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章:信仰
他们决定先去威斯康城,见一见达雷尔,莫德欠他一个解释,这一趟非去不可。一路上,莫德脑子里回荡的,清点尸体时,阿伽美浓的nongnong悲伤,沉默地哭泣,安静地哀恸,她站在战场上,第一次直面战场的残酷,几月来,她几乎一睡觉,就冒出这场景来,以缄默的力量,感染着每一个人,无声的痛苦,如针扎般喘不过气,喉咙如哽咽棉花。亲人,朋友的流逝;生命的践踏令莫德纠结:征战,到底是建功立业,还是对生命的终结;是保家卫国,还是政治的一场博弈。 亚瑟斯劝导,“每一个见过战场的人,都会这样,对生命的感慨,对战争的思考。你在纠结什么,每个人都会死,死法不同而已,选择这条路时,早已准备好,战争的意义本来就是人命,我们是冷酷的,不需要同情他们,更不需要考虑它的价值,当你有资格改变它时,你说它是什么,它就是什么,懂吗?” “说来说去,还是权力?” “当神抛弃我们时,这世界上,只剩下强者或是弱者,强者,主宰性命;弱者,为强者所践踏。你要当强者,还是弱者?” “强者,选择这条路,我往前走,无退路,有时累了而已。” “这可不是莫德会说的话,累?强者不会累。” “知道。” “难为你了莫德。” 莫德没有答话,神情恢复正常。 晚上,他们选择低矮的灌木丛休息,虽然野兽不多,但依然要防止。两人沉默会儿。莫德笑道,“亚瑟斯,这次战争,你没有趁机‘死掉’真是可惜。” 亚瑟斯无奈扯扯嘴角,“一时兴起,忘了这事,不过没关系,伯尼被带走了,我可以轻松一点,下次见到他时,大概在苏碧丽了,我争取‘死掉’吧。”两人相视一笑,一夜无话。 翌日,五人继续赶路。威斯康城离肯特堡不远,出了密林,跨过平原,就是威斯康城,隶属维康郡,现在维康郡被阿伽美浓占领,留下两个兰开斯特族员,一些将领,一些事务官,都是兰开斯特皇室调来的,负责航运正常,物资正确传送,以及日常开销,最快捷的调动。克里斯托弗花了很大的功夫,才把后方打理好,战争不仅仅是前线的支援,后方的物资,生产,以及和殖民地的联系,至关紧要,财务总大臣必须是克里斯托弗的人,否则一切将乱套。威斯康城比肯特堡要大,它背靠肯特堡,东西南北接大群城市,几个郡紧密连在一起,这是个关口,弄不好要崩溃,当初阿伽美浓是从正面攻来的,经过了一番争斗,才拿下它的,它是商运交易场所,是艾萨州的经济中心之一。达雷尔是这个城的执行者之一。另一个克莱夫,他是克里斯托弗表舅舅的儿子,妻子是克里斯托弗的堂妹,这一支脉力量不弱,是以得以胜任,达雷尔也在他手下学习。克莱夫是柯亚商会会长,最擅长做生意,嘴上两撇胡子,手里一把金算盘,言语犀利如箭矢,常逼得人哑口无言。他接手维斯康城,是最好的打算,既能保证航运,贸易的正常交往,又能捞取大把的金币,对他来说,最格算不过的事情。查尔斯说,阿莱常常将他送到克莱夫手里,那叫一个惨。 当五人到达威斯康城门时,已是黄昏。他们骑马奔驰一天才到达。他们下马,城门有两排守卫,通行的商人都要经过检查,平原上,陆陆续续有许多商队骑马而来,商队一连串的马车,装载了大量的货物,需要交易。莫德他们同样排在队伍里,尤金为他们写了通关手书,守城人一看,便会知道。 商人的地位在战争里,很受欢迎,也不受欢迎。他们通常都是航运,贸易的好手,最喜欢发战争财,军阀讨厌他们,却离不了他们。比如莫德前一个,大型商队,光是驂騑都要十几匹,后装备上包裹东西比得上大型生物。商人历来被称为jian诈油滑,克莱夫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嘿嘿,军官,来,拿点小钱不成敬意。”肥溜溜的商人,正在贿赂军官。军官眼睛一转,错手一横,拍手打掉他的钱币,却收下里面的票子。 商人喜笑颜开,连眼睛也不见了,“谢谢军官,谢谢军官,来,我们走。”大型商队五六十个小厮,策动马匹,上了路,径直往城市里面走。 安德烈直笑,“莫德,你就不管管?” 莫德冷哼,“我怎么管?这是一个准则,说了,也没人听。” 安德烈耸耸肩。 莫德上前交付手书。那军官看到,恭敬跪下,白手套一指,“请。”五人从容进城,后边的一排人看得奇怪,却没有说什么,他们是商人,不是搬弄是非的人。 一进城,莫德便感受到一种nongnong敌视,其他几人同样感觉到。大街上,虽然人多,商队车队不少,但没有安泰岛那种热闹,友情的气氛了。阳光橙色的味道;大街小巷的使劲呦呵声;客气的笑闹声;眼里的嬉戏吵闹——只余下仇恨怨毒的眼神,灰败的味道,沉寂的氛围。那平民们仇视着进城的人。一队队的巡卫队穿街而过,无情的面容,银黑呢绒披风扬起,精铁长矛竖立,精白光芒一闪而逝,使平民们惊惧地低下头。一路走来,莫德感受到,一种被隔离的氛围。 恐怖的惊呼——惊恐到一定程度的呼声。划破了沉寂的幕布。大街上攒动起来,走路的平民们奔跑起来。脸上带有怨毒,唯恐不乱,期待,又有惊慌,害怕,担忧。他们跑得像一阵风,脚步繁乱,杂乱无章。 乱流里,安德烈伸手一抓,抓住一个平民,低喝道,“怎么回事?” 那人看到五个外来人,脸上涌起仇恨,似乎犹豫什么,杰妮芙觉察不对劲,魔瞳一闪,那人垂下双手,木偶机械道,“一个小孩杀了阿伽美浓一个醉酒军士,被人看到了,阿伽美浓要大开杀戒了。” 几人对视一眼,皆是感到不可思议。小孩?怎么可能? 亚瑟斯眉狠狠一皱,厉呵道,“小孩怎么可能杀军士?” 那人冷笑一声,“怎么不可能?阿伽美浓把我们当人吗,他们完全将我们当作奴隶,要打要杀,他们一路占领过来,杀死我们多少同胞?壮年都被杀死了,女人都被jian污了,只剩小孩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奔跑的人们看见五人这样做,恨意愈演愈烈,恨不得冲出眼眶,可不敢。一会儿街上,平民都跑光了,一些商队不知所措。 安德烈扔下那人,“去看看。” 四人心情重地点点头。他平民们躲在破落建筑内,畏畏缩缩,探头探脑,大街上的建筑破落,看样子是被砸的,断垣残壁,倾颓灰败。五人到达那处时那里围了不少人,商人,伙计,军士,将领,军士,莫德仰首,阁楼上,打开窗户,观察的人更不少,大都是冷眼旁观。有的人怀里一个美女,调笑着;有的人沉思思考;有的人当作一场笑话看,有的人吃着面条,指指点点。五人不禁停下来。 一人带领长条军士前来,远远呵斥,“滚开,滚开。”兰开斯特中人,他一过来,众人远离。手持长剑,身披战甲,年轻人冷脸道,“怎么回事?又是暴民杀人?” 几个军士争先恐后,弯腰谄媚道,“伊诺少校,是一队孩子聚成的队伍,杀了艾尔,他可是个酒鬼,整天醉醺醺的,嘿嘿。” 伊诺眉一皱,“让开。” “是,是。”大家伙儿退开一丈。 莫德几人登时看到场景。几个孩子赤身裸体,约有七八岁。被捆在地上,皮包骨头的身体上,全是红肿紫青伤痕,有些伤口化了白脓,血rou往外翻,长了白色蛆虫,恶心至极。他们被摆成一个屈辱的姿势,莫德看见,几个孩子的眼瞳红肿湿润,爆出一股尖锐来。好似最恶毒的怨恶全在里面,等待喷溅,杀死一切伤害他的人。 杰妮芙吓了一跳,扑到安德烈怀里,不忍去看。 旁边中年军士,脚旁丢弃一个酒壶,胡子乱糟糟的,看不清面容。伊诺抿抿唇,“怎么又爆出这种事了。” 旁边人讪笑道,“都是艾尔的错,他有恋童癖,结果……” 伊诺眉毛一竖,怒声道,“糊涂!不是告诉你们不要伤害平民的吗?怎么就不听?上次是这样,这次又是这样。是不是要废除你们的军衔,来个杀一儆百才甘心?” 十几个军士跪倒在地,大呼冤枉,两股抖得筛子似的,冷汗直冒。伊诺平复心中怒气,一甩手,“将这些小家伙带回去,交给达雷尔。” “是。”身后几个军士出列,拎起几个孩子,跟伊诺走了。艾尔的尸体横呈街头,军士无法,只得将他抬到乱葬岗去,嘴里还念叨什么。戏没了,看戏的人自然散伙,纷纷远离。 莫德站在街头。民族与民族之间的隔阂,怎么也挥之不去,这已是共识,连小孩也可以举起刀来,这仇恨到底有多深。 “殿下,我们没有办法。”亚瑟斯低低道。 “我知道。” 杰妮芙眉心一股不忍,眼眶红红,“安德烈,莫德,一定要这样吗?他们还是孩子啊,孩子知道多少?不过一时的恶念,莫德,你和他们说说,放了那些孩子,好不好?” 她的善良宽恕,令莫德揉揉眉心,移开视线。 安德烈抱住杰妮芙,轻声道,“不要任性,莫德不是善良的人,我们人微言轻,又能做多少呢?仇恨是人本性中的东西,我们无法改变,想要化解两个人之间的仇恨,尚且不易,何况是两个民族呢?”安德烈深有体会。杰妮芙泄气地垂下眸。 莫德沉声道,“走吧,我们要在天黑之前,见到达雷尔。” 五人抬首。太阳落下地平线,残余一腔寒意。 达雷尔驻扎在城市的中心,一座教堂内。这里曾经是诵读礼仪道德的地方,报时的地方;阅兵的地方,整座教堂恢弘气派。克莱尔一看这里,便喜欢上了,坚持要住在这里。达雷尔无法,只得陪同。 他正在后边一间房间内,处理事务。宽大的书桌上,累积着厚厚的几垒卷帙。达雷尔坐在后边,戴着眼镜,手里一只墨水笔,刷刷写着。时不时拿起来看看,读读。 “长瑞叶的晶石没了,需要一段时间再送来?那换一个地方,奥卓莉?斯巴?奥卓莉吧,那里的晶石好像不错。” ——“苏碧丽的工程竣工了?太棒了,接下来,就可以接着攻打了,然后是艾萨,这里的工程要加快。” ——“发生几起暴动?一定要镇压下来,不可以损失一丁点儿交易,否则那老狐狸还不咬死我。”达雷尔看下一张时,门口冲来一个军士,“报告。” “干什么?没看我正在处理事务呢吗?”达雷尔一拍桌子,怒声呵斥。吵死得了。他转身压住脾气,“又是哪个大商家觉得不满了,是哪有发生暴动了?不是告诉你,全交给伊诺吗?没看见我忙得要死?” “长官,殿下来了。” “殿下来了?哪个殿……”达雷尔脸色一变,“是不是莫德殿下?” “是,来人是如此说的。” 达雷尔穿起外套,急忙冲到外面去,“走,走,走。跟我迎接殿下,真是的,该死的政务,害得我脑袋不清不楚的。”他急匆匆往前院奔。到教堂侧门时,停下来,整理整理外衣,推开侧门,“你们留在外面。”军士站立门口,笔直不动。 焦红色拱顶,先知土著的壁画刻画惟妙惟肖,信仰的是内瓦克。虽然第三世纪时,所有神明抛弃了他们的子民,但人们还是信仰他们,不变初衷。教堂宁静安详,鲜明的壁画慈祥和蔼。达雷尔进来看见莫德,查尔斯两人坐在下面的椅子上。双手交叉抵头。 “达雷尔。” “我的殿下。” 莫德站起,望着如今的事务官。他一身黑绒大衣,脸型消瘦很多,眉心处疲倦,颈脖处,戴着条项链。莫德朝他深深鞠躬。 达雷尔大惊,“不可,殿下。” 查尔斯道,“对不起,达雷尔,霍莉的事是我们的错,也受我一拜。”他鞠躬下去。 “霍莉自愿为殿下而死,我并没什么抱怨,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换做是我,同样如此,她已经走了,我们都是族人,不必如此。” “我知道,只为了心里过的去点,我欠你一个解释,现在,我们依旧是主上,与臣下。” “既然是臣下,就更不必如此,我们理所应当为您牺牲。”达雷尔笑道,“既然她让我快乐活下去,我就快乐活下去,权利,美女一个不能少,是不是?” 莫德呼出一口浊气。 “殿下,专门来的?” “我来看看你,看看威斯康城,戴纳呢?我让你将他带来的,他现在在哪里?” 达雷尔一愣,脸上出现很奇观的表情,想笑又发怒,困惑又无奈,变了好几重。 “这是什么意思?” 达雷尔摇头,“殿下,我不好说,您跟我来就知道了,这个人…他…我,您自己过来看吧。” 莫德,查尔斯对视一眼。“查尔斯,你留下,等我回来。” “是。” 莫德跟达雷尔出去,走了很久,转好几个弯,到达一座地下室内。里面很多牢笼,不少的人。气氛诡异,他们不喊也不叫,直勾勾盯住你看,十分不爽。到底怎么回事?希干什么了?死了?犯罪了?叛敌了?还是杀自己人了?莫德莫名其妙,猜测各种想法,将自己绕的头疼。 “到了,殿下。”达雷尔站在一间牢笼前。 莫德走过去,那里有扇铁门,上面有个小窗口。 “打开。” 两个军士打开锁。 门开了。矮小的地窖,下面有几节楼梯。莫德一眼就看见希,他稀稀拉拉的头发长点,黝黑的皮肤还是那个样子,身上穿戴银黑战甲,完好无损。坐在地上,好像吃什么东西。听到开门声,他转过身。他的脸下巴一圈长了青涩胡糙,唇畔依旧缺一块,整个人精神奕奕,看不出一点囚牢的窘迫,嘴里塞满面包。瞧到莫德,哆哆嗦嗦地站起来,忸怩地卷着衣角。“勇…士,我…我”‘我’了半天,‘我’不出一点东西,只把几个人逗笑。 莫德指他,“怎么回事?给我说清楚点。” 达雷尔耸耸肩,“说出来,殿下您肯定不信。您知道吗,当处我们攻打威斯康时,那时我本想让戴纳锻炼锻炼身体,好立战功,没有让做什么,只让他杀几个人,后来我就没顾及他。谁知道,一场仗打下来,这家伙居然一个人没杀。还把一些敌军放走了,造成了一系列的暴动,您知道吗,他手上没沾一点鲜血。当时几个将领坚决处死他,是克莱夫保下他,让他先关在这里,后来渐渐的忘了。” 莫德一口气哽在喉咙里。没杀人?还放跑了?冷厉视线转向他。 “勇士,我不是故意的。那些人也是人,我们也是人,为什么自相残杀?我们都是上天的兄弟姐妹,应该友好可亲,不该相爱相杀。”希急忙道,说得很快,生怕莫德厌弃他。他自认为自己的观点没错,大家都是人,都是思想的生物,为什么要相互残杀?看着那些人惊恐的面目,他不忍了。放走他们,他们感谢自己,并说再也不杀人,他有什么错?难道宽恕也有错? “噗嗤”达雷尔笑出来,“当初,他也是一番大词,大家大笑不止。” 莫德只觉一股气咽在胸口,无法喘出。上战场,不杀人,说自己可怜敌人,还放跑了敌人,算什么?她该说,希太善良了,你是对的,我们都是罪人,都该下地狱?这个奇葩没被杀死,实属大幸。莫德大骂,“你个蠢货,******猪头。上战场就是杀人的,你不杀人,拿什么拯救你口中的宽恕?”她一边骂,一边跳下去,抓住他的领子,拎起来,凶狠粗口大骂。非要逼得她爆粗口吗?莫德瞳里火焰喷出。为什么不争?为什么不抢?人家都是唯恐自己杀的人不够多,他倒好,到手的军功推出去。天下有这么蠢的人吗? 希手足无措,然后镇定下来,琥珀的眸子坚定强韧,“勇士,宽恕不是杀人。我知道我的做法,在你看来,离经叛道。但对我来说,却是一生的信仰:我的父母为救人死去,他们一生没杀过人。难道为了点荣耀,就要违背自己的观念,去杀人吗?我做不到,我不能。一生沉浸在鲜血里,不可自拔,你可以说我蠢,但你无法逼我杀人!”他越说越高亢,瞳孔发光,盯住莫德。好似黑暗中的两盏灯光,明亮坚持。 达雷尔先是偷笑,后是愣怔,不可思议,再后是哀伤迷惘。莫德想开口大骂。接触他的眼睛,明亮得令人羞愧,与莫德眼里的黑暗阴毒,形成鲜明对比。她不禁松手,退后两步,跌坐在阶梯上。希抿唇,坐在地上,第一次没有叫莫德。莫德咽咽口水。她该说什么?当孩子拿起刀刃杀人时,这场战争就没了意义,宽恕成为罪孽,我们还能做什么?
莫德直起背脊,走出去。达雷尔摇摇头,关了门。莫德看着前方,瞳孔失了焦距。她可以做什么?她什么都不能做。这场战争远没有自己想的简单,它势必要进行下去。这是宿命,她是个弱小的人,连宽恕都做不到,何谈善良?她的血是冷的,残酷的,永远做不到善良。 达雷尔追上来,“殿下,怎么处置戴纳?” “不知道,我头很疼。” “殿下,戴纳是个好人。”憋了许久,达雷尔道。 “这个世界上哪个人出生不是好人?我们只是在选择的过程中,丧失了自我。”莫德冷哼,加快了脚步。 等他们上去时,莫德意外地见到克莱夫。绿荫大道上,他一身白袍,长发披肩,修长淡漠,与以往很不相同。“达雷尔,你先下去吧,我和殿下谈谈。” 达雷尔鞠躬退下。 莫德抿唇,“和我谈什么?” “知道我为什么要保下戴纳吗?”克莱夫微笑。 “不知道,我无法左右他。他表面上温和,实际倔强,我们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他有他的世界,遍地开花,灿烂美好;我有我的世界,阴冷寒冻,暴戾残酷。两个极端,我是个黑暗堕落者,抗拒光明,却还是被它吸引。我不知怎么办。” 克莱夫走上前,摸摸莫德的头,“光明谁都会向往,是世界的源泉。” “可我们是在毁灭光明。” “战争是什么?莫德,在每个心中都有不同的理解。有些人为了光明而战,有些人为了权力而战。它是政治的延伸,无论它是好是坏,它都是必要的。黑暗的滋生地,同样也是光明的出生地。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别人。等你有实力知道,自然会明白。现在,遵从命运的安排,走好你该走的路。” 莫德没说话。“你虽然聪明,不代表懂得多。不懂的地方问问长辈,他们会给你正确的答案,要知道,聪明只是一种天赋,而人心却一项选择题。” “谢谢。” “不用,去苏碧丽吧,放心戴纳会没事的。道格拉斯是陛下给你准备的,嗯,一位很好的开导者,无论是学术上,还是人生上,多去问问他。” 莫德离开教堂。背影深沉,似北山上化不去的冰雪。 孩子祝你好运。下辈子别生在兰开斯特。 …… 阿松林麓深处,四周的野兽匍匐在地,颤颤哆嗦,草木惊魂。两队人此处,争锋相对,大动干戈。维罗妮卡手中一把墨金长刀,黑红双翼展开,嘴角一抹血丝,康拉德抚着胸,一只手撑地,跪在地上,约瑟夫扶着他,背后一队绿衣骑士,纷纷拔出长剑,整个气势剑拔弩张。凯琳娜单独站在一侧,皱眉瞧着阿尔菲,她的对面就是,阿尔菲,伯尼,乔茜。今天下午,他们两队人就遇上,于是又是一场大打出手,反正两队人打的次数不计其数,但这次的缘由,令凯琳娜深深困惑。康拉德居然说,阿尔菲是他们七脉小姐的独生子,当初他不知为什么离家出走,七脉的家主十分疼爱这位小姐,她虽然已死,但阿尔菲一定要带回来,派出康拉德带回阿尔菲。凯琳娜不解的是,阿尔菲这个人,她一点印象也没有,他居然在斯图亚特七脉的嫡系?这有点匪夷所思,他一路跟着安德烈,这又是怎么回事?他难道不知道两族是敌人吗?他不怕被安德烈杀了?凯琳娜脑子隐隐作痛。维罗妮卡和康拉德打了一下午,也没分出胜负,两人估计是经常打斗,了解对方,才没用尽全力,僵持许久。 “维罗妮卡,老子不想和你打了,只想带回阿尔菲,你又捣什么乱?” “康拉德,你个阘茸,贱种。老娘说了,阿尔菲是我儿子的医师,你又编了什么借口,想要带走我儿子的医师,也不找找好的理由。”维罗妮卡一脸鄙视。 “妈的,阿尔菲真是我支脉的嫡系少爷。你不是万劫的女儿吗?怎么连这点也看不出来?” “老娘不需要。就算他是你嫡系少爷,我把他还给你,我不是傻瓜吗?”维罗妮卡冷哼。 康拉德还想再骂,但约瑟夫在他耳畔说了什么。康拉德皱眉,低声道,“行吗?” “行的,这个女人最喜欢亮晶晶的东西。”约瑟夫道。 康拉德咬咬牙,“好。维罗妮卡,我东边还有一整座碧玺矿山,要不要?” 维罗妮卡眼睛一下泛光,“真的?没动工的?” 康拉德rou痛道,“嗯,没动工的。” “好,成交。阿尔菲,你去吧。”维罗妮卡翘着红唇。 阿尔菲苦笑。一座碧玺就把他买了?这也太廉价了吧。他自幼害怕这女人,不敢迟疑,赶紧过去。低低唤声,“康拉德指挥使。” 康拉德喜笑颜开,“少爷,太好了。家主一定欢喜,我们走。”他站起,转过头来,一脸凶狠,“臭女人。我们的帐还没完,你给我等着。” “等着就等着,谁怕谁?”维罗妮卡冷哼。 两队人马准备分道扬镳时。马蹄嘶鸣响起,几十人向后看去。只见前面的路上,十几黑骑死气沉沉停在路当中,马上黑骑士彪壮强悍,手中每人一把安提亚长剑,锋锐尖利,划出白光。为首一个汉子,重装铠甲,黑魔战甲,十分彪悍,身披墨色长披风。等他摘下头盔,维罗妮卡,康拉德一惊。维罗妮卡竖瞳变成一条直线。 两人大喊,“夏兰。” 光头有些意外,笑道,“维罗妮卡,康拉德,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两人脸色无比难看。凯琳娜几人根本不敢出声。 …… 灌木丛中,红色女人,矮子,几个牛角人偷窥着。 “主子,夏兰追到这里了,维罗妮卡,康拉德是他的对手吗?” “不知道,他们应该交过手。如果不是,我们暗中帮一手。 “夏兰是个对手!” “我们必须借别人之手,否则我们自身将会暴露。” “是。” …… 维罗妮卡冷笑道,“什么事劳烦尊贵的司长出动?难道是混天玉钢丢了?” 夏兰邪狞一笑,“维罗妮卡不愧是万劫的女儿,这都猜得出来。要不是我们是敌人,我真尝尝你的滋味。” 维罗妮卡,康拉德大惊,混天玉钢真的丢了?凯琳娜几人垂下眸,不敢出声。凯琳娜心一动,难道这个夏兰是来找混天玉钢的?这可不得了,要不要告诉莫德? 维罗妮卡想起雅各布,前几月他一直偷偷计划着什么,还在儿子丢失的时候,表现的一点不震惊,难道是他策划的?算起来,他是最想得到混天玉钢的,当初酋长与他决战之时,因为出其不意,才伤了雅各布。他难保不去要回这个场子,可是他竟让安德烈一个人去?******。这个贱男人。维罗妮卡与康拉德对视一眼,咽下这口气。决定联手,夏兰太强大,他们必须联手,否则死得就是自己。两人悄悄保护后辈,让他们到一边去。夏兰没这么孬种,应该不伤孩子。 夏兰眼一眯,露出邪妄腥秽,嘿嘿笑道,“来吧,看看过了一段时间,你们的实力是不是更上一层楼,全都退后,这是我们的战场。” 维罗妮卡,康拉德也呵斥属下后退,准备单手搏斗。夏兰冷嘲,右手虚拳一握,光华凝聚,大型墨绿镰刀赫然在握,十字形的花纹布满刀身,冉冉燃焰的火炎燃尽灵魂,巨大刀刃如半月形,刀锋锐利邪恶。他扬起镰刀,狂妄一笑,“来吧,小家伙们。” 维罗妮卡,康拉德深吸气,冲天而起,划破穹苍,激起轰然鸣声,夏兰眼一眯,舞动镰刀跃起,向空中跃去,划出激烈风速,呜呜呼呼低沉,令人胆寒,阴邪的气息席卷碧旻,目光紧紧围绕空中几个影子,他们高速移动,激烈碰撞,擦出无数虚影轰鸣,狂风漫卷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