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太后来了
清晨卯初时分，青歌已经梳洗整理好，准备出发前往重华深处那个最宽阔华贵的大厅。今天，她特意换上一粉紫色蝶纹的上好软缎裙，披了雪丝银罗的坎肩，一头乌亮的秀发梳理得很滑顺，挑起少许简单在脑后结了个髻，其余的自然垂下，既雅致又大方，还带了几分属于少女的活泼。 幸儿看到打扮完的青歌，一脸的不敢相信，嚷嚷道：“小姐原来这般美貌呢之前奴婢怎么竟没发现呢” 梅蕊得意的扬了扬手里的梳子，道：“早说过咱们小姐是最美的，现在知道了吧？可惜我没学好整弄发型，若是竹叶jiejie在这里就好了。” 青歌动作一缓，将双手拢在袖中，对幸儿笑了笑，道：“幸儿，点素就麻烦你代为照顾了。梅蕊，我们走吧。” 梅蕊忙放下梳子，抓了一件披风跟了上去。幸儿将两人送到院门口，轻声道：“小姐，千万小心。奴婢在这儿等您好消息。” 青歌回头一笑，冉冉远去。幸儿双手交握前，默默向上天祷告，点素不知何时起来，蹲坐在门口，长尾在地上左右扫摆，黑溜溜的圆猫眼中浮现如人类般复杂的绪。 青歌一路缓缓行来，除了偶尔几名忙碌的丫鬟，再不见其他人。这正是她想要的，在大事来临之前，一个人静静的走走，可以有效的沉静心，让自己更加冷静理智。昨天佩烟一番话，让青歌更加清晰的感觉到事态危急，心里沉甸甸的。只可惜佩烟也仅仅是知晓有人要陷害青歌，至于具体是什么事儿，却不清楚了。 不论如何，先将眼前之事处理好。 青歌慢慢加快脚步，树荫后金檐朱墙已隐隐在望，那里，就是她今天将要战斗的战场。 辰时初，重华中各处院落里，两百多名小姐打扮得当，三三两两的结伴朝最里面的大厅行去，不时低声私议几句，大多是讨论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有人惋惜，有人不屑，不过几乎所有人都认定了一件事：此事一了，无论流言澄清与否，夏青歌终归是无望获选女史了。 章素眉随着人流默默行走，周围的议论让她心颇为沉重。一开始是受太子派遣安排前来暗中保护，可一段时间的观察了解后，觉得与她甚是投缘，在当面说出愿意保护她的时候，心里便认定了这个朋友。章素眉已经了解过青歌的基本况，也明白她对女史之位有多期盼，若是无望成为女史，她肯定会很失望很难过的，因为那代表她想凭自己的力量改变家人的处境这个目标，又更加遥远了。 正是因为清楚这些，章素眉比任何人都了解青歌做出这样的决定有多艰难，所以才会不顾规矩跑去求太子出手相助。可这些自幼生活无忧、从没吃过苦头的小姐们，却无法体会了解其间酸楚，用如此轻慢的态度议论此事。 众女在大厅外被挡了下来，要求她们暂时在外静候。众女不明所以，有人小声抱怨起来，立刻便被嬷嬷们利眼制住。章素眉听到侧前方段蓉蓉小声嘀咕了句：“不就是一个粗鄙的乡下小丫头嘛，竟要我们如此相候，她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主管段蓉蓉所在小院的嬷嬷立刻一个眼刀来。 很快，众女便在各自主管嬷嬷的安排下整齐排列在外，气氛越来越严肃沉穆。如此大概一炷香功夫后，隐隐便有暮鼓之声传来，片刻之后，八名绿衣太监疾步赶来，在外两侧站定，然后又是八名蓝衣太监，再是八名青衣宫女。众女惊诧，互相疑惑对视，然后一个个垂首袅袅立好，再不多言一句、多动一下。任谁看了这架势都知道，是有贵人要来了，只不知会是哪一位了。 相较大多数小姐的期待又疑惑，邓玥等几名经常有机会出入宫廷的少女却是大为震惊。她们熟知宫中规矩，一看这架势，便知道来的是宫中太后。可是太后为何会在这个时候来这里？不该是三个月后大致确定可能入围女史的人选后，才会巡视重华吗？ 不论众女如何感想，太后确实来了。华贵庄重的凤銮由十六名年轻力壮的灰衣太监抬着，一步步走进众人视线。然而众女也只敢伏在地上低着头偷偷瞟一眼，至多能看到太监们的脚。没有获得许，谁敢抬头来看，冒犯太后尊容？ 銮驾在门口停了下来，众女便听一名中年女子略有些低沉的声音道：“太后恩旨，各位小姐起吧，外面头渐高，都入中来吧。” “谢太后。”众女齐声应了，恭恭敬敬的行礼起，由嬷嬷们引导着鱼贯入站定。 “这些姑娘便是本次女史大选的候选者？嗯，看着这么些小姑娘，到叫人觉得自己也年轻了好几岁呢。都抬起头来吧。”太后笑容慈和，扫过中众女。 众女谢恩起，虽然抬起头来，但多数人都眼观鼻鼻观心，端庄大方的站好，也有那活泼胆大的，偷偷看向座上的太后。这一看，却是忍不住惊诧不已，甚至有人发出了一声轻短的惊呼。 “大胆在太后面前随意喧哗，你的礼仪学到哪里去了？”刚才外传话的中年宫女沉下脸，低喝那出声的少女，站在太后侧的青歌亦抬头看去，恰见一脸苍白的段蓉蓉。 “琉瑾，这等不知礼仪者，不适合继续留在重华中。”一向宽和的太后淡淡开口，却是意外的严厉无，一句话便算得毁了段蓉蓉这花季少女的一生。 青歌生出几分不忍，再次朝段蓉蓉看去，却恰好遇上对方那满是怨恨的目光，心中便是一冷，将那些多余的良善收了起来，嘴角微微上挑，目光清冷毫不躲闪的迎了上去。段蓉蓉明显一滞，生出几分畏缩之意来。青歌心里冷笑，欺软怕硬，本就是人之劣行，自己不惹事，竟成了这些人肆无忌惮的原因。之前没有底气也只能尽量退让，如今有了太后这靠山，又占着理，便没必要再怕了。 只是可惜，还是没能探出父亲的份。 中众女因着段蓉蓉之故，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朝太后看去，于是也都看到了站在太后后的青歌，幸亏有了前车之鉴，这次再没有人出声，只悄悄把满心惊诧担忧藏起来。这其中唯有章素眉是开心的，察觉到旁众女的惊惧，忍不住大感解气：活该，这些女人现在知道害怕了吧 青歌坦然接受众女偷偷摸摸的打量，甚至有功夫对好友灿烂一笑。琉瑾处理好段蓉蓉之事，恰好看到这一幕，心里又为青歌加了几分。不愧是夏小公子的女儿啊。 丁嬷嬷见中平静下来，便上前一步行礼道：“太后驾临，重华之荣，我等之幸。”接着转面向中众女，扬声道：“今召集众位小姐积聚于此，乃为了这些子重华内流言中伤候选女史夏青歌小姐一事。经我等查实，夏青歌小姐世清白，品行端洁，勇毅仁孝，堪为我大康女子之表率。” 中众女大为震惊，忙偷偷抬眼去看，却见太后一脸慈祥的转头对青歌一笑，便知此事无从更改，忍不住暗生嫉慕：实在太过好运了，竟能得到太后的庇护。 丁嬷嬷暗自留意众女神色，心中忍不住轻叹。青歌小姐的份并不比这些小姐低，只可惜公子似乎并不愿意女儿承袭这地位。不过这也是为了青歌小姐好。只是如此一来，她们明面上不敢怠慢，暗地里难免还是鄙夷。看来，还是只有让青歌小姐面对众女诘难，若能应对得当，或许还能有意想之外的收获。青歌小姐是公子的女儿，继承了公子清华的外貌和格，也是个内心骄傲自重的，容不得这些女子如此轻忽 想到这里，丁嬷嬷再次开口：“此事虽已查明，然想必众位小姐尚有疑虑，接下来便可将所有疑虑提出，夏青歌小姐将一一作答。众位但言无妨，言既无罪。” 青歌感激的对太后和丁嬷嬷行礼一笑，从容站到众人面前。 虽然丁嬷嬷向众女保证了言辞无罪，但先有太后突然出场的震慑，后有段蓉蓉被借故处罚的惊惧，虽然多有不满，却没有人敢先开口。 青歌尽量让自己显得温和无害，心里正暗自着急，前排一名黄衣彩帛的少女突然越众而出，先向太后行礼甜声招呼道：“太后姑，玥儿许久没见您了。” 太后亲切一笑，道：“是玥儿啊，如今安静得多了，到是像个大家闺秀了。对了，青歌也是你meimei呢，以后你们两人要好好相处才是。” 邓玥脸上得意的笑容一凝，飞快的瞟了一旁笑容温顺的青歌一眼，心里暗恨，忙假笑掩过，应道：“是，太后。不过青歌变成我们家的人以后，我尚未与她好好亲近过，对她的况也不清楚，以致今次的流言传出后，也不知该如何为她辩解。乘着今天的机会，到要好好了解了解，也好让其他姐妹们一同了解了解。” 太后笑容变淡，不再多言。本来太后对邓玥也没有多喜，只是因为她终归还是侄儿的种，是自己的侄孙女，这才诸多宽容。奈何邓玥向来没有多少自知之明，格不合太后心意。如今再与青歌一对比，太后更是不喜邓玥，只是不好当众给她难堪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