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我拒绝
范氏在书梅的伺候下暂歇，青歌便自己一个人在府中僻静些的花园小径上闲逛。敛波湖边自有邓家的族亲帮忙看顾，她需要一点儿单独的时间和空间，来好好想想心事。 骆嬷嬷的那句女史不可为妾和邓瑨暗中阻挠自己读书认字之事，让青歌敏感的生出警觉来，或许只是多虑，可万事多小心一点儿总是好的。更何况，书梅对范氏的忠心毫无虚假，她为何对自己有如此之深的敌意？这似乎也证实了，那些猜测并非完全没有道理。 正低头思考着，眼前突然一暗，青歌急退一步抬起头，却见谢玄墨正立在前方，眉头微蹙的看了过来，似乎正在烦恼些什么。 “谢公子。”青歌稳了稳神，再退一步屈身行礼，“前日大恩，青歌还没有好好谢过公子呢。” 谢玄墨不语，只是那么动也不动的盯着青歌看，目光闪动。青歌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起来，避开目光后，又觉得自己完全没有必要心虚，就算是救命恩人，也没有这样无礼的，便又将目光转了回去，平和的迎上去。 “谢公子这是有事儿吗？若是有小女子帮得上忙的地方，公子尽管开口便是。”青歌暗自揣测着对方的心思，再次开口。 “你，想习字念书？”这次谢玄墨终于开口了，虽是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你是想参加女史选考吧？” 青歌一愣，对方如何得知？莫非是邓瑨告诉他的？不过，就算知道了也没什么，这种事没必要隐瞒，说开了反而好。就算有些人有心阻挠，也得更小心不是？而且，这位谢公子已经救了自己两次，还帮着自己期满过邓瑨，暂时应该是可靠的。 想到这里，青歌便大大方方的点头道：“不错。谢公子有何指教？” “为何？” 这是问为什么想成为女史吧？青歌猜测着答道：“小女子身世公子想必很清楚，若成为女史，便能多一份保障。于我自己，或者于我家人，都是有好处的。” “女史，并非人人可参选。成为女史，或许麻烦更多。” 青歌点头道：“小女子也知道。不过这却是小女子当前最好的选择。至于参选资格，小女子自有打算。” 从柯氏那里得知女史的一些情况后，青歌一直留心收集相关知识。毕竟柯氏当初是最最不得宠的庶出之女，对于这些事知道得也不是很清楚。后来从骆嬷嬷处得到更为详细的情报，青歌才知道，原来参加女史选考，至少需为士族之女。既至少家里得是清白的读书人家。而且女史选考也并非月旬之事，今年年底初选之后，便要到来年三月复选，然后进入皇宫终选。前前后后要近一年的时间。 青歌仔细询问斟酌之后，发现自己若要参选，只能走邓家这条路。那位远在永州的邓老夫人既然有意提拔，青歌觉得或可借力。若是得到邓家老夫人承认，参选自然就没问题了。 当然，其间或许很多困难，但总是一条路。再难，也要去试试。这也是青歌隐忍留在邓家的重要原因之一。 谢玄墨乌漆双目盯着青歌又是许久，久得青歌都有些撑不住想告辞了，才听他再次开口道：“我明日就要离开锦州。你，可愿意跟我走。” “啊！”这次青歌真是被他吓到了，半张着小嘴呆呆看着谢玄墨。 这句话出口之后，谢玄墨眉间的纠结也没了，见青歌呆愣的样子，眼中有淡淡笑意闪过，又道：“我问你可愿意跟我走。你想要的一切，我都可以给你。你的娘和弟弟，也会过得很好，再无需劳心费力。锦衣玉食，逍遥自在，再无忧虑。” 青歌回过神来，看向谢玄墨的目光有些微改变，神色淡然行礼道：“多谢公子厚爱。只是，我拒绝。” 这回换谢玄墨愣神，脱口道：“为何？你不相信我能？” 青歌摇头道：“不，我相信公子一定可以做到。只是，青歌只是一介乡野小女子，实在当不得公子抬举。”观其言行，本还以为之前当他登徒子是误会了，现在看来，到不算错。跟他走？去给他做宠物吗？ 从邓瑨待他的言行态度便知，他身份绝不一般。这样权贵之家的公子，可能对自己明媒正娶吗？就算他愿意，他家里也绝对不会允许的。他自己想必也很清楚，却提出让自己跟他走，还以荣华富贵相诱！不错，自己是想要荣华富贵，想让娘和弟弟过上好日子，但绝不是以这种方式，而是靠自己一点点的努力挣来！若自己真用这种方式换来富贵，娘和弟弟也绝不会开心。且以色侍人，色衰而爱驰，不稳定也不长久。 谢玄墨感觉到青歌身上淡淡的疏离厌恶，不由皱了皱眉，冷声道：“那你便好自为知吧。上次陷害你之人，本是邓府之人。” 拒绝了？竟然被拒绝了？自己为了她，已是破了当初立下的规矩，没想到人家根本不领情。或许，她只是不知晓，她所拒绝的究竟是什么吧。可自己还是忍不住出言提醒她。 谢玄墨深深看了青歌一眼，转身大步离开。黑色的背影孤傲挺直。 青歌静静目送他离开，方才转身慢慢往回走。 邓府宴会圆满结束，受邀各世家大户各有收获，确是宾主尽欢。邓府的族亲、下人也俱是兴高采烈，自本家迁往永州定居后，府上已经很久没有如此热闹过了。这次宴会，让他们又能露露脸，且迎来送往间颇得了些实惠。于是连带的，府中下人对新小姐一家也和气了许多。 虎子跟着邓瑨与各家见礼，收到不少小礼物，颇有几个好东西。如那有些年头的青墨玉印、名家真迹的画扇、悬腰的暖香玉坠。在宴会结束后，虎子将这些东西一件件整理好，送回给邓瑨，让邓瑨大是赞赏，不仅东西原样奉还，还填了几样名贵的砚台镇纸。青歌知道后半开玩笑的笑他做了好买卖。虎子傻笑装憨，将东西都交给了jiejie和娘。柯氏看到这么多值钱的小物件，起初有些惊惶，待听虎子说清来路后，便安心好好收了起来，只叮嘱他万万记住人家恩情，以后有机会总是要回礼的。 青歌的收获更大。她本就是这宴会主脚之一，那些女眷都精心挑选了礼物来的，都是值钱的首饰头面。这些东西青歌理好之后，也一样一样造册登记下来，将物品花册亲自送去给范氏过目，收进内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