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无相天机自难破
桃花山峰峦叠嶂，千姿万状，苍然天表，林深草茂，荒野僻壤，深不可测。 张若灵不疾不徐地跟在老道的身后，老道走的快她也快，老道走的慢她也慢。二人只管埋头走路，不知不觉天色已晚。张若灵发现两边树上有桃，便随手摘几个桃子充饥。一边吃桃子，一边跟着老道沿山湾小溪前行。 终于，老道停了下来，回头道：“到了！” 张若灵看见几座茅棚零星散落在山谷中，她只是点点头却并未答话。 张若灵不再是从前那个懵懂的小姑娘了，从老道向自己招手示意的那一刻，张若灵就暗自决定：跟他去，多看多听，尽量少开口说话。老道此举必有深意，就算自己不问，他终将还是要说的。 老道引着张若灵进了一间茅屋，不一会两个童子端着吃食进来，有山果、胡麻饭、羊脯、牛rou，颇为丰盛。 张若灵也不客气，惬意地大快朵颐。老道很是风雅，只随意吃了几个果子，两个童子静静地伺立在老道身后。 见张若灵吃饱了，老道说话了：“我叫陶宏景！” 张若灵点点头：“我叫张若灵！” “可知我引你至此是了为何？” “不知！”张若灵淡淡道。 “可知我说萧氏女‘母仪天下，命犯桃花’是何意？” “知道！” 陶宏景笑道：“之所以引你至此，是因为你的面相极其特别！” 张若灵笑而不语，只是等待着下文。 “可知你是何面相？” “不知！”张若灵老老实实道。 “你是无相！” “无相？何为无相？”张若灵忍不住问道。 “世人的命都是前世注定的，若相术精深便可从面相一眼看出来，就好比我能从萧氏女的面相上可以看出她‘母仪天下，命犯桃花’。当世精通相术之人无出于我左右，我却从你的面相上看不出任何端倪来，由此可以断定你是没有面相之人。我阅人无数，所见无相之人，你是头一个！” “我为何会无相？” 陶宏景目光炯炯地望着张基灵：“按相术说，无相之人要么并非此世之人，要么身藏天机！” 听了陶宏景的话，张若灵心头巨震，她没想到陶宏景竟看的如此之准，自己的确不是这一世之人。 见陶宏景还在盯着自己，张若灵有些心虚道：“可能我真不是这一世之人？” 陶宏景摇头道：“说你不是这一世之人，我是不信的。若说你身上藏有天机，倒是十有八九。” 听陶宏景这么一说，张若灵心才放了下来，她嗫嗫问道：“道长可否告知，小女子身上藏有何等天机？” “若我知道那还叫天机吗？再说了，天机不可泄露，就知道也不会告诉你，泄露天机可是要遭受天谴的！” “道长引我至此，只是为了我的面相吗？” 陶宏景脸上露出了一丝诡异：“非也，当知道你是无相之人后，我突然有了一个念头，要助你一臂之力，看看最终你身上所藏的天机，会给这天下带来何等变化。” “助我一臂之力？道长准备如何助我一臂之力？” “你随我来！”说罢，陶宏景起身朝着茅屋外走去。 张若灵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上了。 陶宏景引着张若灵来到山脚下一处洞xue边停下，转身问道：“可敢与我进去？” “有何不敢？”张若灵毫不犹豫道。 洞xue内并没有张若灵想象的那么深，进入洞xue数丈便是一片空地。而且也并不黑，那两个童子早已执烛在洞内等候了。 细瞧之下，张若灵发现此中别有洞天，空地上置有石桌石椅，周围的石壁上有人力开凿的十数个小一些的洞xue。 陶宏景指着那些洞xue道：“里边全是上远时期失传的古各种籍秘术，你可以选择一些修行，对你将来入世大有帮助！” “入世？”张若灵微微一愕，然后摇头道：“阿爹阿娘在家，我不可能留在这里随你修行，何来入世一说。” 这些秘笈都是陶宏景费尽毕生精力搜集而来的，修行其中任何一种，便可受用终生，一般的凡夫俗子根本就不可能有此机缘，谁知张若灵想都没想就毫不犹豫拒绝了，大大出乎了陶宏景的意料。 “这可如何是好？”陶宏景急的直搓手。 张若灵笑道：“陶道长莫急，我可以带一些回去，慢慢修行便是！” 陶宏景见张若灵想的如此简单，赶忙解释道：“这些古籍晦涩难懂，若无人指点，你如何修行？” 张若灵淡然笑道：“师父引进门，修行在个人，与自己悟出的东西岂能与靠他人指点的同日而语。” 陶宏景叹了口气道：“自己悟？说的简单，不知何其难也！” 看得出来，陶宏景亲自经历过这其中的艰辛，故而才会如此感慨。 张若灵不以为然道：“其实并非你想象的那么复杂？只须放下便可！” “哦？放下？可否说来听听！” “放下执着心，泰然处之，失则意料之中无大悲，得则随手拈来无大喜。放下便可心无旁骛，若真正心无旁骛了，还有何事参不透，还有何术悟不了？” 陶宏景听罢叹服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会有这般见解，难怪会身藏天机，想必这也是缘由吧？” “陶道长谬赞了，这并非小女子的见解，是当年智觊禅师告诉我的。” “智觊？他也掺和进来了？想必老和尚也看出了你身上的蹊跷！”陶宏景恍然大悟道。 “道长莫非对佛家怀有成见？” 陶宏景摇头道：“佛道虽然所持见解不同，但殊途同归，并无优劣之分，我怎会有成见！” “既是如此，我的提议道长意下如何？” “悉听尊便！” …… 两个时辰之后，张若灵再次回到了陶宏景面前。 “好了？” “是的！” “我可以看看吗？” “自然可以！”张若灵将自己所挑古籍递于陶宏景。 陶宏景看罢皱眉问道：“如此多的古籍，为何偏偏选这四册？” 张若灵答非所问：“穿鞋合脚就好，其它的都是次要的。” 陶宏景摇头道：“《五行相书》之类的相面术，对你助力应该更大些！” “非也，这世上最难相的不是面，而是心，人心隔肚皮，你若无法把握人心，就算相面再准又有何用？再说了，我连自己的面都相不了，相准了别人又有何意义？” 张若灵的一番话让陶宏景张口结舌无法反驳。 沉默了好一会，陶宏景才悻悻问道：“可否告知你选择这四册书的理由！” “很简单，现在是乱世，这《逍遥神功》中的武功适合我学，有了防身之术，我一个弱女子保命便容易些！” “这本《岐黄要术》呢？” “人吃五谷生百病，不管是谁都躲不过生老病死。求人不如求自己，生病时若自己懂得医术，总不至于一命呜呼吧？” “难道这本《风雅谱》也是为了保命？” “既是乱世，就免不了背井离乡，《风雅谱》纯熟弹琴唱曲自然不在话下，若是到了异地他乡身无分文，至少可以赚得温饱，不至于饿死！” 陶宏景听傻了，敢情张若灵选择修习古籍，竟是用来保命。他有些不甘心，继续问道：“这《阴符》乃兵法之祖，是一千多年前姜尚所著，你不会也是用来保命的吧？” 张若灵振振有词道：“乱世中兵灾首当其冲，读懂《阴符》便知晓战阵韬略，在两军交战前夕洞察先机，逃命的机会便多一些，总比死于乱军中强许多！” 张若灵话音刚落，陶宏景便仆倒在地，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 见张若灵安然无恙回到家中，焦急不安的张轲和王氏这才放下心来。 “若灵，你到哪里去了，可急死我了！”萧不吉拉着张若灵的手急切问道。 张若灵也不隐瞒，将事情的原委应诉说了一遍。 听罢，张轲沉吟片刻道：“灵儿有造化了，此事就当没发生，谁也不要再提了，更不要向外泄露！” “这是为何？”王氏不解地问道。 张轲怒道：“我会害了自己的女儿吗？照做便是，何时变得如此絮絮叨叨？” 说罢，便怒目而去。 张轲与王氏相濡以沫十来年，从未对她说过重话，如此发怒还是头一遭。王氏虽然不明就里，但她了解夫君的秉性，也不再言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