头,银烛神色顿时灰暗了下来,和同样低落的白露,走了出去。 不过,看到银烛回来了,多少总给了大家希望,连凌非都暂且把依然带着疑点、却也似乎再引不起波澜的耳坠一事放到脑后,期待着继银烛之后,棠曦等人的归来。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希望越发的渺茫了,人人的心也更深寒了。 短短几个月间,逸云宫的下人几进几出,凌非从最初的不安到无奈,又到麻木,到了如今只觉得满心愤怒。想着前几日还充满了欢声笑语,宫里的角角落落仍隐约可见玩耍时留下的堆堆雪人轮廓,却是物是人非,空荡寥落的剩下了只有凄凉的伤感。 这时算起来,逸云宫里剩下的宫婢,除了张氏、秋绾、银烛、白露外,还有及春,原先时常跟随着及春的南薇、季兰,如今也只留了南薇一人,而皇后送来的那十几个宫婢,剩下的只有三两个使粗的婢子,至于内侍,小青子怎么说都是皇上那边安排的人,自然无事,连信、连喜、连顺倒也还在,此外还有几个平日里不多见的也安然,比起婢子来说,留下的比例倒也多些,想来是内侍们总归与芜琴、菀琴走的近的要少的多吧。 所有剩下的下人们,就算一时尚算平安,可是想到不久前还在一起不管是友好、或是有些小争执、或是点头之交,如今却生死下落不明,心里总归不好受,面上大都恹恹的,谁都难以挤出笑容,就算是勉强摆上,都比哭还难看。 如果真要在其中挑一个无动于衷的,或许只有及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