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抗拒
李成业和李成林均听出李氏话语间对假meimei的痛惜,互换了眼色,点了点头。 “从前的过往、自己的身世,清儿全然不记得,不过从她的言谈举止,出自名门世家。自打她的痴傻好了之后,一直视我为亲娘,若此时说开……”李氏陷入两难,“过去从未透漏半点,此时说破为娘怕伤了她。清儿是个至诚至孝之人,知我瞒她,她又会做何想法?几次经历生死,清儿都豁出性命维护我……她便是我另一个亲生的女儿,另一个清儿……你们必真心待她,若没有她,为娘早就尸骨无存了……” “娘尽管放心,我同二弟定待她如清儿一般!”虽未见面,可眼见、耳闻她对娘亲的孝顺,李成业愿意当她是亲生meimei。 李成林却从心里抗拒,虽说她待娘亲好,可心里却觉着强占了清儿的位置。若不是有她,他们母子三人便可当明正大的想念、祭奠清儿。 得到消息赶回家的秀才和张三,看到兄长的儿子已然长成了顶天立地的汉子,激动拍打两个侄儿的肩头,不住的点头。 “虎父无犬子,不愧是镇远将军的儿子!”秀才激动感抑。 张三也连声赞许,“今日定要不醉不归,大哥在天之灵,总算得到安慰了!” “二叔、三叔请受侄儿一拜!”李成业、李成林又跪倒在二人面前。 “二位侄儿快快请起!”秀才二人要拦他们,却被李氏出声制止。“让他们拜!若不是二位小叔,他们的父亲还身首异处……大恩不能忘!”秀才和张三这才立直身子,李氏兄弟规规矩矩地行叩拜之礼。 “兄长找到了?”清儿惊诧得差点儿把怀里的小包子摔到地上,吓得一旁的奶妈紧忙把包子抱走。 来抱信的婆子脸上没断过笑,“昨日午后便到了,同老夫人叙谈了一下午,又同二老爷、三老爷喝酒庆祝,直到深夜才歇下。” “兄长昨日即到,为何今日才告予我?”清儿不再耽搁。紧忙起身换衣。“又不是隔着很远,一墙之隔而已!” “那时王爷快下朝回府,老夫人怕打扰到王爷、王妃……” “说什么打扰?一家人!”清儿收拾妥当,带着奶娘抱起包子直奔娘家。想到从未见过面的两位兄长,她多少有些忐忑。 他们会不会识破她是假的? 当清儿带着包子出现在李氏兄弟面前时,三个皆是一怔。清儿没想到自己的二位兄长身形挺拔,相貌英俊。一个沉稳内敛,一个阳光外放,无论哪一个都能引起众多女子的注目。 李成林和李成业而惊艳于清儿的美貌,昨夜从娘和二位叔叔口中。他们所知道的meimei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巾帼英雄。谁也不曾料到她会貌若西施。生生把他们印象中的清儿比下去了。 李成林的心里越发得不喜,看向清儿的目光里难免带出一丝不快。 李氏见三人僵硬,连忙笑着打趣。“兄妹见面,为何如此拘束?只不过才几年未见!”转脸用眼神示意儿子表现得自然些。 李成业这才笑着说道:“清……小妹莫怪。女大十八弯,小妹是越变越好看!”清儿这个名字,他实在喊不出。 李成林则显得越发得别扭,一声不吭,闷声低下了头。 清儿见他们这般,也是一怔。说来他们兄妹也算是劫后重逢,为何表现得如此淡漠,而年纪小一点儿的二哥,脸上明显写着厌恶!莫非他们对她有什么误解。不然为何是这副模样? 心中虽疑惑不解,清儿还是奉上笑脸。“被大哥夸得,清儿都快找不到东南西北了,哪有自己家人夸自己家人的?” “为何夸不得?清儿的相貌就举世无双!娘过了大半辈子,就没见过哪家的闺女。比清儿更出众的。”李氏拉着清儿的手,喜得笑弯了眉眼。如今找到了儿子,又有女儿外孙在身边,等到将来再抱上孙子,她就别无他求了。 听着娘一口一个清儿、清儿的叫,让李成林的眉毛不自觉得打了个结。清儿看在眼里,却未言声,也许背后还有她不清楚的过往,还需她细细探查。 清儿的一瞥,倒是让李成业察觉,扭脸正好看到李成林的苦脸,不觉心头一紧,暗道小弟实在不懂事。且不说他们面前的清儿被娘视为亲女,就是她对娘和李家的恩德,小弟也不该摆出这副样子。看来私下,他要找小弟好好详淡,省得闹出乱子,让娘伤心。 李氏从奶娘怀里将包子抱来,亲了又亲。“外甥肖舅,以后包子也要象舅舅这般英俊不凡才可!” 不知包子是听懂了,还是对李成业一见如故,小家伙竟伸出嫩嫩的、带着rou窝窝的小手要扒上自己初见面的大舅。 满屋子的人皆是一怔,象来不理睬陌生的包子,竟对头一见面的大舅情有独钟。李氏喜得重重地又亲了一记。“还是包子慧眼识英雄!”说着便把包子塞进李成业的手里。 清儿看着大哥笨手笨脚的样子,虽说有些担心,可还忍住要抱回包子的念头。 李成业第一个抱奶娃,看着怀里小小嫩嫩的外甥,心中喜爱。特别是他那双黑亮如宝石般的眼睛盯着他的时候,他发觉他乐意把整个世界交给他!“你叫包子?” 包子垂涎三尺,口手滴到了李成业的前襟,那双rourou的小手,被他执着得往嘴里塞,看向大舅的目光始终是笑眯眯得。 李成业丝毫没嫌弃,双臂为了让包子更加舒服,甘愿当起了他的摇篮。逗得包子在他怀里咯咯地,不停地笑。谁也没想到,多年后李成业回想起舅甥俩的初交见面,才直呼上当。被他的萌样骗到。就因为他的示好,将他的大半辈子花在为他建功立业上面。 清儿和李氏惊叹之余,方才兄妹初见时的尴尬也渐渐散去。 兄妹相认,连晚上回府的北辰昊海也过府前来会面,与二位舅哥和二位叔父畅饮食。言谈间,北辰昊海自然看出兄弟二人是难得帅才、将才,可初见面。他又不好太过唐突。 是夜,清儿枕在北辰昊海的肩膀上,回想他们兄妹相认的瞬间,她总觉着那里有些不大对头,可一时又找不到头绪…… “想什么呢?皱着眉毛,遇到什么难心事了?”北辰昊海伸手展平清儿眉间的皱眉,“天塌下来,由我顶着,有事直管对夫君我讲。” “明明是亲兄妹,大哥和二哥过于拘谨……二哥至今还未对清儿讲过一句话。他的眼神中的痛苦、似乎与清儿我有关。可从前的事。清儿一概不记了。又该如何是好?”清儿越想越觉着事有蹊跷,连娘的行为都透着古怪。
“要不要为夫替你查一查?”北辰昊海不忍她费心。 清儿摇了摇头,“算了,总有知晓的一日。”纸包不住火。只要她想知道,稍稍惹怒李成林,也许他就会忍不住吐露实情。不过不到万不得已,清儿不想如此。 “只许只是你自己多心!”北辰昊海将她抱在怀里,“就象岳母讲的,清儿出落得越发绝色,让兄长们不敢再象小时那般同你玩耍!” “也许吧……” 一墙之隔的李宅内,李成林正捧着酒壶,坐在月下独斟自饮。一想到尸体不知流落到何方的清儿。他心里愈发得憋闷。 “原来躲在这里喝闷酒?”李成业从黑暗里走出来,来到小弟身边,夺下他手中的酒壶。“夜里不睡,又胡思乱想什么?” “大哥,清儿会不会凉?”李成林没头没脑的讲了一句。“独自一人被留在荒山野岭的,会不会害怕?” 李成业喉咙一紧,鼻子泛酸,举起酒壶对着壶嘴喝了一大口。“小弟,当着娘的面,千万别说这种话,那是在戳娘的心窝子!” “心窝子?”李成林却涩涩一笑,“娘现在对着一个巴杆子打不着的人,开口清儿、闭口清儿,她早把清儿忘了!” “胡说!”李成业心里也不舒服,不能接受小妹不在的事实。“若没有小妹照顾娘,咱们如何能见到娘?清儿的死与小妹没有半点关系,你凭什么无缘无故得迁怒于她?” “如何是无缘无故?”李成林对着大哥大吼,“她占了清儿的姓名,让清儿成了无名无姓的孤魂野鬼!她若真是好心,就不该占用清儿的姓名!不该占了清儿原本的位置!” “无理取闹!”李成业看着冥顽不灵的小弟,气得直摇头。“清儿早就去了,小妹谁得也没占。她对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甚至不知道她姓甚名谁,家住哪里……说到底她只是个苦命人……” “你如何能肯定她毫不知情?也许一切都是她的谎话,她没准是仇敌安插在娘身边的jian细,借由她将咱们李家一网打尽!”李成林越说越觉着他所想极有可能是真的。 “胡说八道!”李成业发现他完全和小弟讲不通,“她自己都是死里途生,如何就成了jian细?她对李家亲随的照顾有假?她对娘进孝不真?不要再胡思乱了!若让娘听到,她要伤心的……” “可是清儿明明是假的!为何不能讲?嫁给勤王的应该是清儿,生下包子的也应该是清儿!是她霸占了清儿的一切!”李成林吼叫着转身回房。 李成业独自立在院子里良久,最后也垂头离开。他如何能劝得了小弟,在心里,他多多少少也会闪过种念头…… 直到夜又恢复了寂静,黑暗才轻轻地传一句低语。“秀才,看来要好好查一查了……” “清儿不是清儿,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