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 大姑父
女生谈起自己喜欢的男人的时候,向来都是不缺语言描述的。杨善想到秋温煦身上最让自己喜欢的闪光点,不由得话也变得多了起来。这时候哪里还顾得了杨慧的心情。杨慧见杨善眉飞色舞的样子只是淡淡的笑着,虽然没听懂“酷”这个字与她前面描述的关联在哪。 杨善继续说着:“其实我也说不好,但是秋温煦他不是个死板的人。”杨善想起来自己来上秋温煦第一堂课的时候,那时候自己被秋温煦点名,自己明显是背不出来的。秋温煦看出来自己的窘迫,并没有如同印象中的先生拿出戒尺打人,反而是巧妙的为杨善解了围。在后来的课堂上,秋温煦也一如既往的维护着孩子们的自尊心,这点让杨善觉得他做的很好。 一开始杨善还以为这个时代的老师都是这样的,后来与秋温煦、陆安宁聊过这个话题。才知道这个时候的老师们教育理念一如杨善想的那样:大多信奉还是“棍棒”。严师出高徒这句话中“严师”的理解各有不同,但是大多数做老师的还是把“严”这个字标榜为责打、责骂,正所谓打是为了最终的不打。 杨善怕疼,所以对于体罚有着天生的排斥,因此秋温煦这种方式自是更得杨善青睐。 这点倒是不足以让杨善认证秋温煦是个“不死板”的人。除开教学方式,秋温煦在其他方面也算是特立独行的一个人了。譬如在娶妻方面。这个时代的人讲究“传宗接代”这四个字,秋温煦去世的妻子并没有给他留下孩子。按理说秋温煦应该再娶一个的,但是因为不愿意,秋温煦就依旧还是独身一人。 其实按照这个时代人的观念来说,秋温煦已经可以被当作是异类的。但是碍于秋温煦的名声,大家也就不敢明目张胆的提出来就是。 秋温煦的这个方式更契合杨善来自现代的观念,在这个束缚重重的时代,秋温煦有着一颗自由的灵魂,这个是杨善向往的。 而秋温煦在某些事情上有些迂腐的态度非但没有让人觉得固执,相反,杨善觉得秋温煦很有自己的主见。可能是真的应了那句:情人眼里出西施。 后面的话因为涉及到杨善的身世。所以杨善说的有些颠三倒四的。但是杨慧一直没有打断杨善。甚至在杨善说到激动的时候,还放下手中的针线,专注的听着。这倒是给了杨善不少鼓励。等最后杨善口干舌燥的时候。杨慧才开口:“你很仰慕邱先生。” 这点毋庸置疑,杨善终于想起来女孩子的矜持,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杨善叽叽喳喳的说了半天,走的时候杨慧的情绪明显看起来有些缓和。其实对于杨慧最后的主意。杨善还真的不知道。按照杨善对杨慧的了解,这桩亲事只怕成不了。但除了杨慧的想法,还有一些其他方面的因素。考虑到谷氏、杨绪北等人的想法,考虑到杨慧的未来……也有可能这桩婚事最后还是会如常。 刚才在里面的时候杨善没有在杨慧面前提罪魁祸首杨兰兰,倒不是忘了。反而是很肯定对于这件事,杨绪北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想到杨兰兰,杨善突然产生一种挫败感。对于杨兰兰。杨善对于自己性子里的“和平主义”有了质疑。杨善虽然对杨兰兰产生过厌恶的情绪,但嘴硬心软的最后都选择了粉饰太平。现在看来这种“和平主义”不仅没有让杨善得到想要的。反而让杨善自己都有了“懦弱”这个自我定位。 杨善叹一口气,看来有那么一种人的人生都在书写“得寸进尺”四个大字,这一次,杨善说什么也不会去做那“粉饰太平”的事来。 这么想着,杨善已经回了屋子,黄氏见到杨善后自是毫不客气的一阵骂。对于这点杨善一点都没有意外,装着怂敷衍了两句就进了自己的屋子。 几天后,杨善从黄氏那里知道了杨慧对于周阅的答复,这桩婚事最终还是一拍两散。对于这个结果,杨善又是不意外又是意外。因此就问黄氏:“二婶和大哥没有阻止吗?” 黄氏叹气,道:“那丫头的脾气倔,一根筋犟到底,你大哥和婶子也没办法。”眼下之意是杨慧自己的主意。 杨善点头,说:“说明周阅和慧姐没缘!这样也好,你们怎么知道后面还会不会有更好的呢?” 杨善这话是真挚的祝福,但是黄氏却是愁着脸说:“杨慧都十六了,加上周阅都退了两次亲,这样下去能嫁出去我们就谢天谢地了。” 果然!杨善就知道他们会拿这个说事的。道不同不相为谋,杨善虽然也想过很多说辞来辩驳黄氏与谷氏她们妯娌,但是这个时候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觉得索然无味,连开口的兴致都没了。黄氏依旧自顾自的担忧的话,杨善却是神游开来。等回过神来,黄氏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七月,又是一年夏季。天气闷热,许久没有出现的大姑父敲开了杨善家的门。接待他的是杨善,因为这个时候黄氏与赵定唐都还在田里劳作着。大姑父见是杨善开的门立马说:“快给我倒杯水!我渴死了。” 因为许久不见,杨善一下子没想起来自己这个大姑父。那大姑父见杨善一脸痴傻相,没好气道:“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的?”他这态度倒是让杨善回忆了起来,于是乖乖的将人请进了屋子。 这位大姑父一连喝了两大碗水才缓过劲来,说:“快去将你娘喊回来,把那姓赵的也喊回来!我有事要说。” 姓赵的?杨善暗自挑眉这大姑父还真的不拿自己当外人。但也还是乖乖的去了田里。等杨善与黄氏、赵定唐一齐回来后,就见到自己这位大姑父自己开了一个红壤西瓜,吃的红水滴了一地。 不仅是赵定唐,就是杨善脸色都有些不大好了。西瓜这种东西在这个时候可不是遍地都有的,这个西瓜还是杨绪北得到两个后。分出来一个送来给黄氏一家的。杨善知道怎么吃才好吃,所以建议黄氏将西瓜放在篮子上,吊在井里。刚才杨善给这位大姑父打水的时候就让他看见了那么一眼,现在倒好……可真不客气啊! 赵定唐与杨善脸色不好看,黄氏的脸色就更难看了。黄氏与大姑母有些不和,大姑母是个精明的人,同时也有些喜欢和稀泥。黄氏性子直。两人一直就没相处得来。两人更是曾经因为大姑母嫁妆的问题闹过矛盾,因为是很久远的事情了,也就不再一一描述。总之这个梁子就结下了。 对妹子不喜欢,黄氏对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妹婿就更是瞧不上眼了。一身的铜臭味不说,就因为认识几个字,命好的攀上刘家那么一颗大树。攀就攀上了。还拿自己当根葱,来这里的时候向来都是颐指气使的。 这位大姑父看见三人进门后毫不客气的用那沾满西瓜汁的右手对三人指指点点道:“来来来。别愣着!这么大热的天,赶紧吃些解渴的东西!” 杨善都要被气笑了,这到底是谁的家? 黄氏可不想跟他啰嗦,当作没听到一般。直接问:“你来有什么事吗?” 大姑父却是一点都不急,又拿了一块西瓜淅沥呼噜吃个干净后,长长打一个饱嗝擦了擦嘴才说:“我是来道喜的。兰兰生了个儿子,老爷一高兴就说要摆酒请客。兰兰那丫头心肠好啊。求了少爷好久才说动了少爷,要将娘家人——也就是你们,也请过去。” 杨善不为所动,赵定唐与黄氏更是没有什么反应。这一家子对杨兰兰那叫一个了解,杨兰兰会突然良心发现想要带着娘家人去见世面吗?呵呵!可能性也不是没有!除非杨兰兰像杨善这样里面重新住进了一个人! 那大姑父见三人没有想象中的反应,一时倒是愣住了,然后皱着眉头说:“你们怎么回事?兰兰那个丫头想着你们,你们就这个态度?” 这种事杨善向来没有发言权,于是转过身子去看赵定唐。黄氏对上这位大姑父只有被虐杀的份,杨善可不想黄氏对上他。
赵定唐像是感知到杨善的眼光,因此赶在黄氏开口前道:“什么时候?是办满月酒吗?” 那大姑父见赵定唐还算识相,心满意足的又是打了个饱嗝,这时候却是拿起乔来。抖着二郎腿说:“你就是赵定唐?你是村里的?” 见他一副审问的架势,黄氏终于没忍住,皱着眉头说:“你这是什么态度?” 大姑父因为一直管帐,常年来刘家上下的人哪个不是对他客气有加?还没见过像黄氏这么不买账的,因此气道:“难怪说你是个扶不上墙的,无知村妇就是无知村妇!” 这位姑父说话一点也没有避讳在场的三人,三人都是脸色一变。尤其是杨善,本来没打算找事的,这时候却是忍不住开口道讥讽:“娘、赵叔,你们先消消气,没听过打狗还得看主人吗?大姑父是刘家的人,自然好大的威风!” 这话也算是直言不讳了,那大姑父气的一拍桌子站起来,对上杨善怒道:“小丫头片子,你是什么东西?老子进刘府的时候还没你呢!你就这么和长辈说话的?你念的书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 杨善往后退了两步,倒不是怕他,实在是不想被喷的满脸吐沫。杨善拉了拉黄氏说:“娘,您看!多大的笑话啊!一个到别人家里如入无人之境的人,还说别人没有教养!” 大姑父一噎,又是皱眉说:“好啊!看来你是不打算去应席了,好好好!你们老杨家威风大啊,连刘家的面子都不卖。我回去定会如实禀告老爷少爷,你们杨家好大的脸,我们刘家竟是请不动。” 这就是活生生的威胁了,杨善似笑非笑的看向气急败坏的大姑父,说:“大姑父也好威风,用刘家的名义在外骗吃骗喝,也不知道被刘大人知道你在外面做着勾当,到底是谁的损失大……”威胁?呵!也不看谁的把柄多。自己借着刘家的声势狐假虎威,这种事情要是抖出来,讨不了好的人会是谁? 杨善甚至不需要专门去了解,像他这种不肯吃亏的性子定是不会亏待自己的,就这么转念一想,借着刘家的名义在外打秋风便是最平常不过的了。这些还是轻的,像这掌管财政大权的,其中又有多少油水可捞?大方向他可能没哪个胆子,小打小闹只怕没少拿。积少成多,要是刘家人真的查起来讨不了好的人又是谁? 这位姑父果然脸色微微一变,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冷笑一声说:“好啊,这就是你们杨家教出来的好女儿!编排长辈!好啊!好的很!” 杨善轻轻一笑,说:“不敢当,大姑父过誉了。我就是乡下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哪里知道什么叫狐假虎威?这件事就是传到刘家去也是因为大姑父您自己不收敛,犯了众怒,所以谣言才会四起。与我一个远在天边的小丫头又有什么干系?” 杨善说着说着,见眼前的男人脸色更是变得铁青,语气不禁更加嘲弄起来。 不得不说杨善这场心理战打的很漂亮。眼前的男人这会儿脸上已经没了血色,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魂,一甩袖子就这么走了。 他走了,杨善刚才压下的不安感全都涌了出来,杨善看向黄氏与赵定唐说:“杨兰兰不会无缘无故的请我们过去!这只怕不是好事,咱们先静观其变。” 黄氏对杨兰兰简直是恨到骨子里了,哪里会想去参加她的喜日子?因此冷哼一声说:“谁稀罕谁去!”说完转身去关了身后的大门,再回来收拾桌子上的狼藉。西瓜还剩半个,黄氏一边皱眉,一边不客气的咒骂起甩袖而出的男人。而一旁的赵定唐也加入了收拾残局的队伍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