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公主
南明国的武艺竞较在十天后终于到了决赛。经过了十天的较量，决赛会角逐出来一位优胜者。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武艺竞较中除了第一名记名次可得奖励之外，其他的人都不会排名。 不排名只是表面上而已，私下里，锦丰的赌场早就在武艺竞较期间大赚特赚，等到第一名出来，这一年的武艺竞较名次也被他们排了出来。这样的名次在江湖中有助于衡量某人的整体排名，一旦说起某人江湖排名第几第几的，基本都是根据这些大大小小的名次进行了综合得出的结果。 不然，江湖中人何其多，总不能武林盟主举行个比武大会什么的来一一排定名次吧且不说如今根本没有武林盟主，便是有，各大门派的掌门也不可能这么掉价地去跟别人争个高低，赢了倒也罢了，若是输了，对不起自己的面子，也会连累门中弟子失了颜面，在江湖中平白低了一等。 朝廷对江湖总是有一种头疼之感，是因为这些人除了占地盘扩势力之外，也在侵占国家的资源，一国之中，只知江湖规矩，不知朝廷法度，要国家何用？ 每次的武艺竞较的决赛，皇上都会亲临现场观看，最后对第一名进行颁奖。除了那个能够补入侍卫营的奖励，优胜者个人还可以得些金银珠宝，绫罗绸缎。若是有什么不太过的心愿也可以提一提，皇帝大多都会应。 据传前年的武艺竞较第一名，便是要求皇帝赐婚，许他迎娶一位大官的女儿，那两人本是私下里谈妥了的，大官也是开明，并不十分反对，见那人愿意为了自家女儿付出努力，也乐意多个实力强的女婿，于是这件事就成了，后来还成了良缘佳话。 对于朝廷，这些江湖人有一种很矛盾的看法，说起朝廷远远不如说起某个门派如何如何的崇拜，甚至有时候还是鄙视皇帝的，但是又把皇帝的赏赐视作荣耀，提起的时候也是与有荣焉的感觉。 一边鄙视，一边崇拜，一边认同其也是规矩，一边不当回事。就好像行侠仗义的那些大侠举动都会以法度为令箭说别人有罪，指责别人杀人犯法的时候，从来不去想自己手上沾了多少鲜血，干了多少违反法度的事。 因有了这样矛盾的想法存在，皇帝亲自赏赐以示恩宠，显然是个拉拢分化江湖人的好办法，至少那些受了赏赐的总是会从心理上更认同皇帝。 决赛这，皇帝穿红黑二色为主的冕服，头戴十二旒的平天冠端然正坐，华盖之下，金辉耀目的宝座之上，皇者尽显尊贵威严。 决赛的场地设在锦丰城中的演武场，皇帝和诸大臣围观，侍卫在演武场外围侍立，武功高的侍卫统领，还有几个供奉在皇帝附近警戒，安全问题是不用担心的。 顾菲菲原以为男尊世界对女子的压迫定然是极强大的，不然历史上也不会有“女子无才便是德”和裹脚恶俗了，那无非是男人钳制女人发展的一种手段。然而这个世界大不一样，因为武风盛行，大多女子的格更偏向于爽朗大方，虽不能同男子一般做官从政，也要受些三从四德世例俗风，但行动却自由了许多，尤其是做姑娘的时候，并不拘泥于闺阁之内。 像成飞儿，将军父亲就从来不管她喜欢哪个男人，又和哪个男人多说了几句话，和哪个男人多逛了几次街，吃了几顿饭这样的小事，只不许败坏家门与男人私通便可以放任自流了。 于是，在这个充满了男魅力的演武场，看到一华服的昭阳公主正在兴致勃勃地观看，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了。 不过，看到那两个正在擂台上缠斗的两人的年纪，再看看昭阳公主不同寻常的兴奋混杂着羞涩的神，难道……要选婿？ 这个皇帝，作为父亲，十分开明啊竟然让女儿自己来挑选丈夫 “飞儿，你看那个人怎么样？” 昭阳公主和顾菲菲的座位安排在一起，就在皇帝的手边，想要说些什么悄悄话，除非皇帝不会武功，耳朵背，否则肯定能够听到。 见到皇帝眼角一动，顺着看向女儿指的那人，然后眉毛就皱了起来，眼神有些凶狠，顾菲菲一叹，果然所有的老丈人都视女婿如仇寇吗？ 公主呀，这话你可不应该问我，我若是说好，得罪了你老爹，若是说不好，得罪了你，真是两面不讨好。 “哪个啊？”明明看到了那个被公主指着的那个白衣少年，咱偏偏装作看不到，你奈我何？ 因为跟楚辰晖赌气，顾菲菲在宫中准备多待两天，第三天要走的时候正好碰到这个昭阳公主从宛国回来。昭阳格活泼，天真爽朗，虽是公主，却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傲气，两人脾气相合，一见如故，这段时间倒是相处得不错，为了陪伴昭阳，顾菲菲这些天都住在皇宫。 昭阳之母是宛国的宗室之女，因为恒康宛三国对南明这块儿肥沃之地都抱有野心，却又不愿意直接对抗另外两国的联合，再加上九华天音对南明国的保护之举，四国之间一直维持着比较和平的姻亲关系，嫁娶来往，倒似真的亲戚一般。 昭阳公主母亲早丧，皇帝怜惜她小小年纪便失了母亲，曾想要把她抱给皇后抚养，但其外婆传来消息要亲自养育外孙女，到底人家势力大，皇帝便准了，只是时不时借着思念之说把女儿叫回来看看，一年中总会回来住上两三个月，好像客居的一样。 如此下来，没有经过宫斗的昭阳公主仿佛温暖灿烂的阳光，时时发散的光和在得到皇帝欢心的同时，也深受宫中各位娘娘的喜欢。谁不愿意有个漂亮又不会跟自家起冲突的女儿呢？ 只是皇宫中跟她同龄的女孩儿一个没有，皇帝倒是还有一个公主，只可惜尚在襁褓之中，逗一逗就只会哭，以前昭阳不在宫中久住也是如此，后宫之中的规矩到底比较严，如今碰上了顾菲菲这个骨子里不安分的，两人合伙立刻成了探宝双人组，在皇帝的默许下，把皇宫的犄角旮旯都翻了一遍。 至于收获，就不要说破那些是皇帝和娘娘们故意逗她们派人偷偷放置的这件小事了，反正，东西是自己找到的，又进了自己的口袋，其他的，就不要太追究了。 “就是那个白衣服的，我看他肯定赢”苹果一样圆润的脸颊红扑扑的，螓首蛾眉，目若秋水，盈盈生波。 正当此时，那个年约二十多，面目普通的灰衣青年被白衣少年虚晃一招，踢中右肋，灰衣青年退后半步，正要扭转劣势，白衣少年的长剑紧随而上，点到即止，架在了灰衣青年的肩膀上，白衣少年微微一笑，道了声：“承让”胜负已分。 “哇，好厉害”昭阳啪啪鼓掌，巴掌声引得皇帝侧目一瞥，昭阳立刻收敛喜色，垂目敛衣，规规矩矩的坐姿绝对淑女。 顾菲菲能够和昭阳玩儿到一起还有一个原因，两人同样没有什么学武天分，武功都是半吊子，却又喜欢武功好的，于是，见到唇红齿白风采不凡的少年武功高强，少女怀，也是可以理解。 不过，这样的武功很厉害吗？如今顾菲菲武功不强，但眼光还在，便是九大侍婢，不，圣女院中任何一个新来的侍婢，都会比那个白衣少年的武功更强，至少赢得会更快，更加潇洒。 果然应该说江湖中除了大门派的弟子，其他的小虾米都是不中看吗？这少年的武功实在是一般了，顶多也就是个二流，哪里够看？还是说有什么暗箱cāo)作的黑幕？好像他们两个刚才比试的时候都不曾使内力吧 想着，看向皇帝，他的眉宇已经舒展，但眼神却更加鸷了，他也看出来了吧 “怎么回事？” 一个供奉上前回话：“五天前出了些岔子，那些武功好的不知何故都离开了，于是……” 作为供奉的江湖人士，虽没有官职，但俸禄更高，这样的人年纪不轻，都是在江湖上混了半辈子的中庸人物。 江湖太大，又新人辈出，总有这样一些人，心中存着正气，不愿意走上邪路，看不起末流的帮派行当，武功又实在是出不了头，人缘儿也一般，没有几个仗义疏财的朋友，交际手段较差，无法积攒自己的势力，一年年老去，被江湖的风浪拍下来了，便愿意过点儿安稳的富贵子，就成了受了朝廷的招徕做供奉。 “罢了，结果已经出来了，先顾着眼前吧”皇帝摆摆手，让供奉退下，收敛了眼神，表现出欣赏的意思，嘴角微翘，道，“江湖代有人才出，少侠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武功，也是难得。” 皇帝大概还是不悦，这番讥讽顾菲菲略听出一二，而昭阳无知无觉，看着那少年拱手谢恩，一派傲气，只觉得少年英姿正当如此不畏权贵。 “他武功那么好，还不贪恋权贵，定然……定然……” 顾菲菲悄悄抚额，没有搭腔，看着昭阳语还休眼泛桃花，全好像都冒出了粉红色的泡泡，哪里还不知道这位“人眼里出西施”了？哎呦姑娘，好歹顾着你老爹的面子，看看他的脸色再说话啊 皇帝黑着脸准备把这小子补入侍卫营好好锤炼一番，以后有用了就当个侍卫，没用了只管捡个犄角旮旯放着，就当是养了个猫儿狗儿的。 “皇上，在下自在惯了，并不想受拘束，此次参加武艺竞较也只是想要考证一下自己的武功，跟大家交流切磋，如今目的达到，自然不应再受赏赐，还请皇上把赏赐给那位兄台，他的武功原也不差的” 义正言辞推拒赏赐的不是没见过，但是，这番谦让，难道你以为那位输了的会感激你不成？顾菲菲目力很好，看到了那个不得而出的灰衣青年在惊愣之后的霾神色，不恨就是好的了，武无第二，奖励可以让出去，名次能让出去吗？岂不是羞辱？ 白衣少年不管有意无意，这番话传出去定会有不知的称赞他高风亮节，不慕虚荣，不贪权贵，哪怕他之前只是默默无名一江湖小卒，之后也会有了名声好评，至于那个灰衣青年，不管他愿意不愿意，都要领着这份，感激不已地做别人的垫脚石，否则便是白眼狼，忘恩负义。 顾菲菲悄悄捂眼，有些不忍看，白衣少年啊，你是真傻还是假傻，置皇权于何地？知道皇帝的地位在江湖人眼中不算什么，但是既然你已经来武艺竞较，给皇帝捧场了，就不要这么没眼色地做这种事了吧 第一次直观皇帝的恩赐被推让，顾菲菲对这个世界皇权的认识再次刷新，很是理解为何皇帝不喜欢江湖了。 这一个疏忽，没见到昭阳在拽皇帝的衣袖，等到顾菲菲再看的时候，场面迅速变化，昭阳这个傻大姐竟然直接请求皇帝赐婚，顺便还含羞带怯地问了那名唤宫南燕的少年一句是否喜欢她。 昭阳的相貌出众，今又是华服登场，简直艳光bī)人，是个男人就不会看不见，也不会不喜欢，再加上公主之尊，大庭广众之下示，少年微红了耳根，显出几分羞涩美好，被公主喜欢是何等荣耀，至少证明自己有魅力啊 一激动，少年跪地请婚，也不说推让赏赐之事，而是跟昭阳两个一搭一合，一起跪在皇帝的面前，郎妾意昭然若揭，举动之大胆，让顾菲菲深受刺激，我的mama呀，这是古代吗？怎么有女子这么大胆，好歹你先跟男的相处一下，看看他合不合适啊，一面之缘就要赐婚，一见钟的话这也太快了，你跳出去之前难道不想想若是他不喜欢你，你怎么收场吗？ 顾菲菲环视一圈，看到几个文臣还能够养气屏声，微带笑意装聋作哑，而自家的将军父亲，眼角抽啊抽的，皱纹都起来了。另外几个迟钝的武将愣过之后乐见其成地为这一事件添上了最后一块砖瓦。 “恭喜皇上得此佳婿” 见到武将这边儿有人这样说了，文臣立刻出列，也开始恭喜，一片恭喜声中，皇帝笑脸僵硬，深深呼吸，膛起伏几下归于平静，咬牙道：“公主下嫁，并非小事，还是要准备一下，先让礼部看个好子吧” 欢喜的一对新人立刻叩头谢恩，昭阳带着喜色大声地说了一句：“谢父皇”便堂而皇之地拉着少年的手，含脉脉地对视了。 天啊，也不嫌麻 作为见证了皇帝骑虎难下，不得不应婚事的顾菲菲很怕被迁怒，一把拽过边的梅香，在散场的时候悄悄混到了自家老爹的边，跟着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