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5 私心
翠竹虚扶着容绾到了花厅。 容绾走上前去，“夫人。” 元氏笑着道，“恩——来来来——见过周家大老爷。” 周家大老爷是周家大房，管理周家的铺子，是周国公的兄长。 容绾上前两步，屈膝施礼道，“周大老爷。” 周家大老爷点头应声，语气不冷不热，眼神却是冰冰凉凉的，“起来吧。” 容绾默默起身来。 周家大老爷打量起了容绾，就是这样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害的他周家平白无故受了那么损失？需要用一间那样好的铺子来抵消，他周家可不是专门做生意的，少一个铺子就会少了很多收益，可若是他不给铺子，那他周家在生意上的损失可能会更多，这两天，他已经想尽了办法来挽回，亦修书给了宇文丞相，想要让宇文丞相出面，可结果显而易见，宇文丞相只是说了一些安抚的话便作罢了，现如今他算是知道了，这崔府在西魏的地位似乎比他想象中还要高一些， 而且因为这件事，各大户对崔府也更加殷勤了一些，真是让他又气又妒忌，虽然崔府没有明说也没有承认这件事是他们做的，可是事实是骗不了人的，在他答应了给铺子以后，周家才有恢复到从前的迹象， “听说你的医术很好是吧？”他问道。 容绾淡笑，“不敢当，那不过是别人胡乱说的。” 周家大老爷也笑了，又道。“唉，谦虚什么，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老夫最不喜欢的就是明明是好，却非要藏着掖着。” 周家大老爷笑得坦荡诚恳，话里却有一种淡淡的刺耳，容绾说道，“民女也最不喜欢这样的人了，所以民女确实说的是实话。民女的医术并非很好。周大老爷莫要听信其他人的传言。” 周家大老爷顿了盾，他没有想到这丫头这样不服软，这会儿他看着这丫头不但没有觉得她柔弱，反倒是觉得强硬的很。看样子也不会是做不出来那种背地里害人的事儿。 周家大老爷想着不由对容绾的记恨更加深了一些。他眼中一抹厉色闪过，随后是又笑了起来，“那依照姑娘这样说。谁会敢姑娘看病啊？姑娘这样砸自己的招牌好吗？” 容绾却说道，“非也，民女不是砸自己的招牌，而是坦白，如果民女将自己的医术不实的报出来，他日若是医不好人，才是砸招牌呢。” “姑娘说的有理。”周大老爷道，“那我这就回去看看是谁造的谣，抓回来打他几个大板，也一定要问问他为什么要胡乱造谣生事颠倒是非。” 周大老爷眼神阴沉的模样，估摸着真的会这样做， 可那这样一来，谁还会找她看病啊？ 这样一搞，谁要说她的医术好，还得被抓去挨打，那谁还敢说她好？估摸着还会说不好的吧？ 那这样就是变相的说她的医术不好，一个大夫医术不好，谁还会找她？ 看来这个周大老爷对她的怨恨很深啊， 容绾不由皱了皱眉秀眉，说道，“周大老爷又说错了，民女没有说自己的医术很好，但也没有说不好，民女方才那样说，只不过不希望别人把自己的医术夸大其词。” 她又道，“而且方才周大老爷不是说过，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难道民女这样做不对吗？——更何况民女的名声好不好都是自己的事，外面到底是如何谣传民女的医术，就不劳烦周大老爷关心了。” 言下之意就是说和他没什么关系，这话就是说的他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但事实也是如此，不过他是一个长辈，说话这样思虑不周，就让他尴尬了， 而且，自己这样管别人的事情，手也伸的长了些， 可是，他这也不是被气的吗？ 周家大老爷脸色沉了沉，腮帮子也紧了紧，然而他看了一眼容绾身旁坐着的元氏，却又笑了起来， “是老夫的不是，是老夫多言了。”她说道。 容绾笑笑，“不，民女不过是关心周大老爷，周大老爷气色不大好，但民女听闻周大老爷是个极其谨慎能力又强的人，可民女方才见周大老爷连连说话出错，想来就是优思过多又上了年岁，所以民女又怎敢让周大老爷费心，万一出了什么事，那民女可担待不起——不过周大老爷对民女的厚待，民女就心领了。” 这样冠冕堂皇又明目张胆的说他年纪大，脑子不好使，又诅咒他出事真的好吗？ 周大老爷顿时觉得和容绾没有办法说下去了，若是再说下去，他非得要发火不可，他道，“老夫近来身子却是不如从前了，此刻出来这么会儿就有些累了。” 元氏这会儿才开口说道，“那周大老爷就赶紧回去休息吧？” 周大老爷正有此意，“那老夫今儿个就先告辞了——改明儿我若是病了，我一定要找姑娘来看。” 她是开医馆的，如今又是以医术谋生，找她来看病自然不能拒绝。 容绾点头，“好。” 周家大老爷笑了笑，不过脸色却仍旧不太好，他没有再说什么，转身悻悻然的离开了。 “以后再要是遇到这种事，绾绾不必怕。”元氏说道，“就是要这样，才不会让人欺负。” 容绾这会儿想起来自己得了铺子是有些激动的，所以也没有怎么生气。 容绾本就感激元氏帮她了这个大忙，这会儿闻言更是动容，她觉得一个谢已经不足以代表她此刻的心情，而若是真要谢她要谢的太多了， “夫人。”她屈膝施礼，轻轻唤了一句。 元氏赶紧伸手将她拉过来，“不要这样，你这孩子现在还跟我客气啊？” 容绾不说话，她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元氏又道，“你要真想要谢，那就以后多来陪陪我好了。” 容绾忙道，“会的。” 元氏闻言笑了起来，仔细的瞧起了容绾来。 容绾被她看的不好意思，“夫人怎么了？” 元氏收起眼神，笑道，“没事——我就在想啊，你要是能做我的女儿就好了。” 容绾惊诧的看着元氏，“夫人言重了，民女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医女，受不起夫人的这样大的青睐。” 元氏又道，“那我问你，我若是想要你做我的女儿，你愿意不愿意？又答应不答应？” 容绾不知道要怎么接这句话，元氏太好，她不忍拒绝， 于是，容绾默了默才说道，“夫人喜欢民女，就是民女莫大的福气了，更何况如今夫人对民女的恩情实在是太多了，哪里敢再奢求什么？” 元氏却坚持道，“我说你能你就能，我就是太喜欢你，所以才想要你做我的女儿。” 容绾道，“民女不敢。” “呵呵——你这孩子怎么总是这样？”元氏笑问道。 容绾见她还要说，一副坚持的模样，她赶忙唤道，“夫人。” 元氏这才顿住，却还不等她再开口，容绾又道，“民女何德何能又何其有幸才能遇到夫人，夫人从开始到如今，对民女的好已经够多了，民女已经都快要还不起夫人的恩情了，民女没有什么好值得夫人这样待民女，说的不好听的，民女的身份夫人知道，若是当夫人的女儿，只怕是辱没了夫人，请夫人不要让民女做这样不义之人。” “我算是看出来你是铁了心要拒绝我了。”元氏说道。 容绾不说话，元氏又道，“你是不是很困惑我为何要对你这么好？所以才要拒绝我？” 容绾皱眉，仍旧沉默，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你真是个聪明的姑娘，到如今我和你这样好，和你这样亲近，你还是知道和我保持距离。”元氏忍不住夸赞她道。 “夫人过誉了。”容绾说道。 元氏摇头，“没有——我说的也都是实话。”又道，“不过今天话说到了这里，我也不想要再跟你拐弯抹角。” 容绾默了，“夫人请说。” “期初我救你，确实是随手，也是不忍心，而今又遇到你，也确实是我没有想到的，而且我也确实很喜欢你，所以我想要收你做女儿也有一部分是真心真意。”元氏说道。 元氏所说的，容绾完全感觉的到，一个人对一个人的喜悦，那不可能是完全装的出来的，她问道，“那另一部分是什么？” “不过，要说完全没有私心就对你这么好，那也是没有的，其实我对自己这样的想法也觉得很不好。”元氏说到这里顿了顿，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无法说出口，嘴角阖动了一会儿说道，“但是我想要的也不多，我只是希望你以后能在力所能及的地方照拂一下崔府。” 崔府是什么？ 她又是什么？ 她有什么能力照顾崔府？ “夫人把民女想的太好了，民女哪里有那么大的能耐？”容绾诚恳道。 “你完全有，你如今深入内宅，往后的路还长着，而且人脉也十分好，就光凭杨大夫人吕氏对你的青睐，就会让你受用无穷！”元氏肯定的说道，随后又道，“而且我还会让你更好，你的名，以后的权利我也会帮你得到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