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七章：残忍
之后的七天，莫德和琼清晨来到王宫，给这些公主讲了一上午的课，然后单独给伊莫金授课——由于黛西宠爱她，所以嫉妒的人除了讽刺几句，打打架以外，她们也没做得很过分。莫德虽然很想问伊莫金，科斯尔腾和布鲁斯有什么仇，克里斯为什么攻打佛罗，但现在不是时候，她们待的时间一长，便会引起怀疑，得不偿失。莫德忍下急躁，静静等待。加布尔雷斯依旧平静，好似前方的战事没有影响他们半点。但莫德收到些结果，无外乎是米诺斯海军战败。 小巷里，莫德静静观看加布尔雷斯的状况——人民的脸上洋溢热情，唱着民歌，手牵手走在阳光底下。集市上，穿牛仔的大叔抽烟斗，讲述年轻的事。包白头巾的妇女手挎篮子，对着摊头的蔬菜挑挑拣拣。一派和乐融融。 莫德抬起手，看看手上的报告。银瞳眯起。这些天，她也看出一点不对劲来，那些大臣和贵族愁容满面，似是预测到自己的命运了。可莫德一次没见到布鲁斯王，好像他一点也不担心。作为一个国主，站在战败的角度，难道不该站出来，安抚一下民众吗。莫德再次瞧了瞧，车水马龙的大街。难道这些人不知道前方的消息？加布尔雷斯的军区的士兵全部出动了。只留下一队圣骑士和一队亚迪蓝骑士，保护王都的守护防备军，这么紧张的气氛，这些人居然没感觉到？莫德向上望，云霄的建筑。难道乔舒亚没有告诉这些人民？或是他们大脑表层认为米诺斯一定会赢？ 她冷笑。愚昧无知。 加斯珀每天都会路过教堂，随便带走黛西。不知为什么莫德总觉得，哪里见过他，总想不起来，又不敢贸然拦住他。 伊莫金每天都在翻藏书室的资料，特别是历史一方面，专找开国国主的事迹来看，连民间传说也不放过。由于乔舒亚只关心阿伽美浓，倒是没注意伊莫金。毕竟在他眼里，这个女儿恐怕可有可无吧。 日子平静了一段时间，终于在二十一天之后，传来了一个消息：米诺斯和阿伽美浓两方决战在穆丽斯平原，距离帖撒利海湾不过十几里。山清水秀的地方变成了一片焦炭，得出的结果，却是伦纳德和尤金两败俱伤！道格拉斯手下第十一师第五团和条顿骑士团，决战，最终胜利，损敌一千，自伤八百。这场轰轰烈烈的战争，以两方主将两败俱伤结束。称为帖撒利—穆丽斯之战，死伤不计其数。但还没结束，伦纳德昏过去前，还喊着，我们还有一场最终决斗呢。 是的，两方是还有一场最终决斗。是以米诺斯军队并没有班师回朝，乔舒亚也没招他们回来。 可是，加布尔雷斯的人们高兴坏了，他们的国家能和科斯尔腾帝国打平手了呢，是不是意味着，将来佛罗也能角逐帝国之尊了呢。怀着这个理想，佛罗历3622年5月18日，晚。加尔布雷斯自发自动地阻止了一场彻夜狂欢晚宴。烟花礼炮，五彩斑斓地绽开在空中，人民的狂欢声，尖叫声如此热烈。沸腾了整个天空。 却传不到乔舒亚的书房里。他静静站在落地窗前，背后一片黑暗，隔着一面玻璃，却是心花怒放的世界。他没资格参加。这只是为了之后万人葬的序幕，当洛根大水落下时，整个加布尔雷斯将沉浸在水中，无人能幸免。那一刻的痛苦，他们无须品尝，沉沉睡去即可，一切的罪恶全由我来承担。 乔舒亚苍老的面容，隐藏热火的炽烈！ 莫德正坐在信哲教堂里，手捧一卷最新资料。 “殿下，上面说了什么？”乔问。 莫德沉吟，“尤金是故意的，他是故意输给伦纳德一招的，为的就是让这场战争提前结束。这些日子，他考虑了很久，才想出了这个方法既不能让佛罗怀疑，也不能让阿伽美浓底下乱套。而只有尤金和伦纳德两败俱伤，才能减少最少损失，让阿伽美浓停在帖撒利前，因为尤金和道格拉斯受伤了，两人不能攻过去了，只能休养一段时间。这样，乔舒亚不用怀疑了，我们也有了一定的时间。” 堂里一片沉寂。尤金真是绞尽了脑汁，这个方法不难，难的是细节，一旦细节出了错，前面的一切便会前功尽弃，到时，他们都会陷入困难中。不过尤金是老将，只要耐心一点，便不成问题了。 内森点头，“这个方法，尤金用的很出色，道格拉斯干的也很好，只是那个****？” “贾森？听说被索赖尔生擒了。”莫德冷笑，“尤金的功夫真没白做，果然布鲁斯王室有一人主动将贾森的弱点露给尤金，使索赖尔省力地抓住了他。” 查尔斯也笑道，“真是太好了，果然都有了成果。” 莫德摇摇头，“现在言成功为之尚早，我们最重要的一件事没做，何谈成功。对了，查尔斯，让你去套话，有没有套出一点来？” 前些日子，莫德想让查尔斯去和那些卫兵套话，当然不能明目张胆的去做，一定要耐住性子，先交朋友，然后由一件事情引出疑惑，不经意套出话来。不知道查尔斯问到了没有。众人纷纷看向他。 查尔斯皱了皱眉，道，“这些日子，我和一个中等家族的旁支相交，他是托关系才进入守备军的，我带他去吃吃喝喝，再玩玩，趁他酒醉套出话来。一开始，我本打算从基本的事情套起，毕竟他只是一个远方亲戚，不该知道那么多。结果，我和他讲话过程中，听到一个奇怪的事。” “什么事？” “他说，他在家族的藏书室里，看到过一卷很奇怪的牛皮卷，上面画着乱七八糟的图案，注解也是他不认识的字。大概是几千年的字了。当下，他去查了资料，将那些话翻译了一遍，结果写的，也是很奇怪，说什么……水的天堂啊，我以最崇高的敬意，向您致敬，天堂之中的人啊，我的祖先，无上感激您赐予吾族的力量。还有就是一句……艾格玛拉一族，授予最崇高的使命，冰尾澜一族的血脉，将赐予汝等生命与自由，为吾等一族铸造它，将衷心感激。” “这什么跟什么吗？为什么我一点也没听懂？”内森不解道。 查尔斯耸耸肩，“我也不懂，那个人更不懂。” “铸造？铸造什么？那个艾格玛拉一族是做什么的？”莫德问向琼。 “哦，好像是专门负责王室军队一切的铸造，他们好像是专门为军队铸造武器的家族，有一个称号，铸造氏族。”琼答。 莫德眼瞳转了转，“查尔斯，明天再去问，那张纸上写着铸造了什么，我想我们可能找到了什么。” “是，殿下，我明白了。”查尔斯颇有深意地点点头。 翌日，莫德和琼进宫，发现王室的公主竟然没来，不禁错愕。 伊莫金探出脑袋，半个身子藏在门口，吐了吐舌头，“她们都去睡懒觉了，昨天她们狂欢了一天，现在很多人都在睡觉，黛西也在。我想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莫德和琼对视一眼，笑了。两人按照平常路线，走向伊莫金的房间。 就在她们走后，人影出现了转弯口。 “怎么样了？”紫光落下。 加斯珀眯了眯眼，“还在找，乔舒亚藏得挺牢固，估计只能等阿伽美浓攻破了加布尔雷斯，我们才能得到。” 少女负手而立，“难道我们要在他们眼皮底下拿？” “他们又不知道我们要什么。再说，尤金叔叔，还是认识的呢，我们有什么不好意思，到时，只说是成年礼，他又不会难为我们。”加斯珀笑了笑。 “好吧，你小心点，别被乔舒亚发现了，到时别怪家族不救你。还有身份不能被莫德识破了，起码要到阿伽美浓攻破加布尔雷斯之前。” “好了，像个啰嗦老女人，小心没人要你。”加斯珀嗤了一句。 少女瞪大眼睛，胸口起伏了两下，然后又归于平静，“哼，不跟你计较。我只负责你任务完成。现在的加布尔雷斯就像一个炸药，一点就燃，而导火索在乔舒亚那里，我想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知道了，你走吧，冰之元，我会得到的，毕竟就连克里斯和科斯尔腾也不知道，当初亚伯拉罕还有这东西。” 少女冷哼，“要是科斯尔腾知道，恐怕她就不会放亚伯拉罕走了，而克里斯会用尽一切手段得到的。不过这和莫德的觉醒没太大关系，克里斯是不会计较的。”她消失在空中。 加斯珀笑。心忖，不介意？这样好东西，克里斯会不计较？就算他表明不计较，背地里也会将奥本海默榨出汁来，狠狠勒索一番，不过这就不关他贾斯泊的事了。 …… 地下室，幽幽昏暗，顶上一盏碧光照耀。虽然不大，但摆满了书架，一排排的书卷显出沉积来，泛黄的纸张说明有些时日了。琼在上方看守。莫德望着这里的一切。她们刚进房间，伊莫金便打开一扇暗门，让她们下去。这里是伊莫金待得几年，收罗来的资料，包括抄的，偷的，捡垃圾桶的，用尽了各种手段拿来的。 伊莫金走到一面架子上，拿下几卷牛皮纸来，“这是最新找到的，全是当年的事迹，有两张蛮重要的，看看吧。” 莫德接过纸卷，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伊莫金抽出一张来，“这是亚伯拉罕登基之初的，当初佛罗只是一个小小的公国，在在这片海域初露头角，一路过关斩将，建立了国家，这点事情被史官大加赞颂，但之后十几年的事迹却什么都没有，就像历史的刷子抹平了。” 莫德静静听着。 伊莫金又抽出一张来，“这是我无意中发现的，是当年一个发了疯的史官写的，上面记载了，佛罗历14年的事情，虽然看不懂，但一点，他说大公在命人暗挖一条隧道，那时洛根大坝刚刚建立起来，国库空虚，但亚伯拉罕还是偷偷摸摸地挖隧道，在峡谷两旁的山体之中挖，然后将一切知晓的人都杀了，他是不小心的发现的。” 莫德看过去，“看来峡谷两边可能是了。” “也不确定，这里有一张说，亚伯拉罕在晚年时，曾经在加布尔雷斯前方的平原，测量了土地的深度，虽然事后这一件事件被淡忘，还是有人写了下来。”伊莫金道。 莫德点头，“再找吧，找出当年发生的事情，我们必须确定正确位置。” “知道了。”莫德站起身，刚要离开，却止了步伐。 “还有什么事吗？”伊莫金问。 莫德转过身来，俯视伊莫金。 伊莫金摸了摸脸颊，“有什么不对吗？” 莫德重新坐下来，盯住伊莫金，沉声道，“你知道克里斯为什么攻打佛罗吗？不要再告诉我不知道。道格拉斯说，你一定知道。也不要告诉我，却问克里斯。今天，我问的是你！告诉我！” 伊莫金扯了扯嘴巴，缩在了椅子里，小声道，“不要这么凶嘛，告诉你不就得了。” “说！” “是这样的，这件事情，原本只有大长老和父亲知道原本的事情，而我不过因为参与所以知道。我只能告诉你这件事情，但不能告诉你它的原因。” “快说！” “父亲攻打佛罗，是想要得到布鲁斯王室直系的全部血脉，将他们活捉，其他的，父亲不需要，就像什么时间之子啦，什么殖民地啦，矿石啦，外边那些人就知道瞎猜。” “血脉？为什么？”莫德紧紧蹙眉。 “好像是因为你，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至于亚伯拉罕是科斯尔腾的属下，确实是的，而布鲁斯王室也不是普通人，而是异族血脉，千年前的异族与人结合下的，就是这一血脉，科斯尔腾大帝才将他收于麾下。” 莫德深深呼出口气，“是不是冰尾澜血脉？” 伊莫金惊讶道，“是呀，你怎么知道的？” “和我有什么关系？”莫德答非所问。 “好像是什么觉醒血脉吧，父亲命我颠覆佛罗王室，就是为了在最后活捉直系族人，一个都不放过！” “觉醒血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亚伯拉罕会知道，千年后兰开斯特覆灭佛罗？科斯尔腾大帝又为什么让他建立一个国家？克里斯攻打佛罗，究竟是为了什么？”莫德道。 伊莫金皱着脸，“我不知道了，父亲的确是因为你，这我是确定的。” “等等，你说什么？为了我？活捉直系族人，觉醒血脉？难道我的觉醒血脉需要冰尾澜一族的血脉？也就是说，克里斯要用这一族的性命，为我觉醒血脉？”莫德站了起来。 伊莫金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活捉直系族人，觉醒血脉？可不是这样做吗？伊莫金脸隐隐苍白。“父亲好残忍，竟然用一族的性命，为他的女儿觉醒血脉？！一族的性命啊！用旁人的血脉，注入血液，激发最深处的力量，这是最邪恶的一种做法，通常需要祭祀，但这是凌迟之痛啊！克里斯太恐怖了！”伊莫金浑身瘫软，从椅子上滑下来，脸色毫无血色。 莫德也有点震惊。假使克里斯屠城，她都不会惊讶。但他真的……一时间，地下室里，寂静无音。 “jiejie，父亲他，他太可怕了。”伊莫金颤抖道。 “谁能阻止他？” “可他，这是将布鲁斯血脉当作祭祀品啊！黛西她…” 莫德苦笑，“战败了的国家，如同牛羊，哪有什么尊严。就连王室子女，也只能沦为奴隶，王女王子作为奴隶分发到大臣贵族家中，任意肆玩，我想，当你知晓这件事时，便有了准备，却不知你如此单纯，真的和黛西成了朋友。” 伊莫金如同雕像。然后蹦起来，攥住莫德的衣角，“不，不，jiejie，你救救黛西，求求你了，我知道父亲最喜欢你了，你去求，他一定答应的！好不好？” 莫德拂开她的手，站起，“痴心妄想！你以为克里斯是什么人？他会听我的吗？恐怕九大族老来了，他都会一意孤行。就像上议院一般，阻止不了他的野心。别忘了，我们不仅是他的子女，更是他的臣子！”说完，她便走出了。任留伊莫金放声大哭。 莫德走在楼梯上，长叹一声。克里斯你到底要干什么？当初你杀了梅拉尼，到底是为什么？一场血腥的祭祀，只为了唤醒血脉。是什么血脉？是不是博罗梅奥的血脉？三千多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这么多谜团全指向了三千多年前。金蒂米亚族的那副壁画是，阿贝斯七彩龙鳞是，瓦尔米基和龙神亦是，好像全和科斯尔腾有关。她扮演了什么角色，克里斯又扮演了什么角色？而我是谁？永劫说她不该出生，到底又是为了什么？我扮演了什么角色？一团秘密充斥在莫德脑子里，不得安歇。 她和琼匆匆返回了教堂。关在房间里整理这些谜团，试图抽出一根线条来，可根本不可能，除了全和三千多年前的科斯尔腾有关，好像一点联系也没了。龙族，金蒂米亚族，冰尾澜族，都是异族，可这三族之间，好像没什么联系啊。 莫德头痛死了。 过了平静的几天，战事没有兴起，一切静悄悄的，静的似乎不正常。几天后，查尔斯带来了一个重大消息。 “他将那张地图拿来了。”返回教堂，查尔斯便匆匆道。大家愣了一下，抛弃手中事务，涌到教堂处去，关上门。 查尔斯将牛皮纸摊了开来，抬首郑重道，“殿下，我知道了那是什么东西！” 莫德一惊，“什么东西？” “冰霜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