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中招
素素眸光微凝，等着他出招。 慕年楠来到他们身旁，挤开初卫，对她说：“颜家jiejie烤牛rou真是香飘十里。远远闻见，馋得我口水直淌。还请jiejie不吝，也赏我几片呗。”说着，顺手递上碟子。 方才那凌寒之气，已被他收起，毫无痕迹可循。眼前分明是个腆面求食无害青年。可那嬉笑不羁之色，端叫人觉得厌恶。 只如此一来，素素暂时之间拿不准他意图。然，他作状如此谦求，她却断无直接拒绝余地。唯有谨慎地不接碟子，只拿夹子夹了几片牛rou给他。 慕年楠便初卫位置上坐下，大朵颐，津津有味，时不时还赞一声“好吃”。全神贯注之色，竟仿佛他专就是为了吃这几片牛rou来。 此后，直至宴会散，再未生出其他特别事。 送走众人，素素不由疑惑，莫非是自己多心了？ 却不想，次日一早，颜家连颜老太都还未醒，梁伦便领人打上门来。说素素涉嫌下毒谋害皇子，将她五花大绑押进宫去，直接关进天牢。 直到此时，素素才知，昨夜慕年楠回宫后，后半夜下开始上吐下泻。闹了半宿，这会儿人还昏迷着，不省人事。太医已放话：“若是三天之内不醒，则性命危矣”。 还是着了道儿！ 素素暗恼。却又迟疑，为了对付区区一个她，慕年楠堂堂五皇子，不至于连自己性命都不顾了吧？ 莫非其中有猫腻？或者有她疏忽了地方？ 仔细回想着，昨儿晚上慕年楠好像只吃了几片牛rou……可初卫也吃了，她自己也吃了，大伙儿都吃了……问题出哪儿？是那个盘子？还是他那双筷子？ 正想着，陡然听见一阵凄惨叫声。隐约还有鞭笞声。鬼哭狼嚎响彻牢房，回音久久不去。 素素猛地打了个激灵。她死了又活这么多次，还从未遭受过牢狱之灾。头一回蹲大狱，就是天牢……周身一凛，只觉头皮发麻，不遑深想下去。 深呼吸，强迫自己镇定心神，闭眼打坐。凝神贯注，便看到慕年楠正活蹦乱跳，他崇波殿里。逗着小宫女。哼着小曲儿，好不逍遥自！ “混蛋！”素素咬牙切齿磨出两个字，森森眸光闪出怒火。 以她所记之事。她好像从未开罪过慕年楠…… 正想着，却听见大牢值守狱卒清晰而喏喏说话声：“三皇子，您……这、这……” “嗯？”一声拖长尾音，从喉腔里发出，端显威仪。 慕年枫？他来干什么？落井下石趁机奚落她？素素疑惑。背过身去对着牢房墙壁，不打算理采他。 慕年楠其实根本没事，也就是说，她毒害皇子罪名不成立。既然不会被杀头，那她还怕什么？不过是牢里呆三天罢了。倒要看看，三天以后。慕年楠要怎么收场，怎么自圆其说！ 一众脚步声走近，停她牢门外。牢门上铁索被撤走了。慕年枫她背后冷冷道：“出来吧。” “去哪儿？”素素没好气地反问他。 也不怪她心里有气。慕家实欺人太甚，说绑就绑，说放就放，完全连个合理说法都不给！ 慕年枫没有回她，朝狱卒挥了挥手。 眼看墙上两个影子从她左右两侧靠近。未及素素反应，下一秒。她整个人便被架空。 俩膀大腰圆狱卒直接架着她出了天牢，大门台阶上就把她甩了出去。力道之大，足足把她丢出一丈远。若非地上有厚厚一层积雪缓冲，只怕免不了骨折经挫。 素素仰头朝天牢大门怒目而视，正看见慕年枫台阶之上。 他负手而立，似笑非笑看着她，嗤笑之色溢于言表。 她咬咬牙，忍下骂街冲动，挣扎着站起来，掸掉睡衣上粘着雪——没错，早上她被人从被窝里捞出来，连睡衣都来不及换掉！ 狠狠瞪了一眼门洞上“天牢”二字，提步往里走。 平白蒙受牢狱之灾，岂能说走就走？不给个说法，姐还真就不走了，且看你慕年楠是不是想做一辈子不醒睡神！ 走过慕年枫身旁，却听他依旧用那半死不活语气，嗤笑道：“你只有三天时间。” “什么三天时间？”素素脱口问他。 慕年枫睨着她，容色间混杂了几分怜悯之意。道：“母后向父皇求情，许你三天时间。若这三天里，你能证明自己无罪，那就放了你。否则……” 他不再说下去，看了一眼随行小太监，走了。 小太监忙打伞伺候上。 皇后……公孙晗为她向慕藉求情？ 这算是示好么？ 素素眯起眸子，凝视着雪中渐行渐远慕年枫背影，心下冷笑连连。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证明自己无罪？呵！ 她提步追上慕年枫，拦他面前，冷傲道：“还请三皇子殿下捎口信给皇上和四皇子殿下，请他们先确认我有罪，再来抓我。否则……”阴森眼神从他身上瞟过，阴阴地笑了两声，昂首挺胸转身骄傲地离开。 行到半路，正看到颜府马车迎面而来，颜诺亲自驾车。 进了车，她才发现，萧亿安、萧哲和初卫都。 初卫贴心地解下玄青大氅给她拢上，护她怀，拍着背为她压惊。纵有满心疑惑，却是半个字也不问。 马车将将回转颜府大门外，听闻另一急促马蹄声渐进。待来人翻身下马，竟是程轲。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素素和初卫示意，先进门自去汐晚楼。得见茗妍倚门远眺，泪眼涟漪，她只觉心头涌上暖流。总归还有这么多人挂念着她。 待她洗沐衣、梳妆打扮妥当，再到念慈斋时，程轲已经离开。向颜老太行了礼，告罪，退到颜诺身后，垂首默立。 “你，怎又回来了？”半晌后，老太太终还是代表大伙儿问了她。 素素照搬慕年枫话，如实回答。 “皇后向皇上求情？”老太太嘴角嗫喏，沉吟开去。末了，遣退儿孙、侄甥，独留素素说话。“祖母知道你是个有想法……”她话说一半，一手握住素素手，摩挲着，拍了拍。 素素眸光一跳，心知老太太十有**是对皇后示好动心了。不由感叹，糖衣炮弹威力果然强大。就连精明如颜老太这般人物，也抵挡不住“三连发”。 只是，刚刚出了这么大事，自己还是先退让几步，省得惹急了老太太。万一家里人闹分歧，局面就艰难了。 思及此，她佯装惶恐，敛容道：“欢儿涉世未深，不敢有别样想法。诸事还要凭祖母和爹爹定夺。” 她抗拒公孙晗和慕年枫，是因为知道前世里他们母子是怎么对付颜家。她知道，可颜家人却不知道。而她，无法向他们解释一切。因为，从周围人评价中可以看出，公孙晗把自己包装得很好。 人人都道她是一位慈爱仁德、公平公正皇后娘娘。此种氛围下，即便自己说出了公孙晗阴谋，又有谁会信？ 何况，明面上，公孙晗已经对她伸出三次援手。她若“不领情”，反而说她有阴谋，只会被人说是不知好歹、恩将仇报。 况且她还不能确定，如此步步为营、工于心计皇后娘娘，是否也是重生而来。毕竟，这一世，颜家没有对不起她公孙晗，她又何苦要对颜家赶杀绝？ 除非夙仇…… 晚膳时，颜诺到汐晚楼见她。直言不讳地问她：“你似乎从一开始就对三皇子……不大称心？” 他也想不出，该用什么词，才能贴切地形容素素对慕年枫态度。总觉素素看待慕年枫，就向对待一个晚辈孩子。 六年前宫里，她引入大公主慕绯玥搅局慕年枫和韦茉凌关系时，他一度以为她是出于少女之间争风吃醋。可后来却发觉，她对慕年枫根本没那方面想法——她喜欢人，原来不是慕年枫，而是他三王叔。 素素讪笑。 她第一次进宫，齐陌五年三月初九日，邂逅慕彻，谒见慕藉，偶遇慕年枫。鉴于前世认知，出于趋利避害本能，她选择远离慕藉、慕年枫父子。可当时她也完全没想到，自己后来会爱上仅仅一面之缘慕彻，以致如今局面僵持到此种地步。 可若要说对慕年枫不称心吧，那却是一点也没有。她和他不熟，顶多算是认识名字路人甲，她干嘛要对人家有意见？ 算起来，她对慕年枫深刻认识，也就是她刚刚穿越过来时听到那一场辛酸告白。当时她为之感动唏嘘，可是后来，了解得越多，这种情绪也就消散殆。取而代之是无鄙夷和唾弃。 她早已看透，慕年枫就是个软耳根罢了。听凭母亲和妻子摆布，毫无主见。或者说，即便他有自己主见，也被强势两个女人——公孙晗和韦茉凌给压制了。 但是，这一切和她又有什么关系？慕年枫又不是她什么人。 “三皇子真龙天命，我岂敢有不称心？是高攀不上才对。难道爹爹就不奇怪，皇后娘娘为何总眷顾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