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宫廷夜宴(1)
莫浅浅只觉得心中一阵揪疼,那种疼痛甚至要把她吞噬了,越发觉得呼吸阻滞,最后大喝一声,才从梦中惊醒。莫浅浅粗喘着气,抬手一抹额头,顿觉凉湿一片,原来方才在梦中,自己已然大汗淋漓。 抬首望了望窗外,天色才泛着鱼肚白,她刚想走至桌边给自己倒杯茶,却鬼使神差般径直走向床脚一处隐蔽的位置,正纳闷着自己的反常,忽地瞥见脚边一块石板似乎较之周围的地面稍微突起。莫浅浅蹲下身子,慢慢掀开,眼前豁然出现一个暗格,里面放着一个小木匣,打开一看,是一个微微泛黄的布条,上面还有暗褐色的斑点。 若在平日,看见这东西,莫浅浅定是鬼嚎一声,接着拔腿就跑。可是昨晚的梦,让她不由自主地仔细端详起来,这布条······脑中刷地闪过深壑中的一幕! 昨晚的梦,怕是残留在这个身体里的纪清浅的记忆,一定是这样! 梦境中最后的画面,纪清浅望着瞿书焕拂袖而去的身影,一脸怅然,之后,兀自对着玉坠发呆······她不知怎的竟联想起初入九曲谷的时候,当她看见瞿书焕脸色惨白,仿若毫无知觉的人偶一般躺在床上,胸口还缠着渗血的布条时,心中竟瞬间涌起强烈得无以复加的疼痛······脑海里猛地窜出一个结论——纪清浅,她是真的爱着瞿书焕,多年前的一次偶遇,让她自此对他便念念不忘。 莫浅浅略略慌了心神,她有些粗鲁地将布条重新塞回匣子,复又将石板移回原位。她对着石板,喃喃道:“纪清浅,对不起······我爱的人,不是书焕······” 半是愧疚半是心虚,莫浅浅迅速换上衣裙后,也不待三王府的马车来接,简单地跟纪府的管家交代几句后,便匆忙离开纪府。 梦中那个唤作“甜儿”的小女孩,那明媚的笑脸,究竟在哪儿见过呢?而清浅居上下里外早就被她细细寻了个遍,压根儿就不曾有那枚玉坠的影子······莫浅浅就这样一路胡思乱想着,恍恍惚惚地就回到了清浅居。 “小姐怎的这个时辰便回来了?!”春香瞅见她晃晃悠悠地飘进来,意外地一声高呼,便迎上前去。 “备水沐浴。”莫浅浅揉揉太阳xue,吩咐道。 她闭目泡在温水中,迷迷糊糊竟然睡着了,醒来时已经正午时分。她披散着湿漉漉的长发,随意套了件宽大的粉色烟罗纱便躺在春香置在院中的贵妃榻上,神情慵懒。 这时方世玉悄声绕到其身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莫浅浅并未睁眼,只是示意性地挑了挑眉。 “浅浅姐,师傅他老人家昨儿个便离开王府了。” “啊?为什么?”莫浅浅“呼啦”一声坐直身子,追问道,“怎的不等我回来?” 方世玉怔怔地回道:“师傅他老人家一贯便是这样啊,随性而为,他说难得出谷一回,断不能如笼中鸟般安逸地呆在府里,要四处转转看看才好。浅浅姐,你也别不开心,师傅他晃荡一阵儿便会回来了。” “唔。”莫浅浅掐着他粉嫩的小脸,轻哼一声。 “嗯哼!”蓦地有人大声地咳嗽一声。 莫浅浅回过头,只见瞿书焕身着海蓝色锦袍,金冠束发,一只手撑着假山,下颌微扬,红唇轻勾,脸色柔和地望着她。 莫浅浅面对瞿书焕,莫名地有些不自在,她微撇过脸,缩起了双足。 瞿书焕看着那白藕似的圆润的脚趾头倏地藏进轻柔的纱裙中,仿佛有个柔软小手同时拂过他的心尖。 “纪清浅,”瞿书焕淡淡道,“明日便是父皇的五十寿诞,宫中设宴,举国共庆,你自己好生准备下吧。” 莫浅浅顿时有些错愕地望着瞿书焕,不是吧老兄,这宫廷礼仪她根本就一窍不通啊! 瞿书焕轻捋着胸前的一缕头发,带着些许戏谑的笑容看着莫浅浅轻微抽搐的嘴角。半晌后,他红唇轻启:“本王自是知道你为何忧心,且宽心吧,虽说你言辞举止不够知书识礼,悟性也浅,但好歹不算顽石一块,尚且有几分雕琢的价值。”他故意顿了顿,唇角的笑意更是夸张,似乎甚是享受莫浅浅连连向他甩来的白眼:“明晚宫宴的裙装已然为你备好,而至于宫礼方面,本王对你极是不放心,故让如意一会儿来清浅居为你教习示范——”又是一阵欠扁的大笑,“相处愉快哦,千万别打架——” “那是必须的——”莫浅浅诡笑着哼哼道。这厮笑得这般jian诈,必然是知道那夏如意看纪清浅不顺眼已经很久了,眼下居然如此“贴心”、如此“慷慨”地赏赐那夏如意一个整纪清浅的机会?!瞿书焕哪,若谁敢说你是个心智发育正常的男人,那他绝对是昧着良心公然同真理为敌啊!那个夏如意最好在她面前别太嚣张,如果胆敢拿着鸡毛当令箭尽给她挑刺儿的话,哼哼,看她不来一招“恶女耍流氓”!
两人对视着就是一阵阴笑,方世玉只感觉头顶有只乌鸦“嘎嘎”飞过······ 果然,夏如意没有辜负瞿书焕的一番“良苦用心”,迈进清浅居的一瞬便以神一般的速度进入教习状态,刹那间化身容嬷嬷,神情恭谨严肃,一副公事公办的德性,上前对着莫浅浅的行走坐立就是一顿狂喷。莫浅浅皮笑rou不笑地点着头,装出一脸受益匪浅的感激模样,实则心中仿佛有个小人暴走当场,怒气冲冲地朝天挥舞着拳头,叱道:她百分百确定,那个夏如意此刻瞧着她这“怂样儿”,一定是身心俱爽! 两个时辰中,夏如意最经典的一套系列反应就是,对着莫浅浅先摆出无语状的大骇表情,意思是平生初逢如此愚钝之人,甚感不解。待保持这惊骇表情数秒之后,又换做一脸不忍的神情,用力地将脸向背后拗过去,此举含义同上。又是耐人寻味的数秒过后,夏如意才缓缓回过头,嘴里一边“啧、啧、啧——”地叹着气,一边无奈又安慰地呈单摆状摇着头—— 最后,清浅居里终于爆发出一声忍无可忍的怒吼:“闭嘴!本姑奶奶已经忍你很久了!来人啊,把她给我丢出去——” ————————分割线———————— 马车里,瞿书焕望着兀自端坐着闭目养神的莫浅浅,眉角一挑,沉声开口道:“纪清浅,本王真是好奇你的脸皮究竟有多厚,昨日对如意那般粗暴,怎的今日面上却不见丝毫愧色?” 莫浅浅睁开眼,直勾勾地盯着瞿书焕,片刻后,她扯扯嘴角,讥讽道:“这位兄台,你的眼睛背叛了你的心,想笑就笑出来吧,没事玩儿什么深沉哪?!” 瞿书焕一愣,接着唇角的笑意逐渐荡开,且呈无限放大趋势,最终破功大笑出声:“哈哈哈,纪清浅,你确实有趣得紧哪,本王现在越发觉得,娶你真是件不差的事。”笑声渐弱,他望着她的目光中似乎含着一丝叫做柔情的成分。 下马车时,瞿书焕轻撩衣摆,动作无尽优雅,就在莫浅浅紧张地提着裙角,准备跳下来时,却见瞿书焕浅笑着,向她伸出了一只手,神情自然,仿佛这个动作已然做过无数次。 莫浅浅抿了抿唇,还是大方地将手递到他的掌中,在他的牵扶下,稳当地走下马车。