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死胡同
“无心之举就能让人家满身於痕,无心之举就能把簪子插到人家的胳膊上,那有意之举又当如何?”叶雪梅紧紧地盯着如婉,以咄咄逼人的语气对着她问。 戏码既已开始,她自然要把自己的角色扮演好,否则怎对得起如缓把簪子插在胳膊上的举动,怎对得起她的一片苦心与那汩汩流出的鲜红血液?何况如婉的行为本来就可憎,原先竟不知道她背地里对如缓做了这么多如此过分的事情。 “这……”如婉没想到一向淡漠似乎什么都不太在意的叶雪梅,今天会突然如此抓着她话里的错不放,却又说得那么合情合理,令她找不到话来反驳,只得低了头,不敢吭声,心想着受点惩罚能让自己留下来,那她也认了。谁叫老子、娘和弟妹还在陈氏的手上呢? “若是有意,你岂不是要把簪子插到人家的要害上去,若是有意,你莫不是连主子都敢害”叶雪梅并没有因为她的沉默而就此罢休,继续着对她的质问。 如婉听了她的话,吓得身子一颤,分不清她说这话是知道了自己所做之事,还是只是顺着话头往下说而已,也不敢看叶雪梅神色,只能边抖着身子,边听她的下文。 叶雪梅却似乎是已经说完了,不再开口,这回换了岳云痕清朗的声音:“你是岳家的家生子,你老子和娘竟没教过你府里的规矩么?莫说你竟用簪子刺伤如缓,就是你背地里这样虐待她,光这一条,岳府里就容不得你这样狠毒心肠之人。” “奴婢知错了,奴婢以后一定改正,请大少爷不要赶走奴婢!”一听岳云痕的话,如婉急了,若是她今日被赶出了云枫阁,陈氏交待的事情还未做完,她一家还有活路么?可是,她又不能拿这个话来求大少爷把她留下来,只得拼命地承认错误并发誓改正错误。 “如婷,去把如妈唤来,让她务必把如婉给我弄出府去。否则,她那个管家也甭做了。”岳云痕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不容半得不从的意味。 如婉一听,跪着跑到如婷的身前,一把抓住动脚要走的如婷,哭着对岳云痕说:“求大少爷饶了奴婢,奴婢这一走,一家人都没有活路了。” “你放心,犯错的只是你一人,不与你家人相干,他们照样可以在岳府里做他们的事。”岳云痕听了眯着眼睛紧紧地盯着如婉,看到她想说什么可又出于心中的疑虑并未开口,便装作未看见,故意宽慰着她。 再看向叶雪梅,发现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外的惊喜,想来是也没有料到这么一出戏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陈氏果然不简单,派来这么一个丫头,居然还牵动着人家的全家。如此一来,自己倒反而不好处理了,若是连累她一家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岂不是害了几命? “不,求大少爷和姨娘听奴婢把话说完,再决定赶不赶走奴婢好不好?”如婉对着岳云痕一边重重地磕着头,一边带着哭腔地哀求道,最后又拿眼睛不停地看着站在房中的明香明秀几人。 她知道大少爷仁慈,当初被送到云枫阁来也是身不由己,如今更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希望她把自己知道的告诉大少爷后,大少爷能念在她有心悔改的份上,只处罚她一人,能帮着他的家人摆脱陈氏。 岳云痕一看她不停地扫视屋中的其他人,又一副欲言又能止的神情,心想,时机差不多了,她这是下定了决心要说了。当即吩咐如婷去寻医生,明香明秀两姐妹好好地照顾着如缓,自己则同叶雪梅起身往正屋走去,如缓识相,赶忙从地上爬起来,颤巍巍地跟在两人的身后。 “说吧,这跟你的老子娘又有何关系?”岳云痕表情冷峻地看着缩着身子立在一旁的如婉。他讨厌她竟然把药放在了叶雪梅的茶碗里,还好叶雪梅识得那无形之毒的异香,自己又早就叮嘱如婷多加注意她的茶水,否则,她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他怎么有点心慌害怕? “奴婢该死,奴婢做了对不起大少爷和姨娘的事。”如婉忙又跪在地上对着岳云痕和叶雪梅两人磕头,三四声巨响过后,她才抬起头,哭着继续说,“奴婢今天中午在大少爷和姨娘的茶里放了毒,奴婢知道,奴婢这样做就是死也不会有人同情。可是,奴婢的爹和娘,还有弟弟meimei全都被姨夫人派人看着,奴婢若是被大少爷赶出了府,奴婢一家都没有了活路。” “为了你的家人,就可以置别人的生命于不顾么?”叶雪梅气愤地瞪着她。以前的如姗只是可悲,不知被陈氏的什么花言巧语蒙蔽了,还痴傻地以为自己放的只是普通的泄神药。她倒好,明知道是毒,还往人家茶碗里放,就算她有不得已的苦衷,这样的举动也太过自私了些。 “那你想怎么办?既然不能出府,难不成你要自寻死路,这样姨夫人就能放过你的父母?”叶雪梅眯着眼睛反问着如婉。 “奴婢知道错了,奴婢就是一死了之,姨夫人还是会怕我把她的秘密告诉了家人,而不放过她们的。”如婉恍然大悟,哭着给叶雪梅磕头,“求姨娘想办法救救我的家人。” 她毕竟年幼,一心只想着只要照陈氏的话做了,得到好处还在其次,关键是陈氏会按照约定好的放了她的家人,从来没想过,陈氏会不会让她带着如此秘密活在人间。 “既然知道,你还往这死巷子里钻。”叶雪梅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不过才十二三岁的人,却能这样的聪明伶俐,可惜她做下的那些事,却是令人厌恶。 “奴婢知道错了,奴婢不求得到原谅,只求大少爷和姨娘能救救我的家人。”如婉跪着爬到岳云痕的脚边,不停地拉着他的裤腿求他。岳云痕是出了名的善人,她知道他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 “要想救你的家人,一切还得看你自己。”岳云痕看了一眼面前的女孩,在心里微微地叹了一口气。她又何尝不是受害者,这一切都是岳家害得,若不是有陈氏那般不顾一切的人,又何来她这么小小年纪也耍出这些手段。
“只要大少爷肯救奴婢的家人,您让奴婢做什么奴婢都愿意做。”如婉感激地对着岳云痕又要磕头,却被岳云痕止住了,对着她道,“除了下毒,她还让你做什么?” “她只让我往大少爷和姨娘的茶里放那绿色的毒药,偷偷地向她汇报您二人的行踪,其它的事并未交代。”如婉抬起头,老老实实地回答。岳云痕有些失望地看了叶雪梅一眼,这说了等于没说,她监视行踪和下毒的事儿,不用她说两人也是知道的。 “这两****可有在她屋里看到或是听到什么特别的事?”叶雪梅摸了摸袖中一直藏着的那张纸条,随口问了一句。这是端午节那天晚上她临睡前在桌上发现的,上面写着陈氏母子正在筹划买田之事。可是这张纸条上的字迹陌生,她不确定上面所写是否可信,更不知道是何人悄悄地放了进来的。再加之这两日并未闲下来,便暂时把它放到了一边。今天倒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问问。 如婉跪着想了一会儿,才道:“昨天倒是凑巧听到如妈跟她说什么南郊、田庄之类的话,后来她们看到我去了,就没有再谈。” “南郊、田庄?”叶雪梅在心里默默地念着,再回想那天如妈正是从南郊的方向过来,忽然脑海中又浮现出上次在侧门碰到张永发的事,她觉得事情有些不简单了。 张永发所说的帮人做事,会不会就是帮陈氏难道他近几年所买下的那些田产和宅子都是帮陈氏所买?可是岳家人个人名下并没有什么有进账的东西,她是哪里来的这么大笔的钱财呢?难道是动用了家里或是铺子里的钱,那以前的呢?以前这么大笔的银子花出去,岳老爷会没有察觉? 那这张纸条?是谁如此悄无声息地把消息透露给她呢?院里的丫环并不识字,就算要告诉也大可以直接说出来,没必要这么偷偷摸摸。难道是岳云碧?不是,她认识她的字迹,不是这样的。这上面的字飘逸洒脱,更像男人的笔迹,到底是谁写的呢?难道会是岳云峰或是岳老爷?叶雪梅还不待自己在心里问出来,就早已先否定了。 叶雪梅兀自想着,却不知道如婉和岳云痕两人都在看着她眉头深锁满脸疑问的模样。如婉大气都不敢喘,以为她在思量着从重还是从轻处置自己。而岳云痕却是知道她定是从如婉的话中想到了什么或是猜到了什么,看着她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正待开口要问,却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刚到门口便传来一声惊慌的呼喊:“大少爷,不好了,老爷他,他怕是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