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不孕的少奶奶（下）
颜舜华环绕了四周，这是梨白轩的正房，如今她所处的地方乃是正房的堂屋。布置虽比不上钱号所居的笼烟阁，却也是红木的香案、香案前设着一个绣了三月桃花的绣屏，置了湖蓝色毛绒毯子的太师椅，地面则有一尺见方的青色石砖铺就，墙面是白中带粉的，两边各设着一个贵妃塌，均是统一的桃红色，靠近门处则摆了个博古四格四抽屉的架子，架子上摆了些各式样的瓷器，最上层却是摆着一木质的长盒子，漆了墨漆的，里面摆设的则很是新鲜，乃是一溜含苞待放的桃花枝，为整个房间凭添了甚多明媚的色彩。 堂屋两侧则又各一间房，均是合了门帘的，门帘乃是嫩青色绸布合了棉做的，上面精细的绣着娇客桃花，合着博古架子上的桃枝十分相配。 颜舜华向来喜欢古典的摆设，对这梨白轩的布置也是很满意，只是进了堂屋已经约莫有两三分钟了，却是依旧不曾见一个人出来，她眉头便不可及的皱了皱，之前大妮请自己时一直催促她快点，说是钱家夫人已经等了半天了，可是进了这梨白轩，却发现一路上碰见的丫鬟不是装作没看见就是悻悻的行礼，看似对她这名大夫的到来并不是十分欢迎的情形。她毕竟是现代穿越来的，对于这种虚礼并不十分看重，只是钱家如此行事，看似并不像十分关心钱家少奶奶的事情的情形。她向大妮望去，大妮则是瑟瑟的望了一眼右边的屋子。 颜舜华看了大妮的眼神，便知道钱家夫人现在定是在那里了。颜舜华又忍不住皱了眉头，既是在屋里，适才门外边那两名丫鬟的吵闹声绝对是可以听到的，再说了那其中一名丫鬟已经讲清了说是钱夫人在屋里，可是如今却是装作不理不问的，这又是何行事？ 大妮小心翼翼的站在颜舜华一边，因了已经见她皱了两次眉头，便怯怯的望了一眼右面的屋子，压低声音道——“准是夫人睡着了，少奶奶不方便见……” 颜舜华会意，南陈比不得北隋，风化略保守。在这里，男女大防向来看的很重，像钱号那样能特立独行可以开铺子做生意抛头露面的却是少，至于年纪大的妇人倒也是会偶尔接见外客，然年轻妇人与未出阁的姑娘基本都是长居深院，很少出来见人。自己虽是大夫，可毕竟也是“男子”，没了钱夫人坐镇，这名少奶奶不但不会出来会客，即便是答上一声恐也要斟酌十分。 古代女子多迂回！颜舜华无奈的暗叹一声，只得立在原处静等，只是心里却是总是觉得那钱夫人是在装睡，不然的话，那就未免睡得太沉了。 只是这些她即便是猜到了，却也不好说什么。大妮面上便很是不安，歉意的望了颜舜华好几眼，才敢自作主张的请颜舜华坐到了太师椅上。颜舜华却是没有推让，虽说站立着可以促进人体血液循环，但是她为沈青溪艾炙了这么久，又走了这么一会子，确实是有点累了，便不客气的坐了上去。大妮略微犹豫便动手要去冲茶，这时里边却是响起了一温婉的声音—— “大妮，是大夫来了么？” 声音很是轻柔，又是年轻的声音，让人听了感觉很舒服，颜舜华便猜测这该是钱家少奶奶的声音。果不出她所料，大妮听了立马止住要去外间的脚步，停顿了，转回身来，回道——“回少奶奶，确是大夫来了。”顿了顿，瞥了颜舜华一眼，又补充道——“大夫等了有一会了……” “哦……”里面便传来了一声轻轻的‘哦’，颜舜华用心听觉得这声‘哦’里隐隐约约有歉意的声音，心中便对这名在钱家不受重视的钱家少奶奶有了一丝好感。 颜舜华正思考着自己要不要出声时，却是里面忽然响起了一声训斥，声音颇为凌厉刺耳—— “说话声音那么大！我看你分明是不想我好生的休息会！既然不耐烦伺候我，便趁早劝了宴廷纳两房妾来！也省的让我天天看见你头疼……” 说话者声音很是凌厉，却是劲道十足，带着凶霸的气势！这该便是那传说中的“钱家夫人”了。 颜舜华心道，心中确定这钱家夫人确实是不待见钱家少奶奶。适才钱家少奶奶的声音已经是低的不能再低了，她若真的连外面的动静都听不到的话，就势必不会被钱家少奶奶的声音打扰，而她却是如此训斥钱家少奶奶，那便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更何况，若真的按钱家夫人所说她乃是真的被钱家少奶奶吵醒的话，那一定知道外面有她这么个大夫存在，就该给钱家少奶奶留些颜面，而却这般行事…… 颜舜华心中这般想着，无形中对钱夫人已经下了“恶婆婆”的定义。 ******************************************************* “母亲，安莲不是故意要吵母亲的，而是实在是安莲听到了大妮的声音，便想着大夫来了，怕怠慢了……”里面传来一怯怯的声音，颜舜华听着便知是那被刁难的“小媳妇”钱家少奶奶在低声向“恶婆婆”钱家夫人解释。 大妮的神情便有些紧张，不安的望了一眼右边屋子的绣了桃花的嫩青绸布帘子。 “放肆！我既张口骂你那便是在点化你，你却敢回嘴了？怎的，离开了钱府，你便长出息了？胆子也大了？给我住嘴！” 这凶巴巴的口气定是钱家夫人了！颜舜华皱了皱眉，不由的同情起了钱家少奶奶。 一时，里面不再传来钱家少奶奶的声音。想必是她“受教”了…… 又过了一会，钱家夫人凌厉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既知道大夫来了，又为何不去外面招待？难道你们程家就是这样教女儿的，没的出息！走，跟我出去！” 里面随着一声怯怯的“是”，便听见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颜舜华因了理解钱家少奶奶顾虑自己乃是”男子”，便自觉地低下头，敛眉垂眸，并不张望。 *************************************************** 钱家少奶奶紧跟着钱家夫人的身后，打了帘子一出来，钱家少奶奶忙勾了首，竟是身子一转，躲进了正堂的绣屏后。 “瞧你那点出息，躲那里做什么？快给我滚出来！”钱夫人柳眉倒竖，登时大怒道。 颜舜华这时才抬起眸，眼前并无钱家少奶奶的身影，只一个描黛覆粉的中年妇人，身穿一件与她年龄不合时宜的桃红色遍地金的通袖袄，梳着时下流行的牡丹髻，当中插着赤金拨丝孔雀绿宝石的华盛，左边戴着两朵桃花绢花，右边又斜插了几根镶了宝珠的钗环，脖颈里则是围了一个赤金镶了红绿宝石的项圈，两边耳朵上则是石榴花样的耳坠，穿戴的物件均很贵重，可是合着一起打扮却嫌的佩戴者有些俗气。 颜舜华观了一眼，便有些明白缘何沈家的仆妇轻视钱家夫人了。想来三年能出富贵，三代却出贵族，这话着实不假。 “母亲，虽是大夫，却是男子，恕安莲不能直面相见！”钱家少奶奶躲在屏风后，怯怯的向钱家夫人解释道。之后又道——“大夫，有何问题你只管问便是！” 颜舜华还未说话，那钱家夫人已经是火冒三丈，“你给我滚出来！”说着，竟是要上前去拉钱家少奶奶出来，因了瞥见一旁呆立着的大妮，便瞪了一眼，骂道——“杵在那挺尸呢！还不上去把少奶奶拉出来!" 大妮便畏惧的缩缩脖子，快速的抬头瞥了一眼钱夫人，低低的应一声——“是！” 那钱夫人便又骂道——“没的一点出息！你既是个重闺誉的，合该没进门前就不能和我的宴廷有书信来往，勾的他连娘老子的话都不听了？……” 因了这骂话已经牵涉了钱家自家的隐私，颜舜华虽好奇，却也知道是不该听的，便垂了眸，一副听而不见的模样。 *************************************************** 许是钱夫人的骂功当真了得，大妮进去冲钱家少奶奶低语几声后，钱家少奶奶便出来了。 颜舜华忍不住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钱家少奶奶—— 她穿了件鹅黄色的素面小袄，水红色的缠枝花褙子，下身是湖蓝色的挑线棉裙。乌压压的青丝梳成堕马髻，发上装饰寥寥，只一根赤金的石榴花簪子，想来是取其多子之意。倒是耳朵上的赤金镶珍珠呈泪珠状的耳坠垂在耳旁，滴溜溜的晃着，更是衬托的她温润如玉，肤白欺霜赛雪。 她向前盈盈走了两步，先是向钱夫人行了一礼，道——“母亲”又冲颜舜华行了一礼，道——“劳烦大夫了！” 颜舜华便快速的抬头，冲钱家少奶奶点点头又回了礼。而钱夫人则冷哼了一声，望向颜舜华，道——“听闻大夫连沈家小子不男不女的病都能治的，却不知是否有本事让不下蛋的母鸡下个蛋？” 钱夫人这话粗俗的很，她话语刚落，那钱家少奶奶便面色惨白，身形微晃，良久咬了咬唇，幽怨的望一眼钱夫人道——“母亲……” 钱夫人却是有些不耐烦的望了她一眼，又冲颜舜华道——“你有什么本事就尽管使出来吧？若是医的好，那是她的造化，若是医不好，也别怪我们程家……”说着，便凌厉的扫了一眼钱家少奶奶。 颜舜华不悦的抬头，便瞧见钱家少奶奶一脸泫然欲泣的样子，心里不由的叹口气，未免性子也太弱了些？不过转念又想到古代的情形，也有些了解钱家少奶奶缘何如此弱。 颜舜华望了望钱家少奶奶，想了想，说道——“少奶奶不必太过拘谨，请如实回答我问题便是！” 钱夫人冷哼一声，倚在了一边的贵塌上。钱家少奶奶则又咬了咬红唇，声音低低的道一声——“是！” ******************************************************** （今天先这么多吧！有点累了，以后尽量抽时间白天码字！争取能睡好个子午觉。呵呵，话说，今天上海下雪了，感觉挺开心的~~ 今日还会有一更的，不会拖欠文的~~ 再次鞠躬感谢投票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