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错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共同渡过在线阅读 - 十三 让我飞

十三 让我飞

    让我飞

    作曲:顾嘉辉

    作词:黄沾

    编曲:奥金宝

    让我飞,跳出天际外

    任我飞,接触星际海

    将一切闷情闷气,通通都也放开

    将星辉注入我心,伴着我同在

    携你手,跃出星际外

    伴你飞,去捉摸云彩

    洗脱世上凡俗气,将胸襟也放开

    清新璀璨入你心,吸取快乐进来

    起步起步,冲出世间的障碍

    飞越风暴,将那运气改

    我来你来,飞到愉快的未来

    与明媚同在,在云外

    [让我飞,飞到愉快的未来,与明媚同在。]

    分班的事情沉埃落定,方竹选了理科,而林暖暖和杨筱光还是分到了小王老师带的文科班。放学的时候三个人一起走,讨论年级里分班的情况。

    “阳光好像没有交申请表。”暖暖说,因为恰好看见阳光高瘦的身影正在她们前方。

    方竹说:“他要出国了。”

    暖暖和杨筱光都讶意地看着方竹。

    “真的?”

    方竹点头:“应该是去荷兰直接念预科吧!”

    “真没有想到。”暖暖看向阳光的孤独的背影。

    他正走到校门口,夹在大群的穿校服背书包的同学们中间。门口正停着一辆黑色奔驰,噌亮的耀目的车身,让不少学生侧目。

    忽然,车门开了,下来一位中年女子,穿藕荷色套装,利落的盘头,身姿高挑,看不清楚眉目却能感觉出那身的风姿绰跃。

    中年女子直直朝阳光走来,要拉阳光的手臂,被阳光一个利落的闪身给避开。她正和阳光争论什么,不停想要拉住阳光,阳光左右避开,最后决然地越过她,飞也似的奔跑而去,拐个弯,跑得连影子也没有了。

    远远的,只能看见那中年女子颓然地垂下自己的手。

    “那个人,是阳光的mama。”方竹说。

    “啊?”暖暖和杨筱光一同惊讶。

    方竹闭口再也不多言。

    每个少女都有每个少女不同的青春的经历和青春的秘密,有些秘密是连一起长大的小伙伴都不能分享的。

    晚上,暖暖在床上辗转反侧,大多时候望着窗外隐隐约约的月亮,发呆。

    似乎有家邻居在放音乐,传来的歌声也隐隐约约。

    “转眼就各奔东西……”

    略略想了一下,是老狼的《同桌的你》。

    高三好像一条分界线,那些相处多年的同学,还有身边最亲密的人,那么快就要各奔东西,孤身上路,各自去走各自的人生路。

    越想越伤感,觉得口干舌燥,起身去厨房倒水。

    转进厨房,黑暗中,看见一个人影坐在窗前,正吸烟。

    未亮灯,恍惚间也看不清楚。

    那人转过身,黑夜中,轮廓模糊。

    “亦寒?”暖暖下意识辨认,觉得轮廓依稀彷似亦寒。

    “暖暖,这么晚还没睡?”是林沐风。

    暖暖拉亮灯。

    “哦,是爸爸呀,你怎么也睡不着?”

    看见林沐风脸上深深的疲惫和眼睛下的眼袋。

    “吸支烟,就要睡了。”林沐风对着女儿笑,安抚地,可掩不住心事重重的样子。

    暖暖倒水,两杯,递一杯给林沐风:“爸爸,你说吸烟有害健康,还不保重自己,多喝水清清肠。”

    林沐风掐灭烟头,丢进垃圾桶,接过茶杯,一饮而尽。暖暖也跟着喝水。

    “爸?”暖暖握着茶杯,欲言又止,担心地。

    林沐风接过女儿手里的杯子,直接在自来水龙头下洗杯子,边说:“不早了,明天还要上学,快去睡觉吧!”

    暖暖并不想走,看着林沐风躬着的背影,她踌躇了一下,又唤了一声:“爸……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林沐风的身子稍稍僵直了一下,只说:“你们只要管好自己的功课,其他问题不要瞎cao心。”

    暖暖看着爸爸的背影,第一次发现,那佝偻背脊的爸爸,看上去,那么显老。

    高三势必是一场高度紧张下的忙碌,暖暖还要在周日去师大的美术老师家里重新练习素描。

    每一届即将考艺术类院校的学生都会报读一些考前班,譬如美术设计,或者编剧表演之类的。这位师大的美术老师也教考前班,定在周六,而暖暖周日的补习是老师的开小灶。

    第一次见到暖暖的时候,美术老师对暖暖说:“这就是林医生家的千金啊!这么标致的一个小姑娘。”后来看到送暖暖来的亦寒,又道:“林医生的儿子跟爸爸年轻时候一定长得蛮像的,样子都老好的,林医生福气不错的哦!”

    教艺术的大约都对美有格外多的注意,但这位医生说亦寒像林沐风,让暖暖仔细琢磨了好几下。也许是在一起日子久了,对于一些细枝末节她也不甚注意,听这老师一说,她倒是觉得亦寒和爸爸,轮廓真的有点像。揣摩,是不是人与人时间待久了自然而然就像了?

    美术老师说起林沐风来,口气里满是敬仰和佩服。

    有一回暖暖画完,和美术老师闲聊,说着便说到自己的爸爸身上。

    “你爸爸真不错,是个好医生。”美术老师赞扬。

    “老师原来就认识我爸爸啊?”暖暖问,心里想不是说是爸爸那位在师大当物理老师的同学给介绍的吗?

    美术老师像说故事一样:“去年我妈去人和医院开刀,托同事才托到你爸爸那里做手术。塞了几次红包都被你爸爸给退回来了,他跟我说,手术是包在他身上的,绝对不会让老人多受罪,要我们不要多cao心。后来手术做的很成功,不过我们一家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我就跟你爸爸说,不管怎样,这样的朋友我是要交的,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说。你爸说你今年高考大概会去考艺术类,我就说如果要补素描找我绝对没有问题。”

    暖暖恍然大悟,爸爸竟然在去年就已经替她安排好一切,远远早于小王老师的建议。

    知女莫若父,从来都是如此。爸爸很早就替她做了一个最适合她的选择,他为儿女所做的一切都是给儿女们找了一条最适合自己发展的路。

    回家的时候,暖暖对亦寒说:“我觉得出国对于你的学业来说,是一个难得的机会,那对你的未来的确更有帮助。”

    亦寒点点头道:“我和爸爸有谈过,爸爸是希望我能在外面把本硕读完之后仍旧回来,我也这样想。而且放假的时候也能回国,我会努力打工赚探亲机票费的。”

    “嗯。”暖暖应承着,觉着心情明媚,对自己和对亦寒的那在林沐风的护航下的未来,充满希望。

    参加工大纺院的专业课考试那天,带着五月的初夏的闷热,零落的蝉鸣。林沐风亲自送暖暖来到工大,看着工大那宽阔的中央草地和上面正三三两两坐在草地上或看书或闲聊的大学生,不是不向往的这即将到来的大学生活的。

    考生大多是由家长陪送过来,在设着考场的教学楼前,

    林沐风说:“不要紧张,爸爸相信你会成功。”

    暖暖橹起袖子,重新扎了一下头发,好像要跑八百米似的。手里拿好一只笔袋,里头装着昨晚林沐风、亦寒和她一起削好的各种型号的铅笔。

    “我也相信我会成功的。”睫毛弯弯,对着父亲很有信心地笑。

    考试分上下午两场,上午画石膏像,下午画人物肖像。因为暖暖早就在师大美术老师家里把石膏像练习个纯熟,画起来顺风顺水,一气呵成。到了下午,肖像模特被监考老师领了进来,是一个脸部轮廓棱角分明的男大学生。应该是经常被请来做模特,对这套程序很熟悉,坐在讲台上的座椅上,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便给了教室里每个角落的考生一个可入画的角度。

    暖暖所处的位置看过去,正是模特的左侧面,眼神直射的方向。

    大学男生很年轻,眼神中充满了青春的朝气。

    暖暖打好轮廓,勾勒局部,画到眼睛的时候,靠近画板,仔细刻画眼睛的神采。

    完工之后,把身子后仰,远看画面全局。

    这眼睛,画的像亦寒的了。

    炯炯的丹凤眼,按照美术角度上来看,眼瞳比眼白比例要大,这样的眼睛,真可以称得上是美瞳了。暖暖失了一下神,抬头对比一下模特,明显不是模特脸上的狭长的眼型。

    用橡皮一下一下,把那双美瞳擦去。

    考试结束后,暖暖好像卸下了一件大任务,感到有些累,慢慢走下楼梯。快到一楼的时候一眼就看到林沐风正站在教学楼大厅里的橱窗前,仰头看橱窗里的报刊资料,双手背在身后,握着一瓶饮料,身子立得笔直。在旁边那些已经有点东倒西歪的等候孩子的家长中,真有些鹤立鸡群。

    好像和女儿有心灵感应一样,等暖暖步下最后一级台阶,林沐风正好一转身,正对住她,笑着挥挥手上的饮料:“考了那么久,渴了吧!来喝点东西。”

    暖暖快乐地向父亲跑去,接过饮料,打开瓶盖,咕嘟咕嘟喝了好几大口,仰头的时候看到父亲的带笑的眼睛,第一次觉察出原来父亲也有一双和亦寒很仿似的美瞳,那么明亮,那么亲切地看着自己。

    学校里,高三的学生们也在倒计时的状态下做最后的冲刺。美术专业考试成绩下来了,暖暖不出自己意外地榜上有名,一鸟在手,胜于二鸟在林,暖暖在这紧张氛围中,倒是有些轻松下来。

    “我听方竹讲,阳光已经到阿姆斯特丹了,应该是得到了阿姆斯特丹大学的入学通知了吧!真厉害,高三都没有结束呢!”自习课的时候,杨筱光一边低头做英语习题一边和暖暖低声咬耳朵。

    “他真强,总算脱离苦海了。看我们还在这里拼死拼活的。”暖暖也低声附和。

    “你也不错啦!算尘埃落定了,未来的广告大师!”杨筱光对暖暖眨眨眼。

    暖暖报的专业正是纺院的广告设计,其实工大纺院的服装设计和室内装潢专业才是招牌专业,之前林沐风仔细和她讨论专业的问题时候分析过,服装设计和室内装潢都是专业性很强的专业,恐怕毕业之后在工作定位上会很死。暖暖又不见得对这些专业真的很热衷,要面对这样局限性的工作早晚会不耐烦。这么一看,广告设计就是最好的选择了,就算以后就业,可选择的行业也会多不少。

    林沐风做出的选择都是有理有据,合情合理的。

    “对啦!”杨筱光道,“我听说张国荣明年可能来上海开演唱会。”

    “真的?”暖暖惊喜。

    “嗯。”杨筱光也兴奋起来,“我一直盼着能亲眼看他的演唱会呢!”声调不由得也高了八度,前排的同学回头皱眉看了她一眼。

    杨筱光赶紧压小声音:“想想明年就兴奋,过自由的大学生活,又可以看到张国荣的演唱会,真幸福,哈哈哈!”越想越觉得开心,忍不住眉开眼笑地陶醉起来。

    暖暖也跟着开心,明年,真是值得向往。

    可是,明年,亦寒也许就要走了,离愁猛然萦绕心头。

    很多人的高考几乎都是全家倾巢而出来送考生,林暖暖也不例外。她走进考场,回头望,林沐风和汪亦寒并立在那里,向她鼓励地笑。

    亦寒的个子已经窜得比林沐风要高了,站在一起的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好像她坚强的后盾。

    那一刻,信心洋溢。

    她能感觉出踏进考场的时候,正向自己的广阔的成人世界中的未来,踏出第一步。

    考试的第三天,终于将最后一门的政治考卷交到监考老师手里,暖暖抹了把额前的汗,整理好文具,迎着下午的刺目的阳光走出考场。

    高三一学年的闷情闷气一股脑烟消云散,看天天蓝,看草草绿。

    杨筱光正陷在人堆里对题目,暖暖上前把她拽出来:“好啦,我相信你的实力,不要再做马后炮的事情了。”

    “哎呀,我分析说明题答的主干方向好像不对,郁闷,郁闷!”杨筱光唉声叹气,转而又喜悦开,“不过简答题,单选多选好像全部正确诶!”

    两人走到校门口,门口的家长们兵荒马乱地各自认领自家的孩子。

    杨筱光的父母眼明脚快地拥过来,都焦急地问:“考的哪能啦?”

    “不错不错。”杨筱光干笑两下,杨爸杨妈大感欣慰,又是擦汗又是喂饮料,伺候家里的小公主。

    暖暖向他们道别,转至别处找林沐风和亦寒。

    正看到亦寒手里拿着光明火炬向自己跑过来,问:“怎么只有你?爸呢?”一把接过来拆开包装,吃得有些狼吞虎咽。

    “爸爸去买东西了,最后一门考得不错吧?”亦寒问。

    “嗯。饿死我了,做到简答题的时候就觉得肚子空空的难受。”嘴角两边都是冷饮的残迹。

    亦寒拿出餐巾纸,下意识地刚想要帮她擦嘴角,看到林沐风正推着助动车过来,便改为递过去。暖暖拿过一张胡乱地抹嘴角。

    “让你中午吃得饱一些,偏不听,说什么吃多了要上厕所,影响发挥。”林沐风口气里满是宠溺的怪责。

    暖暖傻乎乎地笑,把手里放文具拎袋往亦寒手里一塞,跨坐到林沐风的助动车后座,撒娇:“爸,晚上我要吃顿好的。”

    林沐风拍拍助动车后面的储物箱,道:“晚上有神秘礼物要送给你。”

    “哦?”暖暖把手放在那神秘的储物箱上面,就看到林沐风和亦寒都笑而不语。

    林沐风的礼物是一台索尼的DISKMAN,暖暖终于能听亦寒送的两张碟了。

    晚上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耳朵里塞上耳机,听那渴望已久的CD,脸上的表情是赞叹和喜悦的,还跟着旋律轻轻哼唱起来。

    亦寒坐到她床边,拿下她的一只耳机,放在自己耳朵里,道:“音质果然比你的那些自制磁带要好很多了。”

    “是啊,幸好他复出了,有新的专辑听,不然我只能去听那些录来的旧歌。”

    暖暖睁开眼睛,看见亦寒低头,咧嘴对她一笑:“现在我承认张国荣的嗓子的确很好。”

    “本来就是,歌好,人也好。”暖暖坐起身,“明年他可能要来开演唱会了,好想去看。”

    “一定能看到的。”亦寒把耳机摘下来,还到暖暖手里,保证似的跟她说。

    录取通知书下来,暖暖不出意外,进了工大纺院广告设计专业。杨筱光在政治上失了分,没有上第一志愿,进了第二志愿,是北京的一所大学。方竹考得最好,是本城重点学府的新闻学专业。

    杨筱光伤心了很久,说明年看不到张国荣的演唱会了,再三嘱咐暖暖:“林暖暖,你一定要带个录音机进去帮我录下来哦!”

    方竹安慰她:“说不定他也会去北京开演唱会的,不是做巡回嘛!你别搞得那么伤心欲绝似的。”

    “对,我要有这个信心。”杨筱光听劝,又有希望起来。

    其实那个时候,大家都为即将到来的大学生活而憧憬着,兴奋着,一点点小小的不如意,并不能让那向往中的美好未来黯然失色。

    ★☆★☆★☆★☆★☆

    时间如水,情绪似冰。

    苍白的医院的走廊上,暖暖如石山一般坐着,看着病房内被抢救的父亲,觉得希望正一点一点从自己的身体里消失。

    贺章之紧紧握着暖暖的左手,亦寒这个时候已经呆坐在暖暖的右边,也不自觉地紧紧握着暖暖的右手。

    “笃、笃、笃、笃”一阵着力的,急促的高跟鞋踏水泥地的声音,到了暖暖跟前停了下来。

    暖暖缓缓抬头。

    黑色的尖头高跟皮鞋,褐色羊毛长裙,米色羊毛开衫,再往上,短短的褐色的卷发,一双熬了夜似的带着淡淡青黑眼圈的眼,眼中微微泛红,焦灼地,担忧地望着她。

    暖暖惊讶地张了张嘴,半晌,才喃喃地唤出了一声。

    “mam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