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八、鹬蚌相争
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个微小的变化,凌非更没有看上一眼,小青子驾轻就熟的引路,一行人又打算从慈寿宫花园的原路返回逸云宫了。就在转入慈寿宫花园的那一瞬间,凌非这才扭头遥望了一眼,虽然那么远的距离下,掉落在地的那样小物件已经不可能瞧见,但从仿佛亘古不变的齐整侍卫列队就感觉的出,那东西依然静静的躺在地面,没有吸引到任何人的关注,凌非亦不知是喜是忧。 直到回到了逸云宫,凌非的思绪依然缠绕着韩同,她也知道自己不可能把对于于郊的感情转嫁到韩同身上,但是相似的模样,总让她不由有一种亲切之感,想试着与韩同接近一些,如果可以,做个朋友也好。但她也知,身为谨妃,冒然与韩同来往,不仅会令她自己陷入麻烦,更会给韩同带来祸事,若是要报复韩家,倒不失为一种手段,可是却不是凌非愿意见到的情景。带着歉意利用了银烛送于白露的一枚珍珠耳坠子,凌非并不真的指望身后有个声音会喊住她,或再有一个眼神的交汇与会心的微笑,她只是想试着做点什么,哪怕没有任何作用,也总比仅仅在心中无限念想来的好。 不过,她偶一为之的心血来潮,还是惹起了一点极小的波澜。当天下午,银烛便没好脸色的一直在凌非耳边叨念,抱怨白露刚收了她精心做的珍珠耳坠子转眼就丢失了一个,完全不在乎她的心血;白露只能歉意的赔笑,凌非更是尴尬,连忙又塞了一堆各式各样的碎玉彩石等给了银烛,名义上是满意她的手艺,让她再接再厉,实际却也是补偿她了。 …… 也许是这头一回晨省事情接连发生,此后的晨昏定省,就都显得平淡的多了,话题不过围绕着姜倾月与子孙之类,凌非每回干坐一会儿也就打道回府了,甚至连皇帝都没有再在这些时段中出现过。 月余后,中京入冬后的第一场雪飘飘扬扬的降下来了。 凌非原本生长在南方,虽有些难耐中京冬季的寒冷,却也对下雪充满了期待,幻想着漫天飞舞着鹅毛大雪,脚下踩着松软而洁白的地毯,风中的寒意保鲜了冬梅的暗香,晶莹的冰凌把世界支撑为一个梦境般的冰雪天地。 只是,这场雪确实很大,连下了两天两夜,把整个皇宫乃中京都笼罩在了一片白茫茫之中,可凌非却粘在了热炕上怎么也离不开了,每日最痛苦的莫过于去慈寿宫晨昏定省了,尤其是早上,就好像以前上班那会儿,躺在床上百般不愿起来,脑袋里漂浮着各式各样的理由借口,可最终还是不得不咬牙爬起,每每这时,凌非定要在心里把皇帝和太后在诅咒上千百遍才略微甘心一点儿。 不过,也因为往来的多了,凌非与内庭宫眷们逐渐熟识了起来,偶尔也能交谈几句,只是她一贯表现的淡然,无论别人如何热络的展开话题,她都只是淡淡的回应,因而并没有与任何人特别交好,就连淑仪又试着笼络了几次,但都无甚收获。时日长了,有人看来,谨妃倨傲不可攀,也有人觉得谨妃比容妃更加谨小慎微,又因为皇上虽解了逸云宫禁令,却也没有亲临逸云宫,更未传召谨妃侍寝,所以渐渐的送礼、讨好一类的也就几乎难以一遇了。最后,反倒只有淑仪却像完全转了性,即便凌非不太搭理她,她还总是想方设法的与凌非拉近距离,也不忘平日里往逸云宫里送点这那的,让凌非不得不在无奈之余,还得头疼的考虑各种回礼。 好在,淑仪的转变并非针对凌非一人,宫里还有许多处都得了她的好处,因而近些时日来,就连太后对淑仪的态度也有所缓和了,有时淑仪恭维太后几句,太后也会略带笑容的应了,而不像以前一脸冷漠,还要挖苦一番。 只是,不论淑仪出于何种目的,成熟也好,积善也罢,皇帝往她那儿去的次数依然是**之冠,但她的肚子却照样没有动静,每每只能又妒忌又怨恨的盯着满面幸福的姜倾月。 这日,又下起了大雪,倒也因此被通知免去了今日的定省,凌非慵懒的起床后,窝在炕上,就听通禀,有人送礼来了。 凌非叹了一口气,看来这淑仪真是没个消停的时候,只是方式变了,从惹是生非改成了变相的折腾人。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凌非也没魄力主动与淑仪撕破了脸皮,只得说道:“又是黛墨?让她进来吧。” 可是,递话的婢子却答道:“来的不是黛墨,而是姜氏才人遣来的想容。”
姜倾月?凌非闻言,不由从半卧转为了坐姿,微微皱眉。姜倾月平素里虽看起来平易近人,对位份高于她的便守礼恭敬,对于平位的或是低于她的,都是友好和善,但凌非并没有因她备受太后喜欢而过多的接触,这样一个心思玲珑的女子,既然敢于与淑仪针锋相对,自然也有她的厉害之处,凌非可是避之不及。没想到这姜才人不安心养胎,却偏偏想起给她这不受重视的谨妃送礼来了! 把这名唤想容的婢子传了进来,凌非就见有几分眼熟,很快回忆起那日递话与悦莺的似乎便是她了。这婢子容貌平平,属于那种丢到人堆里就找不着的,多看几眼,凌非反倒越发不能肯定究竟是不是她了。 想容道:“奴婢的主子让奴婢送来的是一道家乡的美食,羊锅。才人交代奴婢说,天寒地冻时节,吃性温热的羊rou最是合适;娘娘们吃惯了山珍海味,尝一尝这市井乡里的风土小吃,或许也别有一番风味。太后用后,都赞不绝口,特意让才人往各处娘娘那儿送上一份。” 听了想容细说,原来这姜才人虽当年是蓟城舞伎魁首,可是却并非北地之人,而出生于江南;在她的家乡吃羊rou不是烤制或炖煮,因她的祖辈便以烹制羊rou为生,所以她幼在时还曾亲见过几回,那是把整只整只羊放入一锅中烧,锅底也不换,用的久了就成了老汤;把羊rou卖了之后,锅里总还能剩下羊肚、羊脚、羊肠、羊杂碎一类,家人与孩子们就把这些捞起来吃了,鲜美无比,在那儿就称为掏羊锅。后来,姜才人到了蓟城,又到了燕王府乃至皇宫,但都一直记得家乡的味道,总是要在寒冬之时做上个羊锅,呼朋唤友一块儿捞食,若大的一锅中,每个人总能捞出不一样的rou块杂碎,下一勺子,又不知是个什么了,因而不仅美味,更加欢乐。前几日,姜才人便把这道羊锅献给了太后,太后领着孙儿们吃的极为高兴;姜才人原是想设宴宴请各位娘娘,只是太后觉得人多噪杂,才让姜才人改为往每位娘娘这边送上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