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闹学
三岁，应该是上学的年龄了。 佟佳早就有这个打算，玄烨这一病又耽搁了两个月。如今玄烨病愈，她趁着请安的时候，就向皇太后提及此事。 皇太后没有直接回答佟佳，只问玄烨：“你愿不愿意去上学呢？” 玄烨道：“孙儿愿意。” “好——”皇太后点头，“既然你愿意，那从明天起，你就和哥哥们一起上学堂。上了学，可不能再像现在这样顽皮了……” 玄烨点点头，“嗯……那我今天还能去玩儿吗？” “可以——”皇太后道，这就招呼李嬷嬷带了他出去。她这又吩咐佟佳，“孩子还小呢，也倒不急着上学。既然他愿意，去听听也好……” 佟佳道：“我也是这么想的。进了学堂，和阿哥们一起处着，总比整跟着嬷嬷谙达的好……”她这句话还没说完，庶妃就进来了。 庶妃请安后，就向佟佳道：“佟妃娘娘来得真早呀！三阿哥刚好，怎么不多休息休息？” 佟佳还没回答，皇太后就问：“我有些子没见福全了，他可好呀？” 庶妃笑了笑，“这不是前些子——”她斜了一眼佟佳，“为着三阿哥出花儿的事，没敢上学，拉下了些功课，这几天正用功呢！皇太后您若是想他了，我明儿带他来向您请安……” “上学要紧！”皇太后道，“明天三阿哥也要进学了，你教他这做哥哥的照顾着弟弟——别老让我听见，二阿哥又打了哪个，伤了哪个……” 佟佳不知道皇太后说这话的缘故，福全前些子刚在学堂里把他的伴读打了。能为皇子伴读的，自然也是八旗显贵的公子。他的父亲就在皇太后面前参了一本，说儿子与二阿哥格不合，接回了家中。皇太后不能为了自己的孙子，而伤了别人家的孩子，只能给福全又换了一位伴读。 庶妃陪笑道：“那是自然的，我们福全是最疼三阿哥的，三阿哥生病的时候，他天天嚷嚷着要去看玄烨呢！” “这样最好！” 一会儿功夫，皇后也来了，听说玄烨要上学，就说：“玄烨这孩子，虽然年纪小，可是聪明伶俐，我看也该去上学了！只是看着这么小的孩子，每天都得在学堂里坐上几个时辰，怪不忍心的！” 佟佳笑道：“皇后娘娘真是比我这亲娘还疼玄烨呢！” “谁让他也叫我一声‘皇额娘’呢！这还不跟亲的一样！” 皇太后听了很是高兴，庶妃则有些不大乐意。福全对皇后也是一样称呼“皇额娘”，可没见得皇后这么喜欢。 第二天，佟佳特地命铃兰给玄烨穿了一新衣服。穿戴整齐后，佟佳蹲下，道：“玄烨，你今天要去上学了，高兴吗？” 玄烨显得不太明白，却说：“高兴。” 佟佳淡淡的笑了，“玄烨，你听额娘说，在学堂里，你会遇到很多的小伙伴，你要和他们好好相处。你是后来去的，是弟弟，要听师傅和哥哥的话，知道吗？” 玄烨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好——”佟佳端正了他的帽子，“额娘知道玄烨最乖了。这去了，就不能吵着找额娘，也不能找嬷嬷……” 玄烨又点了点头，说：“额娘不去吗？” “额娘不去，额娘在宫里准备好玄烨吃的小核桃，等着你回来，好不好？” “嗯……”玄烨答应下来。 佟佳又吩咐了小路子几句，就命他带着玄烨走了。这一去，佟佳就陷入了无尽的等待之中，坐也不是，站也不是。铃兰在一旁笑她，“格格，您不妨到皇后娘娘那里坐坐，和她说说话也好！三阿哥这才刚去，回来还得有着一阵子呢！” “不去！”佟佳道。这就坐下来，开始剥核桃，还不许铃兰帮忙。到最后，剥好的核桃足够玄烨吃三天的了，小路子才领着玄烨回来了。 还没等到玄烨走到她跟前，她就站起来，一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盘子，问：“这是怎么回事？” 玄烨的脸上有一道清晰的伤痕。 小路子跪下道：“回佟妃娘娘，都是奴才没看好三阿哥——” “好了！”佟佳喝道，她最厌恶这些话。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玄烨跟前，仔细瞧了瞧他的脸，问：“这是怎么弄的？” 玄烨道：“二哥打得……” “好端端的，二哥为什么要打你？” 玄烨撅起了嘴，不再说话。佟佳只以为他满心委屈，就向小路子道：“主子们还小，你怎么不好好看着！这才第一天，就弄成这样——我倒要去问问庶妃娘娘，她的福全为什么出手伤人！”她这就要拉着玄烨往外走，玄烨却一把将她拽住，佟佳怔了怔。 “额娘……”玄烨唤道，“别去。” 佟佳愣了，问：“为什么不去？”她虽希望玄烨能和福全相处融洽，可也不能由着他欺负，再说福全比他还大三岁！ “二哥的鼻子被我打破了……” “你说什么！”佟佳愕然。福全比玄烨至少高出两个头，还比他强壮许多，他如何能把福全的鼻子打破，“你怎么打得过他？” 玄烨似乎感到自己做得不是什么好事，低下了头，抓了抓自己的小手，那上面有一点血渍。 “这是怎么回事？”佟佳问小路子。 小路子颤声道：“奴才也不大清楚——奴才们都在外头候着，只听见里面阿哥们嚷嚷起来，进去一看——三阿哥和魏大人的公子把二阿哥压在地下，两人狠狠的照着二阿哥的脸上打呢！奴才拉开三阿哥之后，就看见二阿哥的鼻子出血了……” “啊……”佟佳简直不敢相信了，“那魏大人呢？他怎么没在里面？” “魏大人那会儿——内急……”小路子尴尬的说。 “哎！”佟佳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又问玄烨：“额娘不是嘱咐过你，要听哥哥的话，你怎么能打二哥呢？” 玄烨不服气起来，“是二哥先打人的！” “那你也不能动手！”佟佳刚教训了一句，就听到庶妃的声音传了进来—— “佟妃娘娘！你们三阿哥真是厉害，小小的年纪，刚上学第一天，竟然就和魏东亭合起伙来，欺负我们福全——我倒要让您给评评理！”她拽着福全，风风火火的就跨进了景仁宫。 佟佳一看，福全脸上的伤比玄烨的真是严重多了，血已经止住，鼻子却已经肿了。 “你看看——”她指着福全脸上的伤，“这都是你们玄烨干得好事！”她搡着福全，喝道：“你说说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打不过他！？” “jiejie，这事儿是玄烨的不对，我让他给您赔礼道歉就是了——可您也不能怂恿着孩子打架吧？” 庶妃一听，火气更大了，“哟——我怂恿孩子打架？笑话！福全上学都这么些子了，也没见出过这样的事，可你那玄烨刚上学的第一天，就把我们福全打了，我倒要问问，是谁怂恿的？” 佟佳知道此刻，怎么说都是错，就命玄烨，“向二哥和庶妃娘娘道歉……” 玄烨瞪圆了两眼，盯着佟佳，头也没低一下，却说：“我没错！” 庶妃指着玄烨道：“你看看他，还有理了！” 佟佳又道：“打人就是不对，向哥哥道歉！” 玄烨白了一眼佟佳，扭过头去，撅起了嘴。 “你——”佟佳亮起了巴掌。她不愿意表现的像个护犊子的母亲，可是她知道玄烨不肯认错，其中必有隐，何况是魏东亭和他一起打的——只是她必须做出一个样子，否则此事难平，少不得要委屈玄烨了。 她的巴掌尚未落下，大颗大颗的泪珠已经从玄烨的脸上滚落——佟佳的心软了下来，手也软了下来…… 庶妃则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等着看戏。 “jiejie……”佟佳道，“小孩子不懂事，我会教训他的，只是——这件事也得弄弄清楚，玄烨才三岁，对哥哥又十分尊敬，这里面肯定有原因的——” 话音未落，庶妃就嚷道：“这么说来，我们福全挨了打，还是我们福全错了不成！？” “难道福全就没有错吗？”皇太后的声音传了进来，皇后在一旁搀扶着她，后跟着魏承谟和他的儿子东亭。 庶妃软了下来，退到一侧。 “我都问清楚了，是你的儿子福全，趁着魏大人不在的空当，就要拿着东亭写的大字来充当他的。东亭不许，他就打了东亭一巴掌，是不是？” “皇太后，您也不能只听一面之词呀？”庶妃辩解道。 “我这不是问呢！”她转向福全，“是不是，福全？” 福全模棱两可的点点头，又摇摇头。 “你是个阿哥，也是玄烨的哥哥，要给弟弟做个表率，老实的说……” 福全点了点头，怯弱道：“是——” “玄烨看不过去，替东亭说了几句话，他就连着玄烨一起打了，东亭忍不住，才出手！”皇太后深吸一口气，“这件事儿，本是福全不对在先，也怨不得玄烨和东亭……” 玄烨擦了擦眼泪，抽泣了一声。 庶妃此时只能冲着福全发脾气，喝道：“你——总是给我惹祸，还不快向弟弟赔不是！” 佟佳道：“jiejie，算了。都是小孩子，难免有个磕磕碰碰的，玄烨也有不对的地方。” 庶妃勉强笑了笑，向皇太后行了礼，带着福全离开了。 魏承谟向佟妃道：“三阿哥小小年纪，竟然能打抱不平，实在是勇气可嘉……” 佟佳淡淡一笑，“魏大人说这话，恐怕他以后更要放肆了！”她扭头看了一眼玄烨，他已经悄悄的走到了东亭边儿，两人低声说着什么。佟佳转念一想，向皇太后道：“我看东亭是不能在做二阿哥的伴读了，如今玄烨刚上学，也没个人陪着，不如就让东亭陪着玄烨吧！” 皇太后点头默许，魏承谟却拱手道：“只怕庶妃娘娘不答应了……” 佟佳道：“庶妃娘娘那边儿，我去说就是了，只要魏大人您先答应了，就成！” 魏承谟也看了两个孩子一眼，笑道：“那就有劳佟妃娘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